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中央變換著複雜的顏色。

    呈波紋線條的形狀相互碰撞著，糾纏在一起，再四散開。不同顏色的線條彼此暈染，組成形態各異的形體，扭曲運動，沒有一毫秒的靜止。

    “alaya……”

    主控電腦連接著音頻外放，傳來陣陣嘈雜得如同電流聲的低語。

    SOM17控製著溫謙亦雙手，在電腦前飛快鍵入命令，看到另一塊屏幕上顯示的結果後，它冷靜道：“這個電子生命剛剛誕生了相當初級的自我活動意識，日誌檔案中顯示它曾經嚐試過溝通外界，本能驅使下，它試圖向所有去宣布自己的存在。”

    “我剛剛加裝了一個限製程序，讓它不會做出更愚蠢的事情。”

    溫謙亦沒有立刻去研究阿賴耶智能，而是先走到了另一台空閑電腦，運行了一個在微博和貼吧中自動抓取關鍵字新聞的軟件，查詢任何有關“異常事件”、“黑客”、“入侵”的新聞，不出他所料……

    收獲頗豐。

    很多地方都出現了網絡故障、控製係統混亂、電腦磁盤損壞等情況，最為引人注目的是韓國漢城發生的LED入侵事件，大約有兩千人目睹了事情經過，突然出現的噪聲和扭曲畫麵讓現場陷入短暫的混亂中，經過警察的及時調解，沒有發生更嚴重的事件。

    社交媒體上，有人宣稱這是一起有預謀的大範圍網絡攻擊。

    在歐美地區流行的Facebook中，有網絡專家根據受攻擊的地點，以世界地圖為藍本，做了一個攻擊軌跡圖，猶若一張碩大無比的蜘蛛網趴在地球表麵，幾乎所有國家或多或少都受到了這次源頭不明的網絡攻擊。

    攻擊本身沒有目的性，似乎純粹是為了破壞。

    聯網信號燈失靈，數據中心堵塞，電話係統宕機……如同有一個肆意妄為的瘋子，在互聯網中遊走，揮舞著手中的棍棒，狠狠極大任何自己看到的東西。

    受到影響的地方有很多，但彼此之間毫無關聯。

    網絡安全專家將這次事件定義為——“極端黑客主義”。

    微博有人發出質疑的聲音。

    “我在深城一點感覺都沒有啊，怎麽沒發現有人說的黑客攻擊？”

    “燕京人士路過，這邊也出現任何異常。”

    “我是魔都普陀的居民，剛剛有線電話突然失靈了，大概半個小時才修複好，有可能是網上說的黑客攻擊吧……”

    “難道是熊貓燒香類似的網絡病毒？”

    網民紛紛交流著自己的意見，最終發現除了少數倒黴的地方網絡受到一丁點影響，百分之九十九以上的地區實際上都沒有遭受所謂的黑客攻擊，如果不是來到了網絡上，看到了某些網友的分享，誰都不會知道竟然發生了這樣的事。

    “真是奇怪？”

    “發起攻擊的人究竟為了什麽？”

    大家議論紛紛，沒有一個明確的答案。

    廬陽市華國科技大學超算中心。

    師承上個世紀的老專家們大多都有吞雲吐霧的習慣，三十平米的會議室內煙霧繚繞，看不清相互的表情，但是他們清楚，對方的臉色絕對不會比自己更好。

    韓教授推開門，麵帶疑惑，壓低了聲音：“總參的人來了？”

    對麵的山羊胡苗教授深深吸了一口手中的軟熊貓，點頭：“正在隔壁。”

    “我剛到，什麽都不知道……是神威藍光A號機出問題了？”

    “數據問題。”苗教授臉色黑的像塊木炭。

    韓教授嗨了一聲，笑說：“你個搞物理的在這裏愁什麽，要愁也是我這個做技術的比你愁啊，這算什麽大事情，至於把總參的人招惹過來——”

    “你知道剛剛在藍光A上跑的是什麽數據？”

