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2章 懶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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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開元二年,似乎一切順利。
    風調雨順,五穀豐登。
    去歲南方水災的影響,也幾乎盡去。雖然去年大水,但並沒有爆發饑荒,朝廷免了田賦,又救援放糧及時,百姓雖然受了損失,但起碼不用賣兒賣女也不用借高利貸。
    田地還是自己的,房屋衝垮了不少,但朝廷根據受災情況,發了一筆災後危房補助,不算多,但災後朝廷還給百姓錢,這卻是少有的。另外幾大銀行都向百姓提供專項災後貸款,利息極低。
    大家都稱讚朝廷。
    以灞上張家夫人為理事長的救濟會,也一直多方籌款,發行了許多賑災彩票,又舉行了不少慈善拍賣等活動,籌集了不少錢,用以專門求助在洪災中受災的那些孤寡殘疾,那些在洪災中失去家人的孩童,也被接到救濟會建立的孤兒院中照顧。
    宮裏。
    承乾翻看著一項項奏報,一切似乎都很好。
    中原安定,對外也是好消息頻傳。
    今年開始的對戒日反擊,連戰連捷,目前攻入戒日境內千裏。朝廷在扶南、林邑發起了對真臘的反擊,止住了真臘吞並扶南,更好的消息是,在大唐的努力下。
    真臘內訌,如今分為南北兩朝,南方稱水真臘,北方稱陸真臘。北方的陸真臘,新王和大臣們有與大唐和談的意思,想要借大唐之力滅水真臘。
    這真是一個非常好的消息。
    另一個好消息,朝鮮戰場,新羅和百濟也先打起來了。
    為了爭奪土地,本來還聯盟要對抗大唐的兩國,如今正式開戰。從一開始的摩擦,到雙方大打出手,戰爭全麵升級。
    百濟已經與東瀛聯手,兩家打新羅一家。
    新羅派出使者,向駐紮平壤的北海艦隊安瀾大將軍劉仁軌求援。
    漠南。
    蘇定方率領的近衛軍,也已經在與薛延陀開戰。
    朝堂上。
    張超不在朝,內閣有房玄齡主持,一切倒是非常順利。並沒有出現什麽黨同伐異,為了反對而反對這樣的事情並沒有。
    內閣每天對奏章做出處置建議呈入禦書房,基本上都非常公正與合適,多數情況下,他都不需要另做批示,直接由翰林學士們代為批紅同意即可。
    如此龐大的帝國,就算沒有他,也一樣運轉的非常好。
    這種發現,讓承乾十分的茫然。
    他一下子找不到自己的位置了。
    有他沒他,都一樣。
    承乾開始倦政了。
    內閣的票擬意見,都非常的優秀,就算有些遺漏之處,翰林院的學士們也會提出極佳的替代方案,他呆在禦書房,其實也不過是聽馬周他們的奏報而已。
    多數情況下,馬周站在階下,把一份份奏章,按照輕重緩急,向他一一奏報,會附帶上內閣票擬意見,然後也會附加上一兩句自己的意見。
    他所需要做的,往往也就是說一句可。
    到了後來,他已經厭倦了。
    但他就算把內閣送來的奏章自己一份份的批閱,也不會現在這個模式更快捷更有效率。
    他沒有內閣的房玄齡、長孫無忌等宰相們經驗豐富,也沒有翰林院的馬周等人見識廣。
    他幹脆每天早上起來上早朝,然後先到禦書房,聽取翰林學士們對前一天奏章處理的意見。他不再去每份奏章批閱翻看,而是直接坐在那裏聽馬周的匯報。
