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第 3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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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事實太過駭人,以至於說出口之後,就連奚夷簡自己都無法相信自己的判斷。
他不想麵對這件事。
而容和和多多少少已經猜到了真相,就連她這個外人都尚且難以接受,何況是這件事的“罪魁禍首”奚夷簡。
隻有小小默默地聽著這一切,既不反駁也沒有多餘的解釋,就隻是聽他說完,然後說了那番話,一字一句清楚的告訴他。
他永遠都不會懂胐魚的執念有多深。
“即便是主人,也不會有我對你的情意深,何況是她。”他慢慢抬起手指向對麵的容和和,又笑了起來,“更重要的是,現在的我,已經不僅僅是一個人了,我是玲瓏,玲瓏也是我。”
他將玲瓏啃食入腹,其實也算是與其融為一體,從此變為了做夢都想變為的人。他會作為玲瓏活下去,帶著玲瓏的心願一起,努力得到
想要得到的那個人。
“我就是玲瓏。”年輕的準提觀之主斬釘截鐵的說出了這句話,不容任何人反駁。
但話音還未落下,便聽到身邊傳來一聲嗤笑,“玲瓏?你便是玲瓏也無用。因為哪怕是玲瓏自己,與我也絕無可能。”
小小一怔,正要說話,卻見身邊的人用盡全身的力氣從他手裏掙脫,身子一歪倒向了對麵,容和和適時地伸出了手,將他扯到了自己身邊,也顧不上身子不便的他是不是倒在了自己懷裏,目光在他臉上一掃,看出了他的疲憊後,更是怒不可遏地看向了對麵的小小。
而奚夷簡的話還未說完。他依偎在自己的妻子懷裏,緊繃著的身子這才放鬆了一些,然後堅定的開了口,“無論你還是玲瓏,無論你們是男是女,無論你們做過什麽,如何待我……都不行,因為正如你所說,你心裏隻有一個人,別人都不成,我也是。我心裏有人了,在我心裏,她是這世上最好的,除了她,誰都不行。”
他所說的是誰,在場的人心裏都清楚,容和和的臉色未變,但眼底卻有一點亮光飛快閃過,握著辟邪劍的手攥得更緊。
方才被指責殺死玲瓏時,小小尚且未有多麽激動,但在聽完這句話之後卻漸漸收斂了笑意,偏過頭來將目光投在他們夫妻二人身上,原本炙熱的眼神在移向容和和時,倏地變冷,“可是這世上若是沒有了那個人,就沒有這麽多不可能了。”
朏魚的執念是相當可怕的,他既可以為了心中所想殺害了自己誓死效忠的主人,那對待其他人,就更不會留情。
單是那凜冽的殺意,就讓人忍不住將心提到了嗓子眼,容和和卻連眼都未眨,稍稍後退了一步,鬆開了攬著奚夷簡的手,轉而化解開他身上的禁錮,然後將其輕輕推到了一旁。
“你就不該走出你的世外仙境。”小小比任何人都清楚對方不是自己的對手,此言一出,再不肯多說,抬手向虛空一握,也抓住了一把長劍。
比起蓬丘世代相傳的辟邪劍,他手中這把雖然稱不上至寶,對付麵前的女人卻是綽綽有餘,因為正如此前所說。
兩人的道行實在是天差地別。
當那利刃的寒光閃過眼前時,容和和便真切的察覺出了兩人之間的差距,但她卻虛晃了一招,袖中長緞飛快竄出纏上對方的手臂,拖著他一起撞破窗子跌了出去。
這地方離寒堂亭並不遙遠,小小幾乎是在一瞬間就明白了她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的心思,不屑地笑了一下,“引我去朏魚池?這可是阿奚用膩了的招數,你以為我看不懂?”
當年的奚夷簡與玲瓏也有著不小的差距,奚夷簡的取勝全仗著耍這奸計,小小也差點在當年那場比試中喪命,怎麽會不記得?
年輕的準提觀之主自以為已經看破了敵人的心思,幾乎想也不想的震碎了纏在手臂上的緞帶,劍尖直指對方要害。
可是容和和卻在這時做出了一個古怪的舉動——她以兩指抵在劍身,然後在指腹飛快劃過的時候,低聲念了一段咒言。
那並非什麽對敵的令咒,更像是在發出一個命令。
小小怔了怔,尚未回過神時,忽有慢慢變得整齊的腳步聲傳來,一下接著一下,像是這準提觀的各個方向都有許多人匆匆向著這邊趕來。
而不出片刻,那些身影便闖進了兩人的目光中,並非他人,正是由他這個準提觀之主造出的行屍走肉們。
那些沒了魂魄的仆從們渾渾噩噩的聚在一起,隨著容和和口中的命令漸漸逼近了自己的主人。他們雖然無魂無魄,力量卻大得驚人,而且十分順從,哪怕近身後被小□□退,隻要還能站起來,便繼續向著那被圍在中央的人走去。
過了這麽久,到了此時,那個姑娘似乎才終於肯對他說話,“仆從背叛主人這種事,你不是應該已經習慣了嗎?”