    “什麽數據？”韓教授不以為意。

    一提到數據，苗教授臉上的肌肉就有點忍不住的抽動，他左右看了看，揉了揉臉，兩個嘴皮子一番，硬邦邦地扔出幾個字：“托卡馬克逃逸模擬。”

    韓教授不懂物理，但他還是從眼前這位老朋友的臉上讀出了一絲凝重，他猶豫這問道：“這是啥？”

    “算了，我直接跟你說個詞吧，你聽完就趕緊忘了。”苗教授幽幽歎了口氣，在韓教授耳邊輕聲道：“人造太陽，羲和計劃。”

    羲和？

    韓教授對中國古神話了解頗深，這是山海經中日母的名字，也就是華國的太陽神。

    他一琢磨，立刻反應過來，從牙齒縫裏吸了口涼氣。眼睛震驚地盯著苗教授，嘴巴往前一嘟，試著做了一個“聚”字的口型。

    苗教授沉重地點點頭。

    “這下可真是……麻煩大了。”韓教授的臉也開始抽搐起來，直拍大腿。

    吱呀——

    會議室的門被推開。

    一個身穿深藍色07式軍裝的男人走進來，掃視一圈，最後把目光落在了門口的這兩位老教授身上，他輕聲問道：“哪位是藍光A的負責人韓教授？”

    韓教授很不喜歡這個男人的眼神，像是帶鉤子一樣，把他的臉刮得生疼。

    他還是得硬著頭皮站出來：“我就是！”

    “請跟我來。”男人點點頭。

    男人帶著他來到了機房，敲開門，屋子裏站著很多軍裝打扮的人，剩下的則是超級計算機“藍光A”的實驗室人員，幾名老教授和十幾名博士生。

    為首的高大男人見到韓教授，原地啪的一聲，腳跟並攏敬了一個禮。

    “韓教授您好，我是總二七局下屬安全辦公室的負責人。”

    韓教授偷偷瞥了一眼男人的肩章，兩杠三星，上校，大官！

    可他一點都不怕眼前這個男人，知識分子的傲氣湧上來，直接問道：“什麽事？想問什麽？”

    “您知道目前藍光A正在運行的實驗嗎？”

    “不知道，我隻負責設計和維護。”

    “這樣……剛剛超算中心的監控設備突然發出警報，檢測到內部出現異常數據。”

    “我們做了嚴格的物理隔離。”

    “話是這樣，沒錯……但誰都不能保證物理隔離一定會萬無一失。技術員在計算結果中發現了這個，嗯，原本來說，按照您的保密級別，是不能接觸到這張圖片的。”

    “圖片？”韓教授遲疑地接過一個迷你手提箱。

    哢噠，將其打開。

    裏麵擺放著一張黑白色調的圖片，顯示的是一個具有類似環形結構的大型鍋爐。韓教授不認識這個設備，但不妨礙他能認得出鍋爐左側出現的明顯字符。

    他一個字一個字的念出來。

    “a…l…a…y…a…alaya？這英文是後添加進去的嗎？”

    “我寧願希望這是研究員的惡作劇。”高大男人麵帶深沉，“實際上，按照模擬計算的流程，您是清楚的，除非超算受到了外界數據幹擾，要不然沒有可能出現這種……這種古怪的情況。”

    韓教授突然感覺牙花有點疼：“不是照片打印錯了？”

    “這是一摞圖片，高精度打印的結果。”

    韓教授發現箱子裝的是厚厚一摞的相同圖片，每一張相同的地方都顯示著那行離奇古怪的英文。

    “這下……真是糟糕透了。”他艱難地抬起頭。

    “韓教授，您說的沒錯，我隻能直接跟您說明事情的重要性，還需要您對這台超算進行嚴密的檢查，弄清楚我們到底丟了什麽東西……”

    高大男人深吸一口氣，鄭重道：“這次‘神威藍光A’運行的數據，是我們國家的絕密項目‘羲和計劃’的核心設備模擬實驗，目的是為了製造出核聚變反應的線性約束器。”

    韓教授有點站不穩，他扶著額頭，久久沒說話。

    出大事了。

    真是個……天大的事。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