    內閣的意見,翰林院的意見,然後表示可或不可。基本上他們處理都很沒,沒有地方可以挑毛病,於是每天早上,禦書房裏,馬周一樁樁匯報,承乾不時的說聲可。
    等事情說完,他就走了。馬周按皇帝最終意見,執朱筆做出批紅。然後,翰林學士們,又開始將內閣呈上來的新一批奏章商議研究。
    承乾的時間變的多了許多。
    不用一天到晚的盯著奏章,眼睛都輕鬆了許多。
    多出來的這些時間,他會騎馬練劍,打打馬球,陪陪宮裏的嬪妃們。
    這些天,他又多了個去處。
    八百個宮廷侍衛,已經選出來了。
    全是他認為比較忠心可靠的貴族家子弟,比如長孫家、比如宇文家、比如高家、蕭家、陳家、楊家等家族子弟。
    房玄齡家、魏征家、馬周家、秦瓊家、程咬金家等這些與張超關係極近的重臣家子弟,他一個都沒選,事實上,這些家族也沒來幾個人報名。
    清一色十八到二十一歲的年輕貴族子弟,身材高大健壯,騎射本領出眾。這些侍衛獲得了如原來三衛五府一樣的信任。
    承乾甚至讓他們在宮裏演武場射箭騎馬,比武摔跤。
    這引得一些言官諫臣們上書勸諫。
    但都被承乾留中不發,內閣和翰林院則出奇的一致沉默,似乎是默認了皇帝最近這有些不太合適的行為。
    也許是他們心裏有愧,承乾這樣想。
    承乾也隻是個二十歲的皇帝,心中苦悶,工作不順,便在這八百侍衛上很下精力。
    他從自己的內庫中出錢,為自己的八百侍衛訂製了最好的裝備,人手一套騎士板甲,精鋼打製的寶劍,優良的馬槊、騎弓等。
    他甚至經常和侍衛們同吃同住,一起訓練。
    在訓練場上揮灑汗水,有時練的受傷,也毫不在意。
    對此重臣們看在眼裏,也有人表示擔憂。
    “馬相,陛下這每天不理朝政,整天在宮中訓練場上騎馬射箭,比武打球,讓人擔憂啊?”褚遂良對馬周道。
    馬周身為皇帝的丈人,又是翰林院長,每天都能見皇帝好幾次,他會不知道皇帝最近的變化嗎?
    但他覺得這並不是什麽壞事。
    心裏憋著,憋久了才容易出事。
    這八百侍衛,就當是給皇帝的一個玩具,宮裏的訓練場就當是一個發泄的地方,讓他能夠去發泄發泄。
    至於說,這樣會不會有危險,馬周覺得不會。
    “八百侍衛而已,能有什麽好擔憂的?八萬侍衛親軍都掌握在朝廷手裏,皇帝握著八百侍衛我們就要擔憂了嗎?如果皇帝握著八百侍衛,能讓他心裏安穩點,那我們應當高興。”
    前段時間,大臣們跟皇帝的關係可是鬧的很僵。尤其是這個分封法一出,他們跟皇帝關係甚至無比的僵硬。
    皇帝不對朝政胡亂幹涉,隻是每天折騰自己,訓練自己的八百侍衛,這是好事啊。
    沒有皇帝幹涉,現在朝堂上處於一個極好的平衡狀態。
    內閣票擬,翰林院批紅。
    而樞密院和兵部,三衙和五軍府,掌握的是軍事兵馬。
    在內閣領導下,朝廷諸部寺監,以及地方的道州縣,相當順暢。
    禦史台、大理寺和議會兩院,做為司法和監督機構,也發揮著很好的作用。
    大家各司其職,政令通暢,簡直可以說是最理想的狀態了。
    馬周心裏甚至想著,承乾就一直這樣,平時也不用再幹涉朝廷運轉。重大事務上,才由皇帝出麵協調內閣、翰林院、禦史台、議會等諸部。
    “我看陛下不是那種輕易妥協的人。”
    “朝臣們都是依照著大唐典章製度,各司其職,陛下沒有理由對此不滿。”馬周道。
