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斥候回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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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鐵陵城東麵乃是一片寸草不生的荒漠,此刻,三記輕騎正踏著滾滾黃沙絕塵奔襲。

    臨近城門,為首騎兵從身側掏出一麵令旗,依稀能見原本是黃色,如今卻是被斑駁血跡染紅半邊,他振臂揮舞,呐喊道:“速速開城!”

    城牆上的守衛得見令旗,即刻命屬下打開城門,輕騎小隊沒有絲毫停頓,快馬加鞭穿過城門向城中急行而去。

    城主府高闊莊嚴的大殿,由上而下坐落著兩百餘人,無一不是麵色凝重,回蕩著一片肅殺之氣。

    本該是城主的高位上,此刻是一位身披火紅鎧甲的白須老者,渾身散發著爆裂的波動,眼神淩厲至極,不怒自威。

    “大將軍,有人來了,應該是回返的斥候。”說話的是一個坐在大將軍下側的青衫中年,他是聽見奔來的鐵蹄聲才由此說道,輕騎還相距甚遠,這般耳力豈是一般人能擁有。

    “唔,”大將軍微微頷首,顯然心裏明了。

    殿上眾人有著一絲躁動,各自與相熟的人相互看了幾眼,皆是眉頭緊鎖。

    青衫中年椅背旁站著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身著白袍,麵容清秀,正側耳仔細的搜索著聲源,暗自嘀咕道:“三匹馬駒,三個人?不是去了二十個兵卒嗎?難道……”

    半個時辰過去,殿外隱約傳來馬兒的嘶鳴,同時傳令兵快步跑進殿來,單膝下跪:“啟稟大將軍,斥候小隊請求進殿。”

    “傳!”大將軍目光灼灼。

    三個士兵相互攙扶著走進來,身著破爛,渾身血痕,定是經過一場慘烈的廝殺,更重要的是,他們的臉色青黑,此是身中劇毒之狀。

    青年見了,立刻飛身而起,淩空兩步落到三人跟前,“還請三位稍等。”

    三位斥候並未理會,隻顧著和青年擦身而過,筆直跪在大殿,為首者朗聲道:“參見大將軍!”

    大將軍開口:“爾等可席地而坐,暫勿多言,讓秦逸探探你們的傷勢。”

    “是!”三人這才些許放鬆,對名叫秦逸的青年感激道:“有勞秦公子!”

    秦逸微微點頭,剛要伸手觸碰當中一人的手臂,但一個青色身影卻飛掠而來,把秦逸拉開兩步,並且抬手結印,一道淡綠色的半月形屏障拔地而起,將三人牢牢封鎖在其中。

    秦逸疑惑的看著這一幕,來人正是那位青衫中年,“師尊,為何……”

    墨林對他微微搖頭,接著麵對大將軍拱手道:“大將軍,還是讓斥候把話說完吧,因為時間有限。”

    秦逸心裏發涼,眼前這三人命不久矣。

    聽言,三位斥候同時挺身而起,臉上的表情絕決又剛烈,為首者立刻道:“斥候小隊二十人領命出發,在途中遭遇妖獸阻撓,拚死血戰,生還三人,就地深入,並且在千裏外發現妖獸大軍……”

    斥候說到這裏,口中溢出黑血,話語中斷,但他反口便咽了回去,臉色已盡萎靡,想開口卻說不出話來。

    “妖獸大軍數量有多少?”大將軍問。

    另外一位斥候艱難的接話:“回大將軍,數量……不知具體幾何,乃是鋪天蓋地,那裏的天空都是黑色,蔓延無邊無際。”

    殿上眾人麵麵相覷,時不時有著口鼻深吸的聲響,皆是按耐不住的恐懼。

    大將軍緩緩起身,捋了一把垂及胸前的白須。

    為首斥候,咽下血水,再次道:“不僅如此,還有各路妖獸在不斷集結……”

