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眼看到傅錦行是怎麽對待段芙光的，何斯迦有一種哭笑不得的感覺。

    她還記得，當初段芙光跑來借錢，他不肯，兩個人還爆發了爭吵。

    也是那一次，自己偷聽到了關於霍思佳的事情。

    而現在，傅錦行卻主動開了支票，拿錢打發段芙光，讓她滾遠一點兒。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痛痛快快地把錢給了，難道不好嗎？”

    何斯迦斜睨著傅錦行，似笑非笑地問道。

    “那怎麽行？”

    他搖頭，正色道：“錢要用到刀刃兒，我的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再說，算是大風刮來的，我還得彎腰去撿呢。”

    她不置可否地挑了一下眉頭，轉身要離開。

    表了忠心的傅錦行眼看著何斯迦要走，連忙追了去，他想要確定一下，自己有沒有成功地討好到了老婆大人。

    “你真無聊。”

    她強忍著笑意，翻了一記白眼。

    多幼稚，她現在哪個女人的醋都不想吃，隻想做好手頭的工作。

    何況，男人要是長了一顆蠢蠢欲動，想要出軌的心，是看著能看住的嗎？

    “我這不是擔心你生氣嗎？我快過生日了，你送我什麽？”

    傅錦行話鋒一轉，終於說出了自己的真實目的。

    還沒等何斯迦開口，他搶先說道：“事先說好了，別想用一盤糖醋裏脊蒙混過關！”

    她：“……”

    這下完了，何斯迦原本還想靠著這一招鮮，吃遍天呢！

    “讓我想想。”

    臨走之前，她嘟囔了一句。

    如果不是傅錦行提醒，何斯迦倒是真的沒有想起來他快過生日這件事。

    她現在滿腦子都是重振何家的生意，還有，是盡快還何元正欠下的饑荒，根本無暇顧及其他。

    又過了兩天，何斯迦接到了戴立彬打來的電話。

    他在電話裏告訴她，自己經過反複嚐試，覺得差不多了，請她過來試吃。

    兩個人敲定時間，何斯迦和傅錦行一起前往。

    他們帶了不少禮物，考慮到戴立彬獨居，何斯迦挑選的都是非常實用的東西，有按摩椅、*、足浴盆等等，可謂是用足了心思。

    “來來了，還帶什麽東西！”

    聽見門響，戴立彬係著一條圍裙，急忙迎了出來。

    他住在一套平房大院，左鄰右舍都空著，房子雖然陳舊，但裝修過，打掃得很幹淨。

    廚房非常大，裏麵擺放著冰箱、冰櫃，烤爐，牆邊安裝了好幾個爐灶，各種調味品應有盡有，一溜兒刀具閃閃發亮，一套蒸鍋摞得整齊，砧板一塊連一塊，挨著水槽。

    一看望去，這裏堪五星級酒店的後廚。

    眼看著何斯迦一臉好地四處打量著，戴立彬笑道：“我走南闖北了半輩子，是靠著這些家什玩意兒吃飯了，到哪裏都會帶著。如今回來了，也不打算再走，所以置辦齊全。哦，對了，你們快去歇著，我這開始做菜！”

    他一拍腦門，將傅錦行和何斯迦一起推出了廚房，免得讓他們沾染到油煙的味道。

    “你說，在沒有菜譜的情況下，戴叔叔能做出來嗎？”

    走出廚房，何斯迦憂心忡忡地問道。

    傅錦行則是走到客廳裏，仔細看著那一櫃子的各種獎杯、獎牌、獲獎證書，慢條斯理地回答道：“如果他做不到，這世恐怕也沒人做得到了。”

    說著，他目光一暗，似乎看到了什麽。

    櫃子旁是一麵照片牆，貼著不少老照片，應該是經常擦拭的緣故，照片雖老，邊角泛黃，卻連一粒灰塵都沒有。

    “你過來一下。”

    他衝何斯迦招了招手，指著其一張照片，皺了皺眉頭：“你看，這是不是你媽？”

    聞言，她快步前，仔細看了兩眼。

    “是啊，那時候她還很年輕呢，這應該是在公園吧。”

    何斯迦點點頭，仔細辨認著周圍的環境。

    照片裏，有孟蕊和戴立彬，還有幾個和他們同齡的男男女女，他們分別坐在三條小船，看樣子，是在公園裏劃船。

    孟蕊穿著一條束腰的碎花連衣裙，戴著一頂帽子，看去活潑美麗。

    她和戴立彬坐在同一條船，正對著鏡頭微笑。

    而一旁的戴立彬卻沒有看鏡頭，他扭頭看著孟蕊，臉帶著一抹羞澀的神情。

    “他暗戀她。”

    傅錦行毫不客氣地指出這一事實，何斯迦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關於這一點，她早猜到了。

    隻不過，為人子女，不好置喙罷了。

    “算他們之間有過感情，發乎情止乎禮，別人也不能說什麽。”

    何斯迦好像在辯駁一樣，語氣嚴肅。

    “我也沒說什麽，你不用太緊張。”

