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交警很快把車上的兩個麻煩甩給了急救中心。

    疲憊的坐在塑料長椅上，他望著搶救場景，表情陰晴不定，絲毫沒有作為功臣的待遇。他右手夾著一根香煙，沒有抽，任憑這支煙慢慢燃燒，散發出淡灰色的煙霧。

    “心跳55，血壓100/60，女傷者出現了明顯的休克症狀，震顫期情況明顯，需要立刻進行輸血治療……”醫務人員緊急地交流著，然後將擔架快速運送到了救護車上，向最近的急救中心奔馳而去。

    “老陳你愣什麽呢？如果沒有意外的話，你轉正的事肯定有著落了，鄭隊長正找著要表揚你。”一個身穿高速交警製服的中年人拍拍老陳的肩膀。

    老陳將香煙移到嘴旁，深深吸了一口，任由煙霧在胸肺裏繚繞。

    他望向同事，略帶後怕說：“你覺得這個世界上……會不會有神仙和妖怪？”

    “我還真不信這個。”

    這位同事是堅定的黨員，即便連黨章都背不下來，但對於唯物主義深信不疑，並且將這種唯物主義上升到了極致，變成了真正現實的“唯物主義”。

    老陳深深低下頭，不再說話。

    鄭隊長急匆匆趕過來，找到了老陳，說：“一會你跟著車去趟公安局，這件事需要做筆錄。上頭挺重視的，千萬別說錯了話，要不然大功也能變成大過，明白嗎？”

    老陳將煙頭踩滅，淡淡道：“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

    ……

    ICU病床上，陳員立悠悠醒來，一睜開眼就看見了慘白明亮的天花板，同時嗅到了房間內淡淡的消毒水氣息。他第一時間就猜到了這是醫院，車禍時的記憶漸漸回憶起來。

    “病人醒了！”旁邊負責看護的護士匆匆跑出去。

    王主任穿著白大褂，帶著金絲眼鏡，表情嚴肅而認真，他接到護士的通知，幾乎是第一時間就來到了陳員立所在的病房。以極為負責任的態度說道：

    “陳先生，為了您的健康著想，我需要對您的身體再進行一下臨時檢查，可以嗎？”說完，他咧嘴衝著陳員立友善微笑著，完全沒有醫務工作者常有的冷漠和淡然。

    陳員立似乎沒有從車禍的後怕中緩解過來，緩緩點了一下頭。

    這位王主任動作有些生疏，像是多年都沒有親自做過臨床工作，不過專業素養擺在這，再生疏也讓普通人挑不出問題來，最多是感覺這位王主任的動作有點拖遝，力道稍微有些過度了。

    王主任坐在陳員立旁邊，關切道：“還好搶救及時，僅僅是失血過多，傷口已經得到了縫合的處理，估計半個月左右就能痊愈。外麵這麽大的雨，陳先生您可得好好感謝一下把你從車裏救出來的人，如果淋雨時間過長，體溫長時間過低的話，就算沒有生命危險，也會留下一些後遺症。不過呢，這些都不用擔心，我已經幫您檢查好了，沒有任何問題……”

    後麵的聲音，陳員立都聽不清楚了。

    當猛禽被貨車撞翻的時候，他沒有立刻暈過去，而是堅持了好長一段時間，一直在試圖自救。

    他清楚的記得雨聲、雷聲、還有呼呼刮在車身上的風聲……

    把王主任打發走，陳員立感覺身體漸漸恢複了力氣，讓護士幫忙扶著輸液杆，他挪著腳步離開了ICU病房，來到了醫院的走廊中，盡頭是一扇擦拭幹淨的窗戶。

    窗戶外麵，依舊在下著大雨。

    街道上走過撐傘的行人。雨水順著屋簷流到地麵上，隻有屋簷下才略顯幹燥，其餘都變成了一片汪洋。

    陳員立轉過頭，對護士說：“你們這裏有可以上網的電腦麽？”

    “呃——有！”護士有些驚訝，但她早就得到過囑咐，無論這個陳先生提出任何要求都必須滿足。

    “這家醫院叫什麽？”

    “奉京市第七人民醫院。”小護士如實回答說。

    坐在服務台的電腦前，陳員立鍵入了穀歌地圖的網址，然後將界麵調整到了衛星視圖。

    他回憶著車禍發生的地點，輸入了“李家埔”的關鍵字。

    網頁中立刻顯示出衛星地圖的畫麵，這幾公裏長的距離上隻有一條孤零零的主幹道，兩旁甚至連小村落都沒有。更不用說大的建築，或是遮雨的地方。

    什麽都……沒有？！

    陳員立難掩眼神之中的驚懼。

    負責看護的小護士則有些迷糊了，這個地圖……有什麽值得驚訝的地方嗎？她不知道陳員立的經曆，要不然現在肯定會十分理解。

    那種畢生難忘的離奇景象，不是說忘記就能忘記的。

    越是懂得這個世界的運行道理，和物理、化學等科學知識，就越會對現代社會建立的科學體係深信不疑，對一切超出科學體係的奇異力量嗤之以鼻。

    陳員立喃喃自語：“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雨水根本就不可能違背物理規律，偏偏避開了自己這輛福特猛禽。還是說這自然界也認識什麽叫做東海省省委副書記？給自己網開一麵？

    簡直就是天大的笑話！

    “您父親的電話……”小護士突然打斷了陳員立的不安和慌亂。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接起電話。

    電話那頭傳來陳向陽威嚴的聲音：“立刻回天海，馬上！知不知道你母親有多擔心你？”

    如果是正常的劫後餘生，大部分人肯定會第一時間選擇投入家的回報，這樣才能帶來更多的安全感。畢竟大難不死的滋味實在是太驚險太難忘，精神很難憑借自己調節過來。

    “我要留在奉京。”

    “胡鬧！現在是非常時期，那個大車司機的身份還沒有查清楚，公安也沒有給出一個可靠答複。你能不能理解一下父親的感受！”

    “爸，我有必須留在奉京的理由。”陳員立猶豫片刻，然後閃過一絲堅定，道：“我也不想被別人說，我陳員立是一個永遠靠著家裏吃飯的廢物。”

    陳向陽在電話中沉默不語。

    “我……尊重你的決定。你丁叔和劉誌明一會就趕到奉京，在這之前，你先和本地稅務局局長的女兒待在一起吧，最起碼能保證的安全。”

    “又給我安排女人？”陳員立愣了一下，還沒等說話，電話便被掛斷了。

    他也沒發現，自己的一舉一動全都在旁邊有心人的注視下。

    走廊板凳上看報紙的“病人”收回了目光；英氣十足、步伐矯健的“護士”轉過頭去；正在打掃地麵的中年男人還在一遍又一遍地清理著幹淨得能反光的地麵……

    陳員立將手機還給了嬌美動人的小護士，陷入沉思——那種能撐起雨幕的力量，究竟是什麽？

    難道是自然現象？不可能。

    鬼怪？神仙？得道高人？……

    思索著，他的腦海中突然亮起一道閃電！捕捉到了一個被他遺忘的重要線索。

    劉可曾在車禍發生前的不久，提到這樣一句話：

    “短信上說……小心是什麽意思？”

    這條短信的主人……就是自己密切關注的溫謙亦。

    PS：還有一更。從今天起，恢複兩更，不定期爆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