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糕透頂……

    真是糟糕透頂！！

    “咣當——”折疊椅被鄧斯特狠狠摔在牆壁上。

    他呼哧呼哧地喘著氣，彎腰雙手扶著膝蓋，兩隻眼睛死死盯著白板的公式。字裏行間是張狂和淩亂，線條是劇烈的波浪形狀和卷曲，少有冷靜筆直。

    這些公式大部分來自艾芙琳，少部分是鄧斯特親自推演出來。

    雖然來源不同，可得到了大致相同的結果——那就是42光年外的紅移情況徹底停滯了，哈勃望遠鏡傳來的數據讓人困惑，但不至於絕望。

    因為那實在是太遙遠，人類甚至不能突破一千光秒的距離，政治和資本的力量又哪裏有心思去關注42光年外的光景。

    就算是那個地方的黑洞突然會口吐人言，政客們也不會有絲毫震撼。

    他們隻會說：“瞧，它也在支持我！我可以挽救你們的一切，快來使用選票的權利吧！”

    不關注那些狗屎！

    但為什麽會……停滯呢？

    沒有任何直接證據能表明宇宙爆炸的急速膨脹是可逆的。更沒有物理發現證實紅移現象也會出現隔斷性變化。

    也就是說，用目前人類掌握的知識根本不足以解釋當下情況。

    艾芙琳說這與神農架的發現有關——

    可到底有什麽關係？

    就連訴說原理都無法做到，又何談解決的辦法！

    鄧斯特本以為這是艾芙琳的詭計，但仔細想想也不太可能。艾芙琳這瘋女人還沒瘋到什麽都不管不顧的地步。

    遠征千裏深入共和國核心區域的絕密基地？這是哪門子三流好萊塢編劇寫出來的稿件？這種人真應該多看看《神話要義》和《救貓咪》，去充分學習最基本的一點：不要虛構瘋子的天方夜譚。

    鄧斯特用冷水衝著臉，冰涼使他鎮定。

    有一天他想不清，艾芙琳怎麽會知道“門和鑰匙”的存在，這種消息放在任何國家都是最高機密，是誰在秘密像她透露消息？

    在這瞬間他以為是針對自己的陷阱，隨即他推翻了這個猜想。

    “滲透這種情報，需要動用級別非常高的暗線，而針對我並不值得這樣做，那麽說來……”

    “艾芙琳的話有可能是真的。”

    鄧斯特盯著盥洗池的鏡子，雙眼中紅絲遍布。

    ——————————

    “鄧斯特先生，您的旅途感覺還算愉快嗎？如果可能的話，希望您能夠對這次旅遊做出正麵評價，我們很關心您的體驗，哦當然，我這麽說並不是為了高評分，隻是想……嗯，讓大家都高興起來。”

    咖啡廳內，衣冠楚楚的西裝男人笑著對鄧斯特說道。

    鄧斯特一口一口喝著咖啡，放下杯子，道：“非常不錯。尤其是沙灘裸奔美女的節目，我很喜歡。”

    “打擾一下。”男人豎起一根手指，“現在才剛到春天，不是嗎？先生。您去的地方貌似算高緯度地區……”

    50美元的小費讓西裝男人選擇立刻閉嘴。

    電話鈴聲響起。

    鄧斯特毫不猶豫地接起了電話，甚至沒看電話號碼。

    男人的說話聲讓他皺起眉頭。

    “哈哈哈哈，熊一樣的男人也有栽在別人手裏的時候？需不需要老大哥幫你治愈受傷的脆弱小心靈？”

    “你最好選擇閉嘴。”

    “呃，我隻是想告訴你，你要的裝備和人手都已經備齊了，他們是真正的精英，萬裏挑一！我偷偷問一句，聽說你要去亞洲……”

    “我真想把你的嘴巴掛在發際線上。”

    電話被掛斷了。

    鄧斯特將電話狠狠摜在桌子，眉頭緊鎖。

    他等待的不是這個，而是另一個更重要的號碼。五分鍾後，三星手機再一次響起，屏幕上顯示著“NASA外線電話”的標誌。

    立刻接聽，另一頭聲音響起。

    為什麽又是男人的聲音？

    “這是非加密的公用線路，所以你要清楚接下來可能會和絕對不會涉及的範圍。首先，我為了自己的職業操守考慮，任何設涉及到機密都會選擇性跳過，你隻能聽到一些不太重要的結果。”

    “我在聽。”鄧斯特深吸一口氣。

    “哈勃望遠鏡有一個新發現。在告訴你之前，我要問一個問題：你知不知道星星也有聲音和韻律？”

    “我大概懂得一些天文學知識，宇宙射線的頻率變化的確很像聲音震動。”鄧斯特其實是專家，但是他習慣性的選擇隱瞞。

    “那好。仰望天空吧，在今晚11點的時候，寶瓶座α，牢記‘帝皇的幸運星’的方向。你會有新的發現……另外，我不得不告訴你一個壞消息。”

    鄧斯特愣了愣，道：“什麽壞消息？”

    “從今天起，任何人都不能夠再獲得哈勃望遠鏡的數據，尤其是錢德拉X光天文台和康普頓γ射線天文台……它們在昨天夜裏剛剛被政府暫時封停，並且停止了一切國際觀察合作。所以很抱歉，鄧斯特先生，我不能再告訴你更多東西了。”

    電話另一頭沉默許久，然後被默默掛斷。

    嘟嘟的忙音讓鄧斯特越發摸不到頭腦。

    “政府怎麽會突然在這個時間點選擇介入？太奇怪了。”他看了眼手表，現在是晚上9點半。回想起那位NASA研究院說過的話，他決定等一等。

    11點很快到來。

    他不知從哪裏找來一台天文望遠鏡，對準寶瓶座的位置，盯著看了很久。繁星點點，找了半天也沒有找到目標。

    大概是三十分鍾或是四十五分鍾，鄧斯特忽然從記憶塵封處回想起一個天文學常識。

    這個季節11點的夜裏怎麽可能會看見寶瓶座呢……

    他被耍了。

    而且還是在自己很拿手的專業領域，哪怕是稍微有些了解的天文愛好者都不會被大半夜11點鍾騙到天台上來吹冷風。

    他身為FBI的情報專家，原普萊斯特的天文物理學博士，卻犯了這個錯誤。

    指針馬上來到12。

    鄧斯特狠狠踢了身旁水箱一腳。

    “Fuck！！”

    正要下樓離開的時候，他腦海中猛然靈光一閃。

    電話來自於密斯康星州的密爾沃基，自己腳下是哥倫比亞華盛頓特區……前者使用的是中部時間，後者使用的則是東部時間！兩者相差了整整一個時區。

    如果這樣計算。

    密爾沃基才剛剛到達11點鍾。

    而且電話中隻是說方向，指的不是具體星座。

    也就是說……

    鄧斯特下意識抬起頭望向天空，濃鬱墨黑的夜幕裏，他看到了畢生難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