鳥居卓人是個普通的老警察。

    老警察的老，既老在閱曆，也老在年齡。他欣喜又遺憾的計算著退休的時間，距離交接警徽隻剩下不到三個月了。

    “可不要出現什麽問題啊……”他嘴裏嘀咕著，發現熊穀回收站正鎖著門。

    鳥居心中一緊，從腰間把警棍抽出來。

    警務檔案中有這家回收站的詳細背景介紹，他作為本地老警察已經對其倒背如流。他擔心出事，走到窗戶邊，從縫隙中往裏麵投向目光。

    “什麽味？”

    他被一股類似於燒焦的氣味熏得鼻子發酸。

    扇著風，然後也沒有看到想象中的案情。他搖了搖頭，決定離開這裏。凡是牽扯到集社的地方，總歸是不安全的。

    日本的平均犯罪率不高，不是因為沒有人觸犯法律……而是觸犯法律的行為，在某種組織和群體中被政府默許。

    他看到不遠處的流浪老人，搖搖頭。

    “如今的世道……”

    溫謙亦靜靜地站立在門關附近，直到鳥居卓人離開了熊穀回收站，他才漸漸放下心來。

    他眼神清明，低頭凝望掌心的紋路。

    利用著短暫的時間，他嚐試認真整理思緒。

    “第一點，我的大腦思維受到了核心與SOM17融合的某種幹擾，偶爾會出現嗜殺的精神狀態。有可能是來自於SOM17的某部分思維在暗中作祟，當殺戮欲望得到滿足，混亂幹擾就會暫時得到緩解。”

    “第二點，我沒辦法離開日本，或者說……是沒有辦法離開核心的磁能網絡輻射範圍。這個問題可以得到解決……需要盡快聯絡到星靈集團！”

    “第三點，國內布局需要密切跟進。還好時間隻過去了不到一周，沒有在日本耽誤太長時間。世界網絡峰會還沒有結束……”

    溫謙亦利用這台電腦查閱著近期關於大阪峰會的新聞。

    看到了“自己”慷慨激昂演講的視頻錄像，心中怪異溢於言表。他猜到這是星靈集團的應急方案，微微點頭讚賞。

    但從表現上來看，這由S1金屬構造生的液態機器人，似乎比自己看上去有人情味多了。

    溫謙亦越是保持理智，他就越免不了心生惘然。

    “我還算是人類麽？”

    他對自己的理想出現了片刻地質疑，隨後被堅定的信念狠狠推翻。這腐朽的一切，隻能由自己去改變，由自己將其親手推翻！

    未來遠比預料中的還要嚴峻和危險，有SOM17，自然會出現SOM18，SOM19……

    東方啟明星號時間讓溫謙亦感覺到了強烈的危機感，他必須將星靈集團打造得更加強大，在某片區域擁有絕對的話語權。

    而不是奉京那種，隻能在暗地裏行事的無奈舉措。

    溫謙亦感覺思維再次有出現混亂的趨勢，一隻手用力按在胸口。

    “自我解構！”

    他胸腔深處是一枚手掌大小的金屬圓球，被他命名為“原體”，是維持他碳基生命形態的最關鍵核心器官。

    溫謙亦破壞了金屬圓球與磁能網絡的連接，將核心對自己的影響降低到最低限度，屏蔽了一部分混亂思維對自己思維的影響。

    代價是身體更加脆弱，力量也更加虛弱。

    他在店裏找到了一部夏普手機，將數據線插在電腦主機，從網絡下載一個網絡撥號軟件，然後雙手在鍵盤上飛舞開始了破解工作。

    溫謙亦知道星靈集團肯定處於受到監控的狀態。東方啟明星事件，星靈集團的漁船在最不應該的時間出現在了最不應該的地點，雖然拯救了很多人的生命，但也付出了相應的代價。

    他改寫了撥號軟件，利用手機作為跳板，對通訊線路進行了加密處理。同時對自己原有的手機號碼進行了同步，獲取了這段時間的通訊記錄和短信記錄。

    如果有計算機高手看見溫謙亦破解和改編的速度，沒有人能夠保持住鎮定和理智。他對計算機結構和運行流程的理解已經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滴滴滴滴……”

    日本網絡速度讓溫謙亦還算滿意。

    他剛想發送信息，忽然停住了動作，簡單思索後將一條簡訊以絕密的形式發送到了郝婷的手機。

    郝婷是他在這種情況下最信任的得力助手。

    “安全，我在尾鷺市，一周後大阪聯係。計劃照常進行，勿回複。”

    看到了信息發送成功的回執數據，溫謙亦才暗暗送了一口氣。他回憶起這段離奇的經曆，充滿了不假思索的衝動和莽撞。

    最終獲得的好處很難將其量化。

    比如說這具新的身體——強大至極，但在脫離了磁能網絡的情況下又極其脆弱。

    “唔……”

    井原由紀睫毛微微顫動，發出了嗚咽的聲音，漸漸蘇醒過來。頭痛欲裂，又有種劇烈運動後的乏力。

    她突然睜開眼睛，立刻坐起身，慌慌張張向周圍看去。

    回收店裏寂靜又安全，隻是有股怪味。

    “你醒了。”

    溫謙亦坐在椅子上，從思索的狀態脫離出來。

    “我好像是睡過去了。”由紀迷迷糊糊道。

    “有趣的小姑娘。”

    溫謙亦輕笑一聲，站起身，說道：“很抱歉將你牽扯到一個麻煩中。但毋庸置疑，三番組還會找到你，並且會將熊穀烈的失蹤算在你的頭上。對於三番組這種集社來說，失蹤是完全可以和死亡畫等號。也就是說，你現在很危險。”

    由紀怔了怔，她發覺眼前的男人仿佛完全變了個模樣。

    從神態、肢體語言、說話的習慣等等多方麵，都與曾經的“式神大人”出現了明顯的迥異。但她隱隱覺得，這種狀態才是溫先生的本來麵貌。

    “你——幫了我一個小忙。於情於理，我會幫助你處理好後續的麻煩。我雖然不是好人，但不意味著會忘記做人的基本觀念。”

    溫謙亦心中還有句話沒有說。

    知恩圖報是人類的底線。他隻能努力保持住這最後一絲屬於人類的思維方式，讓自己變得不至於太危險、冷血和機械。

    他永遠都堅信自己依舊是人類。

    “熊穀先生呢？”井原由紀這才發現問題所在。

    溫謙亦如實回答，笑道：“死了。”

    他打了個響指。

    空氣中再次爆發出強烈的電光，但強度要低上許多。因為他切斷了大部分自己與核心磁能網絡的連接，防止思維再次受到核心的汙染。

    即便很多次見到，但井原由紀眼中依舊露出了吃驚和羨慕。

    “我可以賜予你這種能力。作為小小的回報，而你隻需要付出一絲微不足道的代價。”

    井原由紀愣神，指著自己：“代價？”

    “先驅者總是要相應的舍棄一些東西。”溫謙亦這樣解釋道。“比如說……平凡的生活。”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