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癡男怨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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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外宮燈幽幽,過堂寒風,幾人不禁打了個冷顫。
對方是怎樣高深的武功,出手快的竟看不清招式。
為首的侍衛忐忑不已,示意下屬拖走虞妃和秦逸淩,自己則帶著其他人壯著膽子往前試探。
幾人剛跨出殿門,院內無聲。
“何人裝神弄鬼?!”
清月如鉤的光影從暗處襲來,似是銀蛇舞動,一刀一命。
片刻後,隻餘有身下血噴的呲呲聲。
月隱雙刃長久未飲血,今日殺戮後,刀刃處竟縈起淡淡靈氣。
洛黎拎著雙刃,麵帶白紗,跨入正殿,身不染半分血。
刃尖淌血,像一根紅繩似的墜落。
抓著虞妃和秦逸淩的兩名侍衛見狀,嚇得說不出話。
雖是自幼培養出來的親衛,見過腥風血雨滿鬆林,散亂毛發墜山奄,可這樣冷漠悍戾的殺戮卻是頭一次見。
實力懸殊,毫無招架之力。
“女、女俠饒命!”
二人鬆開手,將佩劍扔在地上,猛地下跪磕頭求饒。
“誰派你們來的?”
“是靖王殿下……”
洛黎看清虞妃手下那人是秦逸淩,此時雙目半闔,沒了意識,頭發散亂,褲腿染滿鮮血。
怒火四起,她走過去一招重傷一人,隨後對另外一人道“去,幫著虞妃給他包紮,老老實實的,不然你也是死。“
“是……”男子顫顫巍巍,腿腳發軟,將秦逸淩攙扶起軟榻之上。
洛黎把大殿門關好,隨後在暗處將祁瑾儀從鏡中放出。
她剛摘下眼罩,便見到這一血腥場景,嚇得不知所措。
“母妃!您怎麽了?”
虞妃與那侍衛正在給秦逸淩上藥包紮,突然聞聲回首,見祁瑾儀急忙跑來,甚是差異。
“瑾儀?”
“秦、秦叔?!母妃,你們這是怎麽了?”
“瑾儀,你快走,別管這些。”虞妃抹幹嘴角的血,便把她往外推。
虞妃望了眼洛黎,乞求道“女俠,既然今日出手相助,我等已是半入黃土,隻求女俠將我女兒救出,保她平安。”
洛黎未應答,走到幾人身旁,散了些許迷粉在那侍衛身上。
母女二人大驚。
“洛黎,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你讓虞妃來講,我隻是湊巧碰到而已。”
虞妃不可置信,“洛黎?那個畫師?”
“虞妃娘娘,我已秘密安排瑾儀出宮,今日本是來讓她與秦逸淩道別。”
“什麽?”
“明日之後,你覺得瑾儀還會有好日子嗎?可笑,你委曲求全,到頭來不一樣是讓人肆意踐踏,任人宰割?”
“你、你都知道?”
虞妃從未想到,那個看著有些鬼精靈的畫師,竟然什麽都知曉,而且還是個武藝高強的殺手。
“你知道的我卻不知,既然事情已經挑明,還請虞妃娘娘將你所知道的姚兮茵之事全部告知,瑾儀的安全,我自然會照顧。”
“母妃……你們在說什麽?”
虞妃糾結片刻,頷首,“多年恩怨,是到了了結之時。”她轉身道“瑾儀,既然她能將你救出,母妃便不再瞞著你……這人,才是你生身父親……”
祁瑾儀默默落淚,並未展露任何驚異之色。
“先前秦前輩的囑托我已帶到,白宗的弟子令牌也已交給瑾儀,虞妃不必擔憂。而秦逸淩的身份,怕是瑾儀也早已猜出。”
時間不多,洛黎簡單說明一切。
當初祁瑾儀與她初次見麵那番話,她便已猜測了個三四分。
非常時刻,本是一家團聚的日子,此時卻悲涼無比。
她與虞妃在隔音陣裏談了二刻,虞妃幾次哽咽,強忍著未落淚。
有時候,時間久了,剜心之痛也會淡下去。
聽聞舊事,殘酷無情,洛黎都忍不住紅了眼。
虞妃知道的,秦逸淩不知,秦逸淩知道的,虞妃卻不知。
癡男怨女,兜兜轉轉。
辜負年華幾許。
……
……
人活一世猶如夢。
在這個夢裏,虞琴回到了二十年前。
寒冬臘月,北境邊陲小鎮。
她留著一口氣,跪在街邊,賣身葬父。
隻要五十片銀葉,一口棺槨,一個墓碑。
可她外貌看著像北蠻人,一連幾日,都無人問津。
好在此時天寒地凍,草席子裏的屍首凍成青紫,並未發臭。
寒風凜冽,六感漸失,她快要凍死了。
死了也好。
她懷著這樣的念想,慢慢闔上雙眼。
再醒來時,自己卻不在閻王殿,而是歸元山莊中的客房。
溫暖的室內,有檀香,有暖爐,有床榻。
她獲救了,從此,她便成了凰州州長之女姚兮茵的貼身丫鬟。
第一麵,她便覺得這樣美麗的女子,一定是天仙下凡。
亦是這樣善良的女子,出手相救,安葬了她爹。
自那時起,虞琴暗自立誓,要護她終生。
相處幾日,虞琴的身子好轉,她也了解到自家主子的情況。
姚兮茵身體孱弱,常常往來凰城與歸元山莊的之間。她能獲救亦是因為姚兮茵一行途徑小鎮。
她每日簡單侍候姚兮茵的起居,而她身旁,還跟著一名藥師。
這名藥師不善言談,常常冷了一張臉,每日按時督促她用藥。
他瞧她瘦弱不忍,每日也給她熬了副藥調理身子。
這個冷麵心善的男子,墨眉黑瞳,清秀的顏骨一眼就落入這個十五歲的少女心中,從此,再也忘不掉了。
姚兮茵身子嬌弱,平日虛血的厲害,每每來月事,就像要死一回似的,小臉慘白,床都起不來。
說來也怪,歸園山莊藥門的老祖使盡各種法子,每次剛調理好些的身子,待幾個月後,又不行了,甚至愈加不好。
虞琴聰慧,為了將姚兮茵的身子調理好,她便常常向秦逸淩討要藥理書籍翻閱。
她爹曾是鄉裏秀才,有些學識,後因娶了北蠻女子,被鄉裏逐出,後過得落魄不已。
短短幾年,她跟著秦逸淩閱百書,嚐百草,最後也成為州長府的大丫鬟。
可姚兮茵的身子始終不見好。
姚兮茵比她年幼三歲,深閨中的女子,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在虞琴眼裏,用什麽樣讚美的詞匯形容她都不為過。
可這樣的女孩,心裏懷著不同於身份的叛逆,每次從月事中熬過來,便要偷偷出府玩耍。
誰也想不到,那次出府,就此改變他們所有人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