世人都說蓬丘上仙不善言談,喜怒也不外露,但在此刻的小小看來,對方根本就是不鳴則已,或許她自己都沒發現,她一旦開口,那副姿態和語氣,真是像極了專戳人傷疤的奚夷簡。
夫唱婦隨啊……
至於對方為何懂得駕馭這些仆從,他雖然猜不出原因,卻也不覺得意外,畢竟從很久很久以前開始,奚夷簡就已經一臉驕傲的對他說過,“這世上沒有我家娘子學不會的東西。”
滄海島的奚歡喜天賦奇高,到底高在何處,他總算是看到了。
可惜這點小伎倆在他眼中什麽都不是……
年輕的男子忽然將劍尖向下直直插進腳下的土地,刹那間,刺目的光芒在劍身四周綻開,那些試圖靠近此處的仆從們都在觸及這光芒的瞬間渾身顫抖著倒在了地上。而還不等小小拔起劍再次指向麵前的姑娘,後者已經以劍尖點地,向後掠出十幾丈,仍是往寒堂亭的方向去了。
用來用去,還是最初那個招數,小小甚至懶得多看一眼,便要扭身去屋子裏找奚夷簡,但是甫才轉過身,便見身後不遠處已經站了另一個身影。
“我們蓬丘的掌門人,也不是任人欺負的。”隻要一想想自己所聽到所猜測的事實,嵇和煦就覺得全身上下都極不舒坦,如今見了這罪魁禍首,連語氣都比往日更淩厲了一些。
而小小連蓬丘的掌門人都未放在眼裏,何況其他人,正想著速戰速決,卻見嵇和煦根本無心與他正麵相抗,反而做出了一個同樣古怪的動作——他竟將劍尖指向了腳下,用盡全力劈開了兩人所站之處的土地。與其同時,震耳欲聾的炸裂聲從不遠處傳來,地麵以那幾乎看不清的速度飛快地裂開,裂痕蜿蜒著延伸到眼前,剛好接上了嵇和煦劈開的這一條。
而那熟悉的咒言又在不遠處響起,原本倒在地上的仆從們像是不知痛一樣爬起身,瘋了一般的一擁而上,在小小還未來得及反抗的時候便已將他推入了那裂縫之中。如他所猜測的那般,裂縫之下是剛剛被容和和引到此處的池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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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bsp; 她根本就沒想引他去寒堂亭。
隻要有這池水,魚便能遊到任何一個地方,她從一開始便隻想打通兩個地方的水路。
小小幾乎是瞬間猜到了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而這個念頭才閃過腦際,已經沉在水中的他便看到了那飛快竄到眼前的朏魚們。為首的是那少女模樣的半人魚,在水下麵對自己的同類,她的臉上再無麵對主人時溫婉害羞的笑容,取而代之的是滿眼的貪念,讓那副天真的麵孔看起來有些許猙獰。
她微微張著嘴,舔了舔已經變長的利齒,剩下的朏魚們都有序的圍在身側,隻等著她一聲令下便要圍上去。
可是今日的小小畢竟不是曾經那條朏魚了,他靜靜看了那少女一會兒,似是要透過她看到一直屈居於自己之下的普延真人的貪念和不忿。
“若今日成為準提觀之主的人是玲瓏,你們還會如此嗎?”似是在自言自語,他這樣嘟囔了一句,卻沒打算就這樣束手就擒。
普延真人不如他的道行高,難道這朏魚還能贏過他不成。
年輕人冷笑了一聲,立時便要從水下躍出,可就在他半身才浮出水麵的時候,一隻手卻忽然按在了他的肩上,聽不出喜怒的聲音是那樣的熟悉,“小小,你不是玲瓏,永遠都不是。”
這句話比這三百年來聽過的任何一句諷刺的話都要刺耳。
小小幾乎是拔高了聲音,扯著嗓子道,“憑什麽我不是他?我就是他。我和他已經合為一體,你才認識他幾日?這三百年來,你的朋友是我,不是他!”
誠然,當年的奚夷簡是與那性子平和又溫柔的玲瓏成為了朋友,但玲瓏死去的那樣早,說到底,這三百年裏的情誼,是奚夷簡與小小之間的。
他們才是真正的朋友。
一直都隻是他們兩個人而已。
小小堅信著這一點,也為此慶幸著。直到此時此刻聽到按著自己的那個男人輕歎了一聲氣,說道,“你以為我為何能發覺你和玲瓏的心意?難道當真是因為察覺了你的示好嗎?不,小小,哪怕你我相識三百年,也不是因為你。”
就在容和和留他,而他回憶起往事時,憶起的卻並不是這三百年來小小的百般示好,反倒是當年他尚在準提觀時,玲瓏在聽說他會離開後那一瞬間露出的複雜神情。
那時的玲瓏並不是一個擅長言談的人,卻在聽說他總有一日會離開後露出了一個溫柔的笑,“願你總有一日能尋到心安之處,縱天下之大,總有你安身之地。或許你我想要走的路不同,但我願你所走之路順遂無憂。”
而就在那之前,也有一個姑娘帶著那滿目的深情,笑著對他說過相似的話。
就是這相似的場景和話語,才讓他一瞬恍然大悟,驅散了心中迷霧,找到了這些年困惑不解的答案。
但麵前的小小卻並不接受他這樣的念頭,聽完之後隻覺好笑,眼睛一橫,又瞥向了對麵那個女人,終於得以將剛剛未說全的話說完,“你當真以為當年的事情做對了嗎?主動趕他走的是你,現在拚了命想將他拉回來的難道不還是你嗎?”
作者有話要說: 比起小小,玲瓏既溫柔又在乎別人的感受~雖然和奚夷簡這個鋼鐵直男也不能發生什麽就是了……
明天早上沒更,下一更的時候就能看到小小的下場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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