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2章 憑險固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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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州城下,趙率教帶著廣寧鐵騎從後金大營的左側殺到中軍,又一路從中軍繞到右翼,一路所過之處,火光四起,塵土飛揚。
雖然看起來很威風,但趙率教心知肚明,憑他們這點兵力若是真和後金硬拚,那肯定要落在下風。
所以,他采取的正是靈活機動的襲擾戰術,不和敵人硬來,而是打一槍換一個地方,專門攻擊敵人的小股兵力,能殺一個算一個,殺不了的時候絕不強求。
除此之外,他們每一匹戰馬都攜帶了十多個陶油火罐,就是為了焚燒敵人的營寨和設施,製造混亂場景。
眼下所有的一切正按照計劃進行,後金大營雖然沒有被他們攻破,但已經是處處著火,顧此失彼,顯得十分混亂。
如果不是後麵有鑲黃旗的騎兵一直追著不放的話,明軍完全可以給敵人大營造成十倍於現在的破壞程度。
“大人,敵人的騎兵就快要逼近了!”親兵看了後麵一眼,朝著前麵的趙率教大聲喊道。
“傳令下去,全軍撤回城中。”趙率教果斷下令,現在他們要做的就是拖住鑲黃旗,讓他們不能前去馳援乳峰山,當然不能真的和敵人硬來。
隨著他的一聲令下,數千鐵騎往北轉向,朝著錦州城下飛奔。
豪格早就是怒不可遏,從傍晚開始,就被趙率教耍的跟猴子似的,連一個囫圇覺都睡不安穩,如今既然被他們逮上了,怎能輕易放走趙率教。
他猛地下令道:“追,給我追,截住他們!”
後金鐵騎滾滾,追著趙率教的騎兵而去,一邊追擊,一邊施放弓箭。
可惜這是放馬疾馳的時候,又是在深夜,縱然火光衝天將四下映照的一片通紅,可是弓箭的準頭仍舊不足,幾番射擊下來,隻是射到了十幾匹戰馬。
追到了錦州城下時,雙方的騎兵終於近距離接觸,後金騎兵的先鋒陣容已經插入到了明軍騎兵的尾翼之中,紛紛拔出了長刀,朝著落後的明軍騎兵斬殺過去。
就在此時,錦州城頭上忽然響起了密集的破空聲,無數道利箭如暴雨般射下,射進了後金騎兵的陣容之中,頓時射的後金騎兵一陣人仰馬翻、慘叫哀嚎。
與此同時,錦州城南門大開,明軍騎兵呼嘯湧入,從門洞間穿過。
豪格不敢再追了,城頭上的箭雨已經讓他們非常難受,如果追到城牆下時,那些火罐、火油將會是他們的噩夢。
於是下令所有騎兵退回大營,撲救營中大火。
回兵的路上,一名固山額真向他問道:“貝勒爺,嶽托還在乳峰山下激戰,我們是否要去支援?”
豪格犯難了,如果他分兵前去支援的話,指不定趙率教這廝看到了便會趁火打劫,再次出城對他們進行襲擾,那時候他們兵力不足,趙率教如果鐵了心和他們死磕的話,他們未必便能穩操勝券。
想了想,他還是覺得整座大營的安危更加重要,別的不說,光是他的阿瑪走時就將整個大營的防務交給他負責,如果大營有失的話,他拿什麽去見他的阿瑪皇太極。
至於嶽托,就看他的個人造化了。這家夥平日不是狂妄自大麽,就讓他去和明軍死磕好了。再說了,他帶去的可都是鑲紅旗的精銳,如果這樣還搞不定明軍的散兵遊勇,那他嶽托就真的不用混了。
於是說道:“大營安危重要,我們決不能中了趙率教的調虎離山之計,區區明軍殘軍,怎會是嶽托的對手,我們大可放心。”
說話間,他們已經離大營不遠,隻見營寨內的各處火勢已經得到了有效遏製,整座大營漸漸歸於平靜。
豪格笑了,一指大營道:“我大金營寨穩如金湯,就憑趙率教的這幾下小把戲,就想撼動我軍,簡直就是不知天高地厚。”
話音未落,那名固山額真忽然指著錦州方向叫道:“貝勒爺,不好了,明軍又出來了!”
……
乳峰山下,激戰正酣。
鑲紅旗戰兵經過幾輪衝擊,已經衝破了明軍的槍陣,無數後金士從缺口處湧了上來,揮動著手中的長刀,朝著明軍殺去。
長槍陣隻利於阻敵,並不利於短兵交戰,瞬息間,數十個長槍兵就倒在了後金戰兵的刀下,血染大地。
一時間兵刃交擊聲、骨骼碎裂聲、慘叫呼號聲響徹夜空。
“兄弟們,殺敵!”守備鄧舉大喝一聲,帶著刀盾兵衝了上去,接應退下來的槍兵。
隨著他的喝令,幾百刀盾兵從山道上縱奔而下,衝入了後金白甲戰兵的陣勢中。
“噗”,鄧舉一刀砍翻一個白甲兵,再次大喝道,“薊鎮兵揚名就在今夜,兄弟們,殺韃子!”
