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查出內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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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麽留在聖殿的聖器是什麽?”

    “離魂的一枚鱗片,離魂是龍骨,他的神魂留在三枚鱗片上,一枚在他身上,一枚在這裏,另外一枚,當年那場大戰裏隨你而去了。”嬴問離的神情有些落寞,那場戰鬥她勝了,卻被整個飄渺界忘了。

    於陵翛將那枚鱗片帶入識海連接著離魂,那個嬰孩還在沉睡,似乎感覺到了她的靠近,小臉露出了一抹笑容,她將鱗片放在他的掌心,一陣柔和的光暈纏繞在枯骨巨龍的身上,原本灰白的龍骨頓時變成淺淺的金色。一陣悠遠龍吟響起,於陵翛覺得分外熟悉,眼淚不知何故,撲簌簌就落下,一如當日在聖殿裏看到那場大戰時的模樣。原來那一切她真的經曆過。

    小小的嬰兒已經睜開了眼,看著於陵翛,眼睛都在閃光。於陵翛的心中忽然一陣錐心刺骨的疼痛,“對不起……”斷斷續續的三個字就脫口而出。

    離魂太過虛弱,甚至無法以人形出現在識海以外,這枚鱗片足夠讓他慢慢恢複。

    於陵翛臉色格外蒼白,甚至眼神是前所未有的脆弱,嬴問離輕輕將她抱住,她沒有推開,這一刻以後,她的人生裏將被重新定義。

    聖殿在他們身後化成了虛無,天邊似有仙樂傳來,又很快消失。

    白虎的影子跟著他們一起出來了,再看見眼前一切,仿佛過了一個甲子。“這片大陸的盈虛之氣居然稀薄如斯,怪不得隻能壓製在紫階以下。”白虎終於能理解老大為什麽還是橙階了。

    “走吧,回家了。”嬴問離笑著牽過她的衣袖,看著他的臉,於陵翛心中一暖,不知道這麽久父王他們可還好,阿奴定是吃不下睡不著。

    幸好風行訣依舊可用,呼吸之間,已經站在山下。

    “翛兒,我要去一趟西澤,白虎跟著你一同回去,放手去做,這片大陸會成為你飄渺之路的支撐。”

    這些日子於陵翛已經習慣了有嬴問離在身邊,忽然離開,總有些不是滋味。正躊躇時,白虎肉肉的手拉著她的裙擺,“老大,媯五來了,臭貓還真是能耐,小跟班都能帶來。”老氣橫秋的樣子倒是著實可愛。

    媯五向著於陵翛行了禮,扭頭看見三頭身的白虎,有些猶豫:“白虎大人?”

    “四哥你也來了!”見到於陵祁焱她還是眼前一亮,劍眉星目,玉樹臨風,好個翩翩少年。

    於陵祁焱的臉上終於有了暖意,“這大半年,長高了不少。”他有些哽咽,忽然覺得三魂六魄仿佛又回到了身上,活著真好,眼前的一切也不是那麽可憎了。

    於陵翛看看自己,聖殿裏的時間無法度量,她站到祁焱身旁,竟也能到脖頸了,頓時有些欣喜,嬴問離本就身材頎長,她感覺不出來也是正常。

    “翛兒,踏歌公主已經歿了,你現在是漠北王流落在外的九王子,於陵祁霄。”祁焱見到白虎,隻是一愣。

    “他叫白虎,跟我們一道回去。四哥,有些事情我要詳細地告訴你,你不要驚訝……”

    一路上,於陵翛原原本本地講述了五國與飄渺界之別,內力與盈虛之氣之差,還有白虎的神獸身份。於陵祁焱再一次震驚,卻並未失態,心道:果然還是自己目光狹隘,所謂天外有天還是翛兒不同凡響。

    “以四哥如今的內力修煉盈虛之氣並非難事,四哥可願一試?”

    自然是情願的,隻要她活著回來,便是去死,於陵祁焱也甘之如飴。

    回到王宮,於陵翛的心情忽然有些沉重,經曆了這麽多事情之後,她越來越想將漠北的事情速戰速決。這第一步,就是要按照阿奴這段時間裏搜集的證據,找出內奸。

    見過漠北王之後,於陵翛立刻回了流景宮,對於漠北王尋回一子的事情各處都聽到了風聲,尤其是聽說這九王子的樣貌與於陵翛極是相似。

    “翛兒!翛兒你沒事……”於陵祁垣並未事先聽聞,在流景宮見到於陵翛有些喜不自勝。

    “俗話說禍害遺千年,我這樣的人怎麽可能這麽輕易死了。大哥,還有一些東西四哥會告訴你,我現在必須得把一件事解決掉。”於陵祁焱和祁垣兩人離開後,於陵翛的臉色漸漸暗下來,“阿奴,把你得到的線索,都告訴我。”如果真是她想的那樣,處理內奸一事絕對不能再拖延。

