2、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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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魂香混雜了喿舍葉和檀香木的味道,聞著有三分清甜,但不至於讓人覺得膩煩。來往的仙童半點腳步聲也無,輕手輕腳的給床頭的櫃子上換了一盆瓜果和清水。
而那仍在昏睡中的年輕人不時微蹙起眉,像是在夢中又朦朦朧朧聽到了那些聲音。
“還請蓬丘上仙將此人交還玄洲。”
“奚夷簡連傷我門下弟子三十一人,此仇不報,我太玄仙都顏麵何在?”
“玄洲並無與蓬丘對立之意,但上仙不肯放人,總要給個說法。”
……
睡夢中,這些話語還在腦海裏盤桓著不肯散去,可是無論奚夷簡如何回想,都想不出那蓬丘上仙是如何回答對方的。微蹙起的眉頭越皺越深,記憶中,是那紅衣姑娘撐著傘為自己遮風擋雨的背影。
她回身看他,麵色平靜,眼底卻是波瀾萬丈。
“歡喜……”床榻上的年輕人終於喃喃著睜開了眼。
映入眼簾的是青絲幔帳,身下的錦被軟得一塌糊塗,屋子裏擺設雖簡單,卻處處透著精致,一看就是姑娘家的臥房。再瞧那擺在床頭的幾件衣衫,都疊得整齊,隻等著滿身血跡的傷者將舊衣換下。
奚夷簡勉強支撐著身子坐起來,再一垂眸,隻見自己那血跡斑斑的衣服還好端端的穿在身上,將他帶回此處的人似乎隻是以仙丹靈藥為他續了命,至於剩下的事,半點未管。
“吱呀。”正巧一個身姿婀娜的神女推開門進來,為他端上一碗看不出什麽顏色的湯藥,“喝了吧。”
那副姿態,好像他是這宮殿裏養的一隻什麽小貓小狗似的。
奚夷簡倒也沒介意,伸手接過湯碗,然後拿眼睛睃著眼前人,“我……”
“我家主人說了。”那姑娘嘴快,先他一步開了口,“她與你男女授受不親,不方便幫你換衣換藥,叫你自己看著辦吧。”
“咳……咳咳……”奚夷簡咳嗽了好幾聲,才總算是沒把嗆在嗓子眼的湯藥噴出去,“男……男女授受不親?”
“對呀。”姑娘把眼一橫,插著腰站在那裏瞥他,“你以為你是誰,能勞煩我們仙子親自照顧?”
“我……我是……”他憋了半天,最後翻了個白眼,幹脆把剩下半碗湯藥全灌進嘴裏,不說話了。
而那小姑娘“哼”了一聲,扯過那空碗一步三扭的往屋外走去,順手摔上了門。
偌大一個宮殿又安靜下來,門窗上似乎布下了什麽結界,阻隔了外界的聲響,奚夷簡坐在床邊聽了一陣子屏風後水波流動的聲響,最後還是站起身脫了衣服走向那個建在殿中的溫泉。
蓬丘的泉水有如仙丹靈藥,不過是在裏麵泡了半刻,便能感覺到暖流湧上了那些破裂的傷口,撫平外翻的皮肉,接上斷骨。隻是用手去點那湧起的水泡時,奚夷簡還是乏力得有些抬不起臂膀,他隻當這是重傷未愈,並未放在心上。待身上不見外傷便從池子裏站起身,換了身衣服推門走了出去。
既然沒人叫他老老實實的躺在床上,那他就隻能當這地方是隨意行走的了。
甫一出門,映入眼簾的便是一片花園,園子裏種著的花草無需細看,也定有延年益壽之效,隻是這地方著實是靜得出奇,他四處張望了一陣,也沒瞧見半個身影,最後忍不住抿唇一樂。
虛虛實實,障眼法,又是障眼法。
想著,已不由伸出手想要破開眼前幻境,可將要翻轉手腕時,那股發力感卻又攀上了四肢百骸,讓他空是動了動手指,竟沒有半點作用。
目瞪口呆的將手伸了回來,奚夷簡伸展了下五指,懷疑自己是不是還昏睡著沒醒,而這時,“咻!咻!咻!”的幾聲,利箭又劃破長空穿雲而來。他隻聞聲響不見箭聲,隻能閉著眼堪堪避過,再睜開雙眸的時候,那射在耳畔的三枝羽箭果然刺破了眼前虛假的鳥語花香,露出了真實的場景。
