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塵，萬事萬物，無一不遵循興衰交替的曆史規律，武學一道，傳承千年之久，至如今，終是要走向沒落了。”

    一處偏僻山野的破舊院子裏，放著一把木製搖椅，上麵躺著一個穿粗布的白發老頭，他幹枯的手裏拿著一支紅褐色的煙鬥。

    在他身旁，站著一個少年，這少年麵孔俊朗清秀，十分安靜的聽著老人喃喃的話。

    “如今，有了警察和法律，有了國家武裝力量，再也不需要練武之人除暴安良，行俠仗義。”

    老人不甘地重重吸了一口煙鬥，看著漸落的血色夕陽，吐出了嫋嫋煙霧，老人一張蒼老的麵孔隱在煙霧之中，看不清他是什麽表情。

    “爺爺，您也別太悲傷，千百年來，社會安定，本來就是無數武之俠者的終生誌向，如今時代變了，向著好的方向發展，我們什麽也不需要做，就實現了前輩的夙願，是值得開心的一件事啊。”

    少年帶著笑容，語氣溫柔的寬慰老人。

    “你說得對，說得對啊！”

    老人聽完，若有所悟般的眼中閃出亮光，激動的拉起墨塵的手，褶皺的臉上終是露出了笑容，說：“是爺爺老糊塗了呀，墨塵，你說得對，應該高興才是！”

    老人混濁的雙眼仔細的端詳著墨塵的臉龐，想著以前墨塵還是娃娃時候的小巧模樣，隻覺得時光如梭，如在昨日。

    果然是時光不等人啊，時代變了，孫子長大了，自己終於也是老了。

    “墨塵，爺爺老了，經不起折騰了，而你還年輕，不能一輩子呆在這窮鄉僻壤，出去以後，爺爺也不求你飛黃騰達，擁有多少財富，你隻要能安安穩穩的過一輩子，爺爺便知足了。”

    沉默了許久，老人說道。

    “爺爺，我不想到外麵去，我想一直陪在爺爺身邊。”

    墨塵看著爺爺，雙手緊緊地握住了爺爺瘦弱的手腕，眼圈紅了起來，他分明看到了放下執念後，縈繞在爺爺額間的淡淡死氣。

    “還想瞞著爺爺呢？你高考可是省裏的狀元，有很多名校都聯係了我想要你呢！你以為，和你鄧阿姨合夥說什麽高考落榜就能瞞了我去？”

    老人不滿的看著墨塵，壞壞一笑，繼續說：“既然你瞞著爺爺，也不要怪爺爺瞞著你同意了一家名校的邀請，你的錄取通知書和生活費我已經放在了你的儲物箱裏。”

    “爺爺！”墨塵再也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撲通一聲跪在爺爺身前放聲哭了起來，抽噎說道：“可是，我走了，誰又能照顧您呢！”

    老人露出慈祥的笑容，一雙手輕輕的撫摸著龍慕的頭發，半響才回答道：“整個村子的人是不會放著爺爺不管的，你安心就好。”

    “可是您……”墨塵抬起頭，目光緊緊的看著老人的額間若有似無的淡淡黑氣，嘴裏的話，卻怎麽也說不出口。

    “爺爺也是練武之人，放心吧，一時半會，爺爺死不了的。”老人似是看穿了墨塵內心的想法，淡淡一笑，說道。

    “可是……”

    墨塵還要說話，卻被老人生生打住，低聲喝到：“男子漢，哪來這麽多可是！記住，你的骨子裏，終究是個習武之人，若在外麵遇到不公之事，作惡之人，該出手時便不能像此刻這般猶豫！”

    墨塵淚眼婆娑的看著老人，眼神之中，有化不開的不舍之情，許久，才重重的點頭。

    “孫兒，記住了！”

    ……

    幾天之後，村子裏出了一個狀元郎，而且成功被江北大學教育學係錄取的消息就傳播開來。

    人生四大喜事:久旱逢甘雨，他鄉遇故知，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無一不值得大張旗鼓的好好慶祝一番。

    這不，破舊的院子裏已經擺滿了十幾桌簡陋的酒菜，整個村子的老少婦孺列坐其間，觥籌交錯，喜氣盈盈。

    村民們爭相給墨塵爺爺敬喜酒，說什麽老人教育有方，給村子長臉的話。

    老人回敬著村民的每一杯酒，直到喝的不省人事，臉上都依舊掛著滿足的笑容。

    ……

    又過了一周，開學的日子就要到了。

    清晨，墨塵收拾完了行李，默默的走到後山，在一處嶄新的墳前駐足看了好久，直到日上三竿，才跪下三個叩首，然後徑直向著山下走去。

    ……

    火車上。

    墨塵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不理會周遭嘈雜的聲響，墨塵閉上眼睛，爺爺身影的輪廓浮現在他的腦中。

    無數回憶，爺爺的音容笑貌，諄諄教誨，共同度過的美好生活如潮水般的襲來，像加速放映電影般的在墨塵腦中掠過，墨塵的眼角慢慢的濕潤起來。

    爺爺還是騙了他，原來沒有任何人可以抵抗住死氣，修武之人也不例外。

    所有人都逃不過命中注定的生死輪回，這便是天道。

    墨塵緊緊的握住了手中的一個精致小巧的盒子，裏邊，放著爺爺的幾縷銀白的發絲。

    爺爺臨終前對墨塵交代過，爺爺的家鄉就是江北省，老人家總是有個落葉歸根的念頭，又不想太麻煩墨塵，就自己剪了幾縷頭發交給了墨塵，希望墨塵可以把他的頭發帶回江北省。

    最後，爺爺還說出了墨塵一直以來關於父母的一個疑問。

    其實，爺爺本是膝下無子，到了花甲之年，才在一處荒僻的山落撿到了被遺棄的繈褓中的墨塵。

    因為擔心墨塵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就棄自己而去，老人將這個秘密隱瞞到了生死之際的最後一刻。

    墨塵的父母可能還在這個世間，如今，老人不想自己去了隻留下形單影隻的墨塵，才將墨塵報到了江北省。

    知曉了自己的身世，也感受到了老人臨死之前依舊對自己無微不至的嗬護，墨塵想起此事，眼中就不受控製地閃出淚花。

    老人雖然不是墨塵的親爺爺，可這麽多年把自己撫養長大，耐心教導自己武學，在墨塵心中，老人已經勝似親人，也是墨塵唯一認可的親人。

    父母，嗬嗬，太陌生的稱呼，自從知道自己的身世之後，墨塵就沒想過要去找他們。

    嬰兒時就把自己拋棄到了荒郊野嶺，那還是自己的父母嗎？

    ……

    通向江北省的火車緩緩啟動，帶著墨塵前往一個全新的世界，迎接他的，又會是怎樣的命運呢？

    (本章完)（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