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杜飄靈的這句話出口，跪下的四個侍衛神緒上明顯有了鬆動，之所以不讓離尊王妃離開，擔心的便是，若是皇上知曉了會責罰他們，若是皇後娘娘可以將此擔下來，他們也不會如此擔憂了。

    領頭的兩個侍衛單膝跪著，垂著頭對視看了一眼，其中一人終於是開了口：“遵命。”

    言罷，四個人皆是起了身，讓開了養心殿殿門口的位置，十分恭敬地退開了身子，讓杜微微走出來。

    隨著四個人的身形讓開，杜微微的眉頭高高一挑，出手整了整自己的披風，神態分外悠然，沒有停頓，徑直邁步往外走去。

    紫蔻跟在她的身後，頭雖垂著，但視線卻是一直警惕著沒有鬆懈。

    隨著杜微微的腳步離開，杜飄靈翩躚的笑意一個翻湧而起，快步上前，擁住了杜微微胳膊：“姐姐，妹妹殿上做了新的糕點，你可要好好嚐嚐……”

    兩個女子相伴而離開，三個人的身形越走越遠，終是消失在了四個侍衛的眼中。

    直至離開了養心殿正門可以看見的位置，杜飄靈的手才緩緩地鬆了開來，腳步也是頓時放緩，不再急疾。

    杜微微自然是感覺到了杜飄靈的情緒變化，腳步同樣放慢，跟在了杜飄靈的身後，看著她極為緩慢的步子，知曉她離開的方向是皇宮宮門。

    夜晚的皇宮，燈火極為通亮，隻要是大道，皆是有著燭火映照。

    三個人身形一前一後，緩緩往宮門方向靠近。

    杜微微跟在杜飄靈的身後，腳步幾次停下，卻還跟跟了上去，今日沒能尋到阿季，總歸是她心頭的一樁事。

    原本在養心殿偏殿的時候，杜微微同紫蔻所商議好的便是，等那剪燭的宮女入了偏殿後，便將她打暈，然後紫蔻同她換衣服，趁著夜色沉沉，再去尋一次阿季的去向，可終歸計劃趕不上變化，杜飄靈來了，將她們送出宮去。

    “杜飄靈。”

    眼見著再走過一條長道便要看見宮門，杜微微還會喚了杜飄靈的名字。

    “嗯？”

    朦朧的燈火下，杜飄靈微微側過麵龐，嘴角的弧度勾起地恰到好處，身子轉過半麵，裙擺一個悠然飄起，看向了杜微微。

    很久很久之後，杜微微都忘不了杜飄靈的這個眼神，那眼神裏，包含了太多的東西，無奈，失望，以及萬般的決絕。

    話語便那般一下子停住，杜微微的腳步也是停了下來，心頭上泛起一絲異樣，看著那金色鳳袍的女子那深邃卻又空洞的一眼。

    良久，才緩緩落了話：

    “你知道阿季在哪兒嗎？”

    不知為何，杜微微的聲音放得極為輕緩。

    聞聲，杜飄靈的步子也是停了下來，身子側對著杜微微，垂頭似是思索了片刻：“來，我確實也有很久沒有看到那孩子了。”

    “上次看到的時候，還是我搬到新的養心殿的時候，穆雲錦身邊那個太監，將那孩子從四皇子殿內帶走了。至於帶去了哪裏，我不知道。”

    杜飄靈的話不高，輕輕雅雅地落在了杜微微的耳中，卻是瞬時就讓女子揪住了心，阿季不見了？！心頭的擔心瞬時而湧，杜微微頓時回身，想要同紫蔻什麽。

    “姐姐。”杜飄靈的話語，卻是在杜微微發聲前，重新落了下來。

    “不要再來宮裏了。”

    杜飄靈的腳步往回走去，直至杜微微的麵前才停下。

    “不要再來宮裏了。”

    同樣的話語，第二遍開口。

    杜微微本意是想讓紫蔻再去尋一次阿季，此番聽到杜飄靈的話語，神色變得沉沉了起來，對上了杜飄靈的眼。

    “我不知道姐姐是不是有什麽計劃。但我知道，穆雲錦是有計劃的。”

    “王爺和姐姐知曉太多穆雲錦所做的事情了，如今他坐上皇位，對於你們自然是心有防備。”

    “今日姐姐入宮，看似是在質疑姐姐動手了糧鋪的事情，實則，他是想困住姐姐，來借此要挾離尊王放棄大將軍之位。”

    “設計讓王爺去往邊疆，為的便是能騙姐姐入宮困住姐姐。”

    “所以，姐姐不要再來宮裏了。”

    “再也不要來了。”

    杜飄靈的聲音很輕，但每個字透出來的卻是那實實在在的無力和蒼白。

    全程，杜微微沒有開口，不過是靜靜地看著杜飄靈，看著女子那有些無奈的模樣，良久，深吸了一口氣，模樣很是誠懇自然，輕輕地點了點頭：

    “好。”

    杜飄靈，我該你什麽才好。

    心頭低低地道了一句，杜微微唇邊的笑意淺薄到好似帶了一縷涼意。

    杜飄靈的眼睛微微閉了閉，嘴邊漾開一抹苦澀，轉身重新往前走去。

    轉身的一瞬，杜飄靈的話語再次落下：“穆雲季的下落，我會留意，若是有什麽消息，我會托人報給王府的。”

    杜微微抬眼，看和杜飄靈的背影，並未開口話，不過是跟著杜飄靈的腳步，往宮外走去。

    宮門處，杜微微並未多有言語，靜靜地等在杜飄靈的身後，她並未沒有看見李力望向自己的疑惑的神色，卻是不動聲色，未有多看。

    依舊是杜飄靈的鳳璽起了作用，很快，杜微微和紫蔻便離開了皇宮。

    往外走的時候，杜微微下意識地回頭看向了那個站在皇宮宮門內那個纖弱的女子。

    金色鳳袍的杜飄靈雙手攏在在袖中，站在了宮門的正中位置，嘴角的笑意由深至淺，一雙眼中沒有任何的光亮，不過空洞著看著杜微微兩人離開的方向。

    杜微微，究其一生，我還是比不過你，如此，我便不比了。

    心頭上，落下這最後一句話，杜飄靈的腳步輕動，緩緩轉過了身子，向著宮闈深處走去。

    兩個女子，一道宮門，深深隔開了兩人，背道而行，皆是不同的命運。

    “姐，您是不是對四姐……”

    沒有車馬，紫蔻護著杜微微往王府的方向而去。再三猶豫，紫蔻詢問出口。

    “我已經不知曉，當初那樣做，於她而言，究竟，是對是錯了。”

    深歎一口氣，杜微微揚起頭看了看一片昏暗的天空，似是自言自語一般，落下了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