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重傷昏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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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從險峰上有巨石砸下,殷羽所在馬車的馬受了驚,開始不顧一切地向前衝,殷羽從馬車之中出來試圖拉住韁繩卻毫無用處,不說她此時身體虛弱毫無力氣,就算是她身強體健之時也難拉住受驚的馬。
蔣衡騎著驊騮竟一時間追不上,隨即從驊騮身上扯出勾繩甩向飛奔的馬車,勾住後將那勾繩的另一端拴在驊騮身上,如此果然起了效用,馬車疾馳的速度稍有減慢,但是這時馬車忽然壓過一塊兒不小的碎石,馬車瞬時向懸崖方向傾斜,由於馬車重量的牽扯,鞍具從馬身上撕裂下來,馬車急速向懸崖下墜去。
蔣衡先前勾在馬車上的勾繩牽扯著驊騮向懸崖方向移動,蔣衡立即從驊騮身上躍下,用手去拽繩子,隻是馬車重量畢竟難以忽視,一人一馬逐漸往懸崖方向滑去。
殷羽一手抓住勾繩,一手從衣中摸出紅削短匕,砍斷了勾在馬車上的那段繩子,隨即將匕首放回衣內,雙手抓著繩子往上爬。
蔣衡麵上染上憂色,但聲音依舊沉穩,“別怕,我拉你上來。”
“可笑,你覺得我會怕麽,這樣的場景,我十歲的時候就經曆過。”
殷羽向上爬的間隙不禁回想起九年前,自己那時候剛剛十歲,身體還沒有長好,力量不足,功夫也不好,不愛說話不喜與人交際,隻有襲風一個朋友,總之各方麵都很差勁。
在那個一片漆黑寂靜的夜晚,她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刺激到了母親,母親盛怒之下親手將她推下了暮遲頂峰,她弱小的身體在呼嘯而過的山風之中急速下墜,就像斷了翅膀的雛鷹。那個時候她的腦子一片空白,因為她完全沒有明白母親為什麽要那樣對她。
在向下墜落的過程裏,她下意識的向下看了一眼,暮遲之下漆黑無盡,猶如一個巨大的深淵,就像是一個怪物張開大口等待著她落入其中,她心中顫抖,有一個聲音告訴她,不能這樣,必須要活下去,沒有任何原因,她隻是單純地想活著,不想死。
也許是命運眷顧,暮遲山的山壁上有許多堅韌無比的藤蔓,她伸出雙手用盡全身力氣去抓,藤蔓很滑她下降的速度極快,巨大的速度衝擊讓她一時間根本無法停下來,幼嫩的雙手在急速而劇烈的摩擦之中迅速被折磨得得血肉模糊,鮮血將翠綠的藤蔓染得鮮紅,在微弱無比的月光照耀下依舊清晰可見。
不知這樣摩擦下滑了多久,年幼的殷羽用雙腳蹬住山壁,終於停了下來,那個時候她什麽都沒敢想,隻是覺得在剛才那一瞬沒有墜下去摔成肉泥,當真是一種莫大的恩賜。
她停住的位置距離暮遲頂峰的距離遙不可及,惟一的選擇就是依靠著藤蔓慢慢地從這裏滑下去,落在暮遲山的腳下。
她抓著藤匍匐在山壁上稍稍緩了一會兒,在驚嚇之中回過神來,便趁著自己還有力氣,抓著藤蔓慢慢地向暮遲山腳滑去,起初她還覺得可以堅持,但是到後來隻覺得自己的胳膊酸痛無比,仿佛要斷掉一般。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她漸漸地感受不到疼痛,甚至意識也變得模糊起來,她覺得自己身體輕飄飄的就好像在飛翔一般。這時她的腦子猛然驚醒,她就是在飛翔啊,而且是急速的向下墜,她猛地咬了自己的舌頭,舌尖立即滲出血來腥味彌漫了整個口腔,舌尖傳來的巨大疼痛讓她立即徹底清醒過來,身體也由於疼痛稍稍有了些力氣,她再次抓緊了藤蔓,掌握節奏向暮遲山腳滑去。