“鄧守備,我來助你!”燕南天一聲高喝,帶著人從側翼加入戰場,手中長刀揚起,朝著後金戰兵砍去。
雙方戰作一團,場麵變得慘烈起來。
鄧舉也算是個老將了,對韃子的作戰特點早就有所了解。
後金步兵中最為驍悍的就是屬這白甲兵了,這白甲兵不同於一般的士兵,都是後金挑選旗下精銳戰士組成,每個牛錄300多人中能有10名白甲兵就非常難得了。
白甲兵平常的吃穿住行大大優於普通的士兵,演練的進退搏擊之法也和一般的士兵大有不同,他們身上穿的是白色的鐵甲,不同於一般士兵的布麵甲,尋常刀劍根本就難以力透,往往一個白甲戰兵的戰鬥力可以抵得過十個普通的後金戰兵。
後金作戰時除了騎兵滋擾之外,就屬用這白甲兵開道了。後金的將領們喜歡用這些悍勇無比的白甲兵組成陣勢衝擊對方主力陣容,將對方的陣容撕開一個缺口,引發敵人的恐懼和震撼,然後再全軍壓上,最終擊潰敵人。
眼下兩軍可說是狹路相逢,就看哪一方更為悍勇,哪一方的戰鬥意誌更加強大。
鄧舉深明此理,所以此番身先士卒,第一個衝進了敵人的陣勢當中。
雖然袁崇煥隻允許薊鎮兵隻能派出二千戰兵,但這二千人無一人不是各營中的精銳,個個悍勇,而且身穿鐵甲,絕不輸於後金的白甲兵。
所以,鄧舉有信心與後金精銳一戰。
他瞅準了一名敵軍將領,衝上去就是一記側劈,雁翎刀劃過一道軌跡,在那名將肩頭至胸腹間拉出了一道血痕。
那名將領悶哼一聲,也是一刀朝他砍來,在他的左臂上拉出了一道血口。
如果是平常後金兵士,早就斃命在鄧舉的一刀之下,可對方終究是白甲戰兵,靠著厚甲保護,鄧舉的這凝聚大力的一刀竟然不能深入,隻是劃破了他的鱗甲,在他的胸前留下了一道淺淺的口子。
這就是白甲戰兵的恐怖之處。
要傷他們容易,可要將他們殺死,則十分困難,如果是尋常兵士的話,起碼要付出10多人的慘烈代價才能換得一個白甲兵的性命。
可孫越陵帶出來的這支軍隊不同,他們不是一旦遇到挫折就引發營嘯的關寧軍,而是敢打敢戰的薊鎮客軍,無論是士兵裝備還是戰鬥意誌都是上上之選,這些平時就追著蒙古人打的兵士,根本就沒有淪落到見到後金兵就膽戰心驚的地步,此時完全就是卯足了勁,與後金兵展開正麵廝殺。
“當當當”連聲作響,鄧舉手中長刀與對方將領拚了幾下,靠著一股悍勇將他逼退了三步,放眼一看,身邊的戰鬥極為慘烈,自己帶出來的兵士們雖然勇猛,但抵不住後金兵人多勢眾,正一個接一個地倒了下去,死傷不少。
這些人都是他的部下,他的兄弟,看到情形如此,鄧舉紅了眼,再次挺刀朝著那名將領衝了過去,口中叫道:“狗韃子,納命來!”
瘋狂地向他斬去,完全是以命相搏的打法。
“嗤”的一聲,兩人再次在對方的身上劃出了一道傷痕,鮮血淋淋而下,觸目驚心。
就在鄧舉久戰不下之下,那名後金將領忽然趁著他的一個空隙,一刀朝著他腰間劃去,如果被劃中的話,非要重傷不可。
驀地,旁邊一柄長刀攻來,在半空中劃過一道軌跡,一刀就斬在了那名將領的肩膀上,力透刀背,就連對方身穿的白甲都被斬開。
那名將領殘哼一聲,踉蹌後退。
鄧舉扭頭一看,幫他的這個人正是燕南天。他不由大喜,連忙趁著這個大好機會,快步搶上,一刀朝著那名將領的胸腹間捅了過去。
這一刀力道十分大,加上疾跑的速度,一刀就刺穿了白甲,將那名後金將領捅了個穿,血紅的刀尖從那人後背冒了出來,登時死於非命。
鄧舉抽出長刀,一腳將那名將領踢飛,衝著燕南天道:“多謝。”
燕南天道:“你我兄弟,客氣什麽!”
鄧舉點了點頭,不再答話,再次挺刀朝著身邊的白甲戰兵殺去。
在他和燕南天的親自帶頭衝鋒下,白甲兵的幾次衝鋒都被打退,雙方始終在營門附近反複爭奪,白甲兵難以突進到營寨之內。
就在此時,營寨後的山頭製高點上忽然傳來陣陣鳴金之聲,這是撤退的命令。
眼下已經將敵人的衝鋒大腿,為何經略大人下令撤退。
盡管鄧舉百思不得其解,仍舊不敢違背軍令,下令道:“所有人撤退上山,不得有誤!”
隨著他的命令,明軍開始有序朝著山上撤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