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5章 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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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下出兵計劃後,眾人就具體調兵事宜和後勤補給等情況進行了一番商議,沒過多久就各自散去,著手準備去了。
孫越陵和方逸塵、燕南天等人出了巡撫衙門,由畢自肅引領前往安置。寧遠城太小了,就連袁崇煥的巡撫衙門也是占據了原來的兵備衙門,而前任經略王之臣更是將衙門設在了山海關,所以這邊根本就沒有孫越陵的公幹場所。
不得已,他們一行人隻能先在一處民居安頓下來,打算慢慢來籌建新的經略衙門。軍情緊迫,明日卯時他們就得出發,所以籌建衙門一事隻能推後,交給那些從京中帶來的皂隸們去做。趁著還有半天一夜的空檔,孫越陵打算抓緊時間來了解目前的軍情局勢以及現今遼東各鎮各道的一些情況。
誰料他前腳進了住所,就有皂隸後腳來報,說是滿桂和孫祖壽聯袂來見。孫越陵連忙親自出迎,將他們迎入宅中敘話。
入宅坐定之後,滿桂對著他劈臉就道:“經略大人,隻有區區六千兵馬前去解錦州之圍,袁崇煥分明就是讓我們去送死。”孫祖壽亦是點了點頭,表示讚同滿桂的話。
孫越陵早在中樞之時,就多有聽聞滿桂和袁崇煥不合,如今一出巡撫衙門,滿桂就直呼其名毫無敬意,看來他們之間的矛盾果然結的很深。不過這樣對他來說倒非壞事,示意二人稍安勿躁,道:“二位將軍,本經略豈會不知以六千之數去迎擊後金六萬之眾乃是以卵擊石,但一來朝廷有令我們不得不從,二來我大明軍隊豈能坐看友軍覆亡,三來若是我們一兵不發,豈不是更讓後金小看了我們。所以,此番出兵乃是勢在必行,不得不如此!”
滿桂皺著眉頭道:“滿桂是個粗人,大人就不要怪我說話直接,莫非大人打算以這六千人硬闖韃子布下的防線,想要一舉衝到錦州城下?”
孫越陵聞言微微一笑,這滿桂倒是可愛,把他當成了毫不知兵、隻憑胸中一腔熱血的書生了,以為他和朝中那些隻懂誇誇其談的文臣一個德性,道:“滿將軍果然爽快,既然你如此說,那我也不打算瞞你,其實我早就想好了,此番出戰興許真如袁大人所說,我們能戰則站,不能戰則退,所以這次出戰的原則隻有八個字,那就是‘靈活機動,襲擾遊戰’,絕不和敵人作正麵對抗。”
滿桂長舒一口氣道:“有大人這句話滿桂就放心了,久聞大人平定西南、經營浙閩之舉,今日一見大人,果然是知兵善謀,滿桂佩服!”
孫越陵啞然失笑,滿桂居然拍起他的馬屁來了,恐怕他這一通馬屁就是為了事先給自己套上一個箍子,讓自己時時刻刻能夠記得今日這番話,不至於到時候頭腦發熱命令軍隊衝上去和後金硬杠,道:“滿將軍何出此言,本經略不過是一介書生,倒是你久在軍伍,深知兵事,此番出征少不得要仰仗將軍了!”
滿桂對著他一抱拳,道:“大人但有所命,滿桂豈敢不從!”
孫越陵對著二人問道:“未知二位將軍對於此番出戰又是如何看待?”他雖然經曆兵鋒,但對於領兵打仗還是比不上這些久在軍伍的將領,要他謀定大局,從戰略層麵上布置倒還是略懂一二,可要說到行軍布陣、攻城掠地,還得多聽從這些將領們的意見,自家人知自家事,這點自知之明他還是有的。
滿桂一臉嚴肅道:“回稟大人,六千人馬說多不多,說少不少,倘若運用得當,應該能夠對敵人造成一定程度的打擊。如今錦州被圍,韃子一定會派出兵力阻斷我們增援的去路,故此我們首先要做的事就是要摸清韃子派來阻擊的兵力有多少,由何人統帥。”
孫越陵點頭道:“不錯,你說的很有道理,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
孫祖壽皺眉道:“可是大人,我們派出了幾波斥候前往錦州查探軍情,這幾人都是熟悉遼左一帶地形的精幹斥候,到如今卻無一人返回,可見韃子也派出了精幹斥候埋伏我們的人,且十有八九是武藝高強之輩,將我們派出的人都盡數殺死。”
孫越陵皺眉道:“本經略聽說遼東有個崇鼎盟,盟內盡是武功高強之輩,此番截殺我軍斥候的,會否就是崇鼎盟的人?”
滿桂濃眉一挺,道:“大人說的不錯,我們派出的斥候都是老兵,且不乏武藝高強之輩,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幹掉他們的,必定是崇鼎盟的人無疑。”
孫越陵問道:“那你們的意思是?”