    傅錦行失笑道。

    等了一小時左右，戴立彬做好了一桌子美味菜肴。

    而這些菜品，都是何家私房菜。

    “真正的何家私房菜一共隻有十幾道，很多人勸我們，不如多玩一些花樣兒，吸引客人。不過，何老爺子在世的時候曾經說過，一個人一輩子要是能做好十幾道菜，已經是老天爺賞飯吃了，做人不能太貪心。”

    端最後一道菜，戴立彬笑著解釋道：“快去洗手，嚐嚐好不好吃！”

    三人落座，戴立彬看去很高興，他歎了一口氣，環顧四周，自言自語道：“家裏從來都沒有這麽熱鬧過，來，我們以茶代酒，幹一杯吧！”

    傅錦行和何斯迦也連忙舉起手邊的杯子，和他碰在一起。

    “快嚐一下。”

    放下杯子，戴立彬一臉希冀地看著他們兩個人。

    抄起一副筷子，何斯迦不客氣地夾了一塊肉，放進嘴裏，細細咀嚼。

    她根本不記得何家私房菜是什麽味道，但眼前這一桌子菜，卻讓何斯迦吃得快要哭出來了。

    “好吃，好吃。”

    除了這兩個字，她根本說不出其他的話。

    相之下，傅錦行顯得見過世麵了，不會這麽激動，但他也承認，大廚是大廚，手藝一流。

    真是應了那句話，行家一出手，知有沒有。

    “戴先生，你的功底自然不用多說，但我和斯迦其實都對何家私房菜的味道沒什麽記憶，所以，我們也不確定你做的這些菜，和當年是否一致。”

    酒足飯飽之後，傅錦行對戴立彬實話實說。

    吃得滿足的何斯迦也不由得眉眼一沉，點了點頭：“是啊，戴叔叔，好吃是真的好吃，可是不是一樣，我不知道。”

    聽了他們的話，戴立彬歎了一口氣：“我懂。其實這幾年，我隔三岔五會做一次，是害怕荒廢了手藝。但我隻憑記憶，還有自己的揣測，實在做不到一模一樣……”

    說完，他抬起一隻手，失落地抹了抹眼睛。

    看到這一幕，何斯迦心酸不已，她脫口說道：“戴叔叔，你不要難過了，知道你一直沒有放棄，我媽在天之靈也會得到慰藉的。”

    聽她提及了孟蕊，戴立彬猛地一震，表情變得有些不自然，他的嘴唇翕動著，卻半天都沒有說出一個字。

    “我……小蕊……”

    他顫聲開口，又忌憚著什麽，緊緊地閉了嘴。

    見狀，傅錦行主動說道：“其實，有些事情雖然沒有一個完美的結局，但隻要真實存在過，不算遺憾，是不是？”

    戴立彬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點點頭：“是啊，我和小蕊是有緣無分，怪隻怪我當年太自卑了，辜負了她的一片苦心。和她相，我太軟弱了，是我對不起她。”

    他的話讓何斯迦吃驚地張大了嘴，她原本以為，是戴立彬對孟蕊單相思。

    想不到，居然是戴立彬不敢接受孟蕊。

    “何老爺子三顧茅廬，把我請到了海，我在何家大院掌勺的第三年，認識了來吃飯的小蕊。小蕊那麽漂亮，又是才女，身邊總是圍著一群青年才俊，但她卻沒有一點兒架子。她很喜歡吃我做的菜，那段時間總過來，我每天很忙，離不開廚房，她一直等我，隻為了和我聊幾句，結果，她在某一天遇到了何元正，何元正對她一見鍾情……”

    戴立彬抬頭，看向照片牆，他的目光變得柔和而飄渺，思緒似乎已經回到了二十多年前。

    聽他主動說起當年和孟蕊之間的感情，何斯迦和傅錦行對視了一眼，都覺得意料之外。

    “那個時候，你爸爸對小蕊真的很用心，各種攻勢，輪番陣，連我們外人都覺得他這一次一定是認真了。”

    戴立彬深深地凝視著何斯迦，好像想要從她的臉找到孟蕊的影子。

    “那我媽呢？”

    她忍不住追問道。

    “小蕊……小蕊主動向我表達了愛意，我受寵若驚，幾乎不敢相信，我隻是一個做菜的，整天在廚房裏轉悠，根本沒有前途。可是，我又那麽高興，因為我愛的人，也愛著我……”

    戴立彬耷拉著腦袋，臉的表情又是感慨，又是落寞。

    “那我媽為什麽還是嫁給了我爸？你們不是很相愛嗎？”

    聽了半天，何斯迦不僅沒有解答心的疑惑，反而更加發懵，一頭霧水。

    “我……我媽不喜歡小蕊，她那時候已經病得很重，希望我早日成家立業。可她說，像小蕊那樣的女人，我駕馭不了，早晚會後悔，所以怎麽都不肯讓我們在一起……”

    說到這裏，戴立彬露出了一絲悔色。

    何斯迦脫口道：“戴叔叔，想不到你也是一個媽寶男！”（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