    話音未落,三位斥候同時身形一顫,口眼歪斜,猙獰的臉孔在無聲的述說著他們所經曆的痛苦。

    “師尊,救救他們吧。”見此情形,秦逸的心也被扭到一團。

    “來不及了。”墨林也是於心不忍,微微把頭側開。

    三人仿佛也知道自己的結局,轉頭看了一眼秦逸。

    就是這一眼,就像是一把利劍戳進了他的心窩,秦逸從中看到了絕望、無助,還有強撐做出的扭曲微笑。

    下一刻,三人的身軀開始速度飛快的潰爛,猶如一團爛泥般癱軟化膿,緊接著發出沉悶的爆裂聲,三人的軀體頃刻間化為濃煙,一股股濃鬱的黑霧在半月形屏障內肆掠,看上去隨時都會破壁而出。

    墨林上前一步,隔空控製屏障,飛身趕往殿外,帶著充滿黑色氣息的圓球不見了身影。

    大殿上眾人一陣唏噓,秦逸有些恍惚,直到大前鋒將軍卿濯向記事史官說:“斥候二十人,為我軍偵查情報,全隊陣亡。”

    秦逸這才失神的回到原位,大殿上這麽多人,沒有人在意這個青年的失態,因為可怕的陰霾已經籠罩在全部人的心頭。

    “大家都先散了吧。”大將軍麵色凝重,並未多說,卿濯緊隨其後離開了大殿。

    眾人一邊交頭接耳,一邊向外走去,偌大的地方,很快就隻剩下秦逸一人。

    一直等到墨林回來,兩人才一起離開。

    走在返回住地路上,沉默了許久的秦逸終於開口道:“師尊,那三位斥候雖然中毒已深,但我相信以您的能力,應該有機會救他們一命。”

    街市上行人往來,一切的都顯得很喧囂,但卻給人一種別樣安寧,至少比大殿上的沉重好上太多。

    墨林停下腳步,點點頭,“他們身中的是妖獸百鳴雀的毒素,盡管已經浸入心脈,但為師若花費一番功夫,可以保他們性命。”

    秦逸更為不解,略帶激動的問:“那師尊為何不救他們?”

    墨林繼續走動起來,“就算把命暫且留下,也必然一輩子殘廢在床,而且要續命,還需奇珍藥物溫養祛毒,且不說他們沒有這些金錢,以他們的體質,活一天,便會經曆一天地獄的折磨,這樣活著,還不如……”

    看著麵露掙紮的徒兒,墨林沒有把話說完,轉而道:“你該明白為師的苦心。”

    秦逸兩頭為難,心裏做著複雜的鬥爭,他沒有直接回答墨林,心頭越發的沉重,他搖搖頭,一時間也有些迷茫。

    “師尊,您先回府吧,我去街上轉轉。”

    “去散散心也好,但別逗留太久,此次妖獸大軍壓境,已是迫在眉睫,大將軍定會召見我們商議大計。”墨林說。

    “弟子明白。”秦逸告別,快步離去。

    墨林輕聲歎息,“純良之心已少有,可亂世當中,無用矣。”

    秦逸順著沿街叫賣的街道穿行,人聲鼎沸的氛圍讓人忘乎千裏之外的威脅,並非他們不知道妖獸大軍來襲,而是此地位於邊疆之城,大大小小的妖獸攻城已是不計其數,鐵陵城民風彪悍,沒有太過影響他們的日常生活。

    但他們所不知道的是,這次的妖獸大軍非同以往,甚至可以說的是天差地別,國王邵帝派出威震天下的大將軍乃軻鼎率軍親赴鐵陵城。

    乃軻鼎命屬下大前鋒將軍卿濯,點兵十萬,一月之前入駐鐵陵城,而墨林和秦逸師徒兩人在軍中雖然沒有具體的職位,但他們都是馴妖師,而且是來自尋妖學院,身份特殊,從萬裏之外來此,也是為了協助大將軍堅守邊城。

    “秦公子!今日得閑出來逛逛?”街邊一個布衣老農熱情的打著招呼,在他身前的木桌上放著幾籠大屜,還冒著徐徐白煙,這是賣包子的。

    “老伯,還是那些數量,這晌午已過,不知還夠嗎?”

    “夠的,秦公子稍等。”布衣老農一邊說著,一邊把自家房舍裏的兒子叫喊出來,拿了一大卷洗淨的白布,開始裝攆熱騰騰的包子。

    沒一會兒,整整一百個葷素摻半的包子便打理好交到秦逸手中,給過錢,秦逸告謝正待離去,布衣老農連忙喊道:“勞煩公子留步。”(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