    “可陛下是天子。”
    “現在陛下也是天子啊,天下大事,奏報朝廷,內閣總攬。但內閣也是先做出處置意見然後也還上奏禦前,最終是否采納內閣意見,也是由陛下做出最終決定的。”
    “如今陛下對內閣的事務處置水平和效率,都是非常滿意的。”
    皇帝的權力依然還在那裏,並沒有改變。內閣和翰林院都是皇帝的助手,協助他處置朝廷事務。
    “我說的是其它方麵,比如分封,比如諸侯國。陛下似乎對此一直都想不通,轉不過彎來。”
    馬周笑著道,“多給陛下些時間,他慢慢的就能明白了。不管怎麽說,現如今的分封製下,諸侯國依然是大唐的疆土,朝廷也還能享受著諸侯國的部分稅收。如今朝廷對外作戰,諸侯也一樣會受召出兵。”
    “相比起過去,不管是被征服內附的突厥也罷,還是契丹、奚人也罷,又或者是吐穀渾,他們內附,他們稱臣,他們接受朝廷的賜封爵位官職,朝廷也在他們的地盤設置都督府,羈糜州,但實際上,那些地方依然是蕃人自己管自己,朝廷並不能插手,甚至連點稅都收不到,隻能每年收到點貢物而已。如今,比過去強多了。”
    以前朝廷費盡心力擊敗突厥,甚至還要把他們遷移南下,安置到如代北、河套這樣富饒的地方。
    而現在呢,在北方,諸侯分封在陰山、燕山之外,不但河套、代北這些地方,成為朝廷直轄的疆土,連陰山南的那大片地方,都是朝廷直轄了。
    長城依然在,可大唐的疆界已經遠遠越過了長城。
    諸侯,正是大唐新的長城。
    “有識之士都能這麽想,比起過去,諸侯分封確實為大唐帶來了許多好處。但皇帝卻不這麽想啊,把河套、代北給突厥人,把青海隴南給吐穀渾人,皇帝沒覺得哪不對。現在分封給諸侯,皇帝就覺得割了他的肉了。”褚遂良有些無奈的道。
    李世民、李承乾父子倆都一個德性。
    這方麵,甚至不如李淵,李淵分封起來倒是大方,最是懂得團結拉攏。
    李世民父子卻有點喜歡吃獨食的感覺。
    “不過現在也出現了一些儒生發表異見,說這分封之法,百年之後,可能大唐就要成為戰國了。”
    “戰國?”馬周搖頭,“這些人讀書都讀狗肚子裏去了嗎?戰國,有這麽容易就戰國?大唐擁有如此大的疆域,直轄的領地這麽大,每年諸侯還要向朝廷納稅,朝廷的實力碾壓所有諸侯。”
    “再說了,諸侯國之中,除了灞上張家特殊一點,幾千家諸侯裏,也就那些王公的地盤大點。但王公們的封地,想要發展起來,卻不是那麽容易的。又不是所有諸侯,都有琉求這樣的寶地,也不是所有諸侯,都有張家這樣的財力支撐著。”
    “百年後,隻要朝廷自己不亂,朝廷隻會越強,與諸侯之間的差距會越大。況且,文遠早說過,真要有一兩個野心勃勃者,可朝廷不也還有其它忠心諸侯嗎?”
    他笑了笑。
    “說句有些大逆不道的話,若真的有一天,朝廷無道,弄的中原水深火熱,諸侯來個清君側這還是好事呢。就算有強大的諸侯,真到了那天要取而代之,這也未必就是壞事啊?”
    褚遂良也點頭。
    治亂循環,二三百年一次,一直以來都是如此。若大唐有一天也如此,那大家也寧願取代大唐的是漢家諸侯,而不是什麽周邊異族。
    相比起漢家自己的興替,異族入侵那才是慘烈。五胡亂華,北方可是殺的隻剩下三百萬漢人而已。
    “我還是佩服文遠,不謀萬世者,不足以謀一時。陛下眼裏,看的是李家天下,我們眼裏,卻應當關懷江山社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