    “是,殿下。”阿奴召來幾個安插在各處的小太監、小宮女,又拿出一疊細細整理好的案卷。

    越看,於陵翛的眼色越陰沉,越聽,她越覺得心如刀割。

    近九月了,就連嚴寒如斯的漠北也甚少下雪,可當下這天氣,陰暗昏沉,烏雲層疊,無比壓抑。

    人生有太多時候需要作出選擇,閉著眼選,咬著牙選,硬著頭皮選。於陵翛常覺得作出一個選擇比承擔它的後果還要難。但是今天天,她作出了最衝動的選擇。

    漠北的秋冬一樣寡淡。兩年以前就是這樣蒼茫的景象,她站在玉宸宮門前,看著一身紅袍的母後輕描淡寫叫她走開,麵無表情吩咐下人關上宮門。那一日起,她從未走近過玉宸宮,

    從未聽到她喊一聲“翛兒”,從未見她對自己有過和顏悅色。捫心自問,於陵翛無時不再期待,她記得這是她女兒,十月懷胎生下的骨血。人容易被夢想打敗。隔著幾年流光輾轉,於陵翛再站到這玉宸宮門前竟是帶著她通敵的密信興師問罪。

    六個月,阿奴從玉宸宮飛出的鳥肚子裏,玉宸宮采買太監的錢袋裏,玉宸宮送到宮外的垃圾裏搜到了三封密信。信上每一句都叫她忍無可忍,一國王後成了他國奸細,漠北顏麵何存,若是公之於眾漠北王族豈不是威名掃地!“父王對你怎樣,你哪來的理由背叛我漠北!”於陵翛把那密信摔在她的幾案上,那一盅雪參湯哐啷倒開,湯水遊走蔓延沾濕了她大片的衣裙。

    “現在連規矩都不懂了嗎,果然有了野蠻人的血統就世世代代都是野蠻人,我是你母後,要你教我怎麽做事嗎?。”她明若桃李的臉上又是那樣的表情,惱火的不屑一顧。

    “漠北王三月初五行,路上截殺是什麽意思?你要殺誰?他是你夫君,當年是他為你差點丟了命。若不是四哥警惕,怕不是你們就該得了手!你錦衣玉食無所不有怎麽就不能滿足!”

    “我恨他!是,你父王對我有恩,但是我對他沒有情,我為他生了你,那一點恩也算還了,我對他隻有恨,恨他把我帶到這個貧瘠潦倒的地方,恨他讓我與父母永世不見,恨他把我囚在這暗無天日的深宮裏!恨他,讓我永遠沒機會和我心愛的人在一起。他必須死!”她突然發狂,一字一句吼得聲嘶力竭。

    “所以你就做了中胥的探子,商池之戰讓我漠北三萬無辜士兵枉送性命,甚至逼我與他們同歸於盡?”於陵翛怒不可遏。“原來那個中胥宣王莫玄之幾句花言巧語就把你騙了二十年?你可知道他府上姬妾無數兒女成群,你可知道是他抄了我外公你父親的永安侯府,你可知道父王不讓你去中原是因為永安侯一已經被滿門抄斬了!你以為莫玄之對你是愛?你蠢了二十年,別執迷不悟。母後,你欠漠北的,中胥那幫人欠漠北的,我要莫玄之一點一點來還。”

    “不不,你騙我,你一定是騙我的,玄之愛我,他娶妻是被逼的,我父母一定是於陵巍害死的,一定是的,你騙我!”

    於陵翛沒有再管她的哭鬧和自作自受的狼狽不堪,徑直走到大殿門前,身後跪了一地的宮女,她知道她們在顫抖,他們可以想到自己的下場,但是隻怪她們從頭至尾都在助紂為虐。

    這日的陽光全然不見蹤影,禁軍的盔甲閃著陰沉的光,今天以後也沒人知道這空洞幽暗的披著華麗外袍的玉宸宮裏,養的是一群什麽樣的虱子。

    “刑部聽令!玉宸宮所有二等以上宮女太監於朝雲殿前杖畢,王後親自監刑!”

    “是!”

    “不要啊不要啊殿下,奴婢們什麽都不知道。”一個小宮女爬到她跟前,想要拽住她的衣角,嚶嚶求饒。“啊!”離魂抽在她的背上,當然疼,但那三萬活活凍死的漠北士兵們更疼。於陵翛一腳將她踹回了癱坐的姬明雅身邊。

    這也許是她最後一次走出玉宸宮。“娘娘,今日晌午玉宸宮朝雲殿前杖斃了三十多個宮人,咱們的眼線也傷在裏頭了。”榴花為彤雲娘娘遞上茶杯,神色如履薄冰。

    “哦?姬明雅發的什麽瘋,這麽大的事怎麽宮裏沒有一點動靜。”彤雲輕搓著養的極美的一雙手,猶豫著要不要上個蔻丹。

    “不是王後,是那九王子。行刑的是他的人,奴才們都被塞了嘴,叫也叫不出聲,朝雲殿前頭的慘樣……三等宮女都跪著觀刑,嚇暈的有,失了禁的有,沒人敢多問一句,半個時辰就有一具屍身拖出來丟上亂葬崗。隻說是刑部那位統領在宮門前給看熱鬧的各宮雜人留了話,宮裏容不得心思不正的奴才也容不得手伸得太長的主子。”榴花將今日所聞所見全都報與彤雲,她已經帶著輕巧的笑,細細抹起了水紅的蔻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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