隻見宮殿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之下,正是足有百丈寬的一片演武場,白衣的少年人們三三兩兩站在場上,正在修習仙術。而有那法術還不嫻熟的小輩,好不容易使地上的劍騰空飛起了,下一瞬那劍便失了控,直直朝著石階之上的年輕人飛了來。
奚夷簡心中暗道一句這怕不是故意的,一麵本能地揮手去擋,隻是那長劍卻不為所動,幾乎是擦著他發絲釘進了牆上,幸好他閃避得及時,不然定是要戳瞎眼睛不可。
而這意外的動靜也吸引了場上眾人的目光,他們有不認識他的,也有認識的,就算是不認識,隻要聽到“奚夷簡”這三個字也就認識了。
很快便傳來一陣哄笑聲,“奚夷簡你也有今天。”
多麽俗套的話啊,奚夷簡聽都聽膩了,仍全神貫注地看著自己這雙手,一時有些想不通自己為何連飛劍都擋不住了。
“你一身修為都被和和封住了,這蓬丘門下任何一個道行不足的弟子傷你都是易如反掌,還是不要到處走動為妙。”回答他困惑的是一個突然傳來的聲音。
奚夷簡抬眼望去,看到的是一個不知何時走到身側的男子,看樣貌,還是個俊朗的年輕人,但那些不出世的大神,各個看上去都不過而立,對方一身修為看不出深淺,年齡也不得而知。隻看那穿著打扮不比尋常弟子,似乎地位極高。
很快,下麵便有弟子對其拜下身去,“師伯祖。”
能被這代蓬丘弟子喚做“師伯祖”的,往上數兩代,那可是蓬丘上仙的師兄啊。奚夷簡還未開口,便聽對方很是和善的主動報上了姓名,“嵇和煦。”
果然是“和”字輩的。
有人說蓬丘“和”字輩的弟子,都不是好惹的人物,這人才自報了家門,就不知從哪裏冒出幾個年輕的男女,各個都不落後的報上了名。
什麽和韻、和邑、和潤……都是那蓬丘上仙的師姐弟。這些人在海內十洲也是有些聲名的,這時也不知是怎麽得了閑,一個個都湊到這演武場來,看似無意的將這外人困在了石階上。
名為符和韻的那個女人眉眼飛揚,性子最烈,狠狠一拍欄杆就開門見山,“娘娘腔,我蓬丘素來與海內十洲無恩無怨,也不想扯上什麽瓜葛,可偏偏今日就破了戒,將那玄洲太玄仙都的人攔了回去,你猜猜,我們這是為了什麽呀?”
娘娘腔?奚夷簡左右看看,目光掃了一圈又轉回來,低頭打量了一眼自己,露出個困惑的神情,拿手指指了指自己的臉,很是不解。
“看什麽看?這地方除了你還有誰生了一副不男不女的小白臉模樣?”符和韻倒不顧師兄的眼神告誡,不吐不快,“早聽說那十洲妖師奚夷簡長得好像狐狸精似的,果然傳言都是有道理的,真不知道師妹瞧上你什麽了。”
“指不定就是瞧上這副好像狐狸精的樣貌了。”有人捂著嘴嗬嗬笑了兩聲。
但出乎意料的是,那傳說中一點就著性子暴躁的奚夷簡麵對如此奚落竟然半點反應都沒有,反而抱著臂膀倚在了一旁的欄杆上,好奇地打量起他們,一副饒有興致的模樣,見眾人望過來,還攤了攤手,“繼續說,我聽著呢。”
幾人不由對視了一眼,都不知道該怎麽接這句話。
到最後還是那符和韻咬了咬牙,把話說了下去,“你給我聽著,我蓬丘今日與玄洲為敵護你性命,一不圖你那幾棵反魂樹,二不求親手殺你,現在上上下下的弟子都聚在這兒了,就等著聽你親口講一個故事。”
說到“故事”這二字的時候,姑娘咬重了讀音,好似帶著殺意。
奚夷簡麵色如常,心卻猛地一沉,已預料到她下一句話是什麽。
“奚夷簡,你若是敢作敢當,就當著這蓬丘眾人的麵,講一講你當年是怎麽殺妻奪寶的,你若是說不出,我蓬丘上下,便打到你開口。”
作者有話要說: 不用擔心,蓬丘的師兄弟們都是非常耿直又老實一根筋了,而這種太“單純好欺”的,完全招架不住男主這種特別浪的。
浪的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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