滿桂繼續道:“大人此番入遼,本將聽說大人帶來了不少風華社中的精幹好手,就連故兵部郎方逸塵也在其中,方大人早前曾來過遼東,與本將頗為投緣。我有個提議,不如大人派方逸塵率領我軍斥候隊再次前往錦右探查,也許能夠成功也說不定。方大人的本事我是了解的,當年他還曾單槍匹馬闖入遼陽城刺殺奴酋,雖然沒有成功,但也是全身而退,崇鼎盟的人應該難不住他。”
“哦?”孫越陵想不到滿桂竟然有此一說,道,“你的提議甚好,可以試上一試。”
滿桂喜道:“那就拜托大人了。”
孫越陵點了點頭,道:“稍會我便讓方逸塵前往軍營,你們且去準備吧,明日一早準時出發。”
“諾!”二人起身應命,轉身去了。
待滿桂、孫祖壽走後,孫越陵連忙召方逸塵前來,將二人的建議說給他聽。方逸塵聽後當即答應願意前往錦右探查,於是孫越陵命他即刻帶人前往滿桂軍營,此事刻不容緩,自然越早出發越好。
方逸塵得令後很快帶著人去了。
送走方逸塵後,又有一些遼東官吏和將領來拜會他,其中不乏一些他在中樞為官時所認識的人,對於他們的拜見孫越陵欣喜無比,一一接見,這些雖然是在袁崇煥手下為官,但能夠在此時前來拜會,說明他們對自己這個遼東經略還是挺尊重的,僅從這點來看袁崇煥在遼東的勢力就不是鐵板一塊,隻要自己謀事得當,仍然是大有可為。
應付完了這些人已經到了夜幕垂臨,孫越陵吃完晚飯後正打算去滿桂、孫祖壽軍中走走,卻有皂隸來報,說是巡撫衙門的參議鄒若愚前來拜見。
“鄒若愚?”孫越陵閉起眼睛略一思忖便想起了這個人。當年他巡按四川之時,鄒若愚是四川按察使司的提刑僉事,曾配合他一起剿滅了為禍川中白蓮教亂黨,隻是想不到他竟然也在遼東。
孫越陵連忙迎了出去,鄒若愚和他交情匪淺,兩人可說是患難之交。
出了院門,孫越陵便看見了身形高瘦的鄒若愚立在那裏,一臉凝重謹慎神色。
見到他出來,鄒若愚連忙快步上前參拜,口中說道:“孫大人,先前多有不便,下官才於此時來見,還望大人海涵!”
孫越陵一把扶起他,笑道:“老鄒,多年不見,想煞我了!”對他上下一番打量,道,“你好像比以前胖了一點,不錯不錯。”
鄒若愚笑道:“讓大人見笑了,我是清閑無事,所以才發了一點福,不比大人您憂勞國事,到如今還是以前那般模樣,隻是看上去更顯威嚴沉穩了。”
孫越陵哈哈一笑,道:“我就是勞碌命,這輩子恐怕是胖不起來嘍。”一指外麵街道,道,“走,咱們邊走邊聊。”
鄒若愚露出為難神色,道:“大人,我們還是進去談吧?”
孫越陵恍然,搖頭歎道:“哎呀,你看我你看我,見到老朋友就喜形於色,頭腦發昏,你說得對,咱們還是進屋聊!”鄒若愚之前不來,而選在這個時刻來,明顯是想避人耳目,孫越陵一時高興竟然把這茬給忽略了。
孫越陵挽著他的手朝內而去,道:“你別左一口大人,右一口大人喊我,我可吃不消,喊我老弟就行。”
鄒若愚笑道:“豈敢豈敢,下官怎能亂了分寸,既然大人不嫌棄,那我就叫你老孫吧!”
“好哇。”孫越陵道,“這樣才對嘛,顯得親切!”
兩人入內坐定後,孫越陵對著他道:“老鄒,你什麽時候來到的遼東,怎麽我一點也不知情?”
鄒若愚歎道:“大人有所不知啊,當年你我二人助朱大人剿滅白蓮教後,我便因功升為按察副使,後來你巡察福建時,我再次遷為刑部添注侍郎,本來還有希望可以轉正的,可惜因為得罪了崔呈秀,他一紙彈劾便將我貶到了遼東,如今在巡撫衙門裏擔任一個不大不小的參議,品級反而比以前還低了幾級……”說到這裏,搖頭不止,嗟歎不已。
孫越陵聽後歎道:“原來如此,你竟是得罪了崔呈秀這廝,哼,這廝本來被我整下去了,可惜魏忠賢視他如肱骨,不知使了什麽手段,又哄得皇上將其提升為都察院左都禦史,掌握了朝中的監察要害部門。”
鄒若愚恨恨道:“崔呈秀貪婪成性,胸無點墨,隻懂阿諛諂媚,鑽營人事,卻能在朝中占據高位,朝廷當真是用人不淑!”
孫越陵亦是冷哼一聲,道:“你放心,這廝蹦躂不了多久了,他一定不會有好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