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驚醒過來，後背滲出冷汗。睜開眼，發現自己躺在一張軟塌上，身處在一個陌生的屋子，神秘人正待在床邊，像個瘟神一樣瞪著我。

    我嚇得想爬起來，才發現身子疼得厲害，腰上係著繃帶。

    我很絕望，亦回瞪著他，幽幽然問：“我已經在幽都了？怎麽下地獄還能看到你？”

    在鬥篷下，我看到他的下半張臉，薄唇上挑，彎出好看的弧度。

    “你還沒死，我及時渡修為救了你。”

    “你丫有病吧，”我氣不打一處來，“在我身上捅這麽大一窟窿，又救我，我欠你錢啦你這麽折騰我？啊……痛死了。”

    說著我捂著患處，呼吸一下都很疼。

    “我隻是想確認一樣東西，所幸你是我要找的人，否則我會再補一個窟窿。”

    什麽仇什麽怨？我回想過去，兒時流浪街頭，跟著佳馨偷雞摸狗的事沒少幹，可還犯不著和人有什麽深仇大恨。

    “你找我做什麽？”

    “時機未到，屆時我自會告訴你。所以在此之前，我不會殺你。”

    “當真不會殺我？”

    “當真。”

    “我不信，你發誓。”

    “你……”他捏緊拳頭，我能猜到他的心思，一定很想揍我一拳，可他忍住了，“好，我發誓。放心，將來有一天，你會和我站在一個立場，所以我絕不會殺你。”

    也就是說，我對他有利用價值，聽到這點我便放心了。

    我滿意地點點頭，衝他一個微笑，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抓住他的手。

    終於碰著他了，在身體接觸的一瞬間，數不盡的畫麵“噌噌”冒出，天哪，他到底有多少灰色記憶。時間緊迫，我挑選了最初的一段。

    在一片無垠的荒野裏，一對母子無助地徒步前行，衣衫襤褸，落魄淒涼。

    婦人的目光無神空洞，卻一直含著淚，消瘦的臉上寫滿絕望。

    “娘親，娘親……我好餓，好餓啊……”孩子隻有五歲般大，他拽著母親的衣角在撒嬌，隻是翕動的嘴裏能辨析出鋒利的獠牙。

    婦人木愣地低下頭，看著孩子，噙著的淚開始落下。

    “為什麽……為什麽……”婦人開始喃喃自語，不斷重複這三個字，越說越激動，身體開始不受控，竟一下子將孩子撲倒在地上。

    “娘親？……”

    孩子瞪大著眼睛，看著母親正用骨瘦如柴的雙手扼住他的脖子，眼中分明積攢著無限恨意。

    “為什麽？為什麽我要把你生下來？你該死！你是怪物，你不該來到這個世上！”婦人幾近癲狂，眼底淚水依舊不止，“娘親……娘親馬上讓你解脫，你便不用再受苦了。要怪……就怪你的命數吧！”

    孩子拚命掙紮，翻出白眼，緊抓母親的手漸漸鬆開。

    婦人才緩緩放開手，看著靜躺的小身子，癱坐在地上。又哭又笑，又喜又怒，儼然已經精神失常。

    募地，孩子瞪大的眼睛填滿青綠色，獠牙指甲瘋長，他一個翻身跳起來，蹲在地上像極一隻猛獸。

    婦人尖叫一聲，拔腿就要逃，卻被孩子一躍而起，騎在身上，一口咬住了脖子。

    他大口大口地在吸食精元，婦人的身子很快被吸食幹淨，成了一具駭人的幹屍。

    瞳色褪去，方才的怪物已然恢複成惹人憐愛的孩子，他趴在屍體上，豆大的淚珠溢出，一滴又一滴地落在幹屍身上。

    “為什麽？……”他抱起屍體嚎啕大哭，“娘親，我這麽愛你，為什麽連你也不要我了？為什麽要殺我？為什麽……”

    一聲淒厲的嘶吼在荒野裏蕩開，猶如一把利爪，狠狠地撕破天際，撕開這無盡的悲涼。

    虎毒焉不食子，是怎樣的絕望逼得母親做到這個份上。這一幕母子相殘令我瞠目結舌，仿佛被人掀倒五味瓶，五味雜陳。

    他怒不可遏地甩開我的手，捏出一根細長的冰晶抵在我脖子上，吼道：“你看到了什麽？”

    他果然知道我有感知的能力。

    “沒，什麽也沒看著……東西太多，來不及看，”我指指已經劃破血的脖子，“把這拿開，你剛才不是發誓不殺我嗎？”

    “如果觸犯我的底線，保不準我會將你大卸八塊。”

    我連連點頭，慫得像隻烏龜縮緊脖子，剛才犯險看到的東西居然一點用都沒有。

    隻知道此人心裏極度扭曲，是個大變態。

    “從床上下來。”他依舊抵著我的脖子命令。

    我趕緊捂著腹部，“橫屍”躺下，呲牙咧嘴著叫疼：“哎呦……幹嘛？我還受著傷，動不了。”

    “剛才勁不是挺大的嗎？”

    “你不是說將來有一天，我會認你做老大，所以為表誠意，我隻是想同您握個手。”我十分真誠的望著他，眸子裏點墜著星辰大海。

    “你當我是傻子嗎？”

    我連忙擺手，恭恭敬敬：“不敢不敢，小的哪敢呀？小的還要奉你做老大呢。”

    嘴上這樣恭維，我心裏早罵了他十八代祖宗。

    “少廢話，給我下床！”

    他抵得更深一寸，我趕緊摸下床，這才感覺不對勁，摸摸胸口，隻遮了件大紅肚兜。我驚叫一聲，爬回床，拿被子裹緊自己，道：“我衣服呢？”

    “為你包紮傷口時脫掉了。”

    “你脫的？”

    他的唇角勾勒出一抹笑意，反問：“你說呢？”

    完了完了，我萬念俱灰地躺在床上，隻要一想到這個變態給我脫衣服我就全身寒顫。

    “算了，你殺我吧，”誰知道還要被這變態怎麽折磨，我萬念俱灰，索性心一橫，“或者你將這張床搬走，我要和它死在一塊。”

    “你……”他氣急，手上的冰晶卻不敢再深下去，一揮袖收了武器，“你這個女人不要不識好歹。”

    “不要叫我女人，我還是個少女，”我一本正經地糾正，“你到底殺不殺？不殺我睡了。”

    看他杵在那，氣得渾身發抖，卻沒有接下去的動作，我索性調整好枕頭的位置，整個身子裹進被子，合上眼睛。

    我隻希望他拿我沒轍，趕緊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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