這個過程漫長而痛苦,她不知道自己用了多長時間,隻知道安全落地的時候她因為脫力全身都在顫抖,並不是因為恐懼,那個時候她早已麻木,所有感官到喪失了知覺,不會怕也不會痛,大腦一片空白。身體連續的顫抖一直持續,在沙沙作響的晚風中,沒過多久她的意識便徹底消失。
殷羽從回憶中抽回心神,拚命抓住繩子慢慢地往上爬,她遇到過無數險境,經曆過常人絲毫無法忍受的折磨,但每一次她都挺過來了。
這一次,她也不會死,絕不。
襲風,還在等著她回去……
蔣衡向上拉,殷羽自己也在拚命地向上爬,很快殷羽就到了懸崖旁邊,蔣衡拉過殷羽的手正要向上拉,黑衣刺客卻已殺到,揮劍猛地向蔣衡的後心刺去,蔣衡躬身拉著殷羽迅速轉身躲過這一擊,隨後猛地用力將殷羽徹底拉上岸。
蔣衡攬著殷羽向遠離懸崖的一側帶去,黑衣刺客再次襲來,蔣衡揮劍招架,這時又有一名黑衣刺客殺到,想要偷襲蔣衡的後背,殷羽衝到蔣衡身後用手抓住了急速而來這一劍,蔣衡殺完眼前的刺客轉身時便看見殷羽單手抓著劍,鮮血順著她的雙手淌去,觸目驚心。
蔣衡趁機將手中的劍刺到那刺客的胸膛,黑衣刺客立時倒地,幾乎是同時殷羽也倒了下去。
蔣衡半跪在地上將殷羽抱在懷裏,“你幹什麽?”
殷羽嘴角掛著略顯蒼白的笑,“這一次救了你,我可不欠你的了。”話音剛落她的便眼神開始渙散,喃喃地說,“我不能死,襲風,還在等著我回去……”聲音越來越虛,她眼皮垂下,昏了過去。
“殷羽,醒醒。”蔣衡扶著殷羽腦袋的手感到一陣溫熱,久經沙場的他對這種感覺熟悉無比,來自心底的恐懼逐漸彌散開來,他從下麵緩緩抽出手,上麵早已鮮血淋漓。
方才殷羽被蔣衡拉著墜在懸崖邊,蔣衡為了躲避刺客的那一劍而迅速轉身,殷羽身體虛弱無比根本來不及閃避,腦袋重重地撞在了崖壁上,崖壁的石頭堅硬無比,殷羽的後腦當即被撞得鮮血直流,隻不過強撐著沒倒而已,幫蔣衡擋完那一劍,她卻再也撐不住,昏死過去。
蔣衡迅速撕開衣服為殷羽包紮頭部,並未注意到再次襲來的刺客的奪命一擊,幸好蒼術和商陸即使趕到,替他擋住所有攻擊。蔣衡為殷羽包紮好後,將她抱起靠到山壁上,加入了與黑衣刺客的混戰之中,最終所有的黑衣刺客全都被殺光,蔣衡,蒼術和商陸三人也都受了一些傷,但都未傷到要害。
蔣衡派人將所有的黑衣刺客放在一起,足足有二十人,這些人穿著一樣的衣服,手中的劍幾乎雷同,可見這些人全都是出自一處,蔣衡再看這些人的手指,根據指腹間的老繭可以斷定這些人全都是常年握劍,並且指骨均有不同程度的變形,可見他們大都是自幼練劍,長時間的握劍致使指關節變形,甚至增生。除此之外這些人的身上再也找不到什麽標誌性的特征能夠證明他們的身份。
蔣衡看向商陸,“剛才和這些人交手的時候有什麽異樣的感覺嗎?”
“有,有一點莫名其妙的熟悉,但卻並不十分明顯。”
“沒錯,如果我猜的不錯,這些人和三年前在鄴城襲擊我們的那些人來自同一個地方,而這些人無非就是沈家養的死士或者誅夜閣的人,那麽也就是說三年前那些人很可能就是誅夜閣的人,他們的任務才是殺我,而當年殷羽和襲風不過是誘餌。”蔣衡說道這裏,神情一頓,看來在三年前誅夜閣裏就有人要除掉殷羽了。
當年他們兩人同為棄子,如今想起不免讓人有些感慨。
這些人的屍體如今已毫無價值,蔣衡命人將這些人就地掩埋。
刺客的命運大都如此,終有一日,他們會死在刺殺任務中,也許會身首異處,甚至是暴屍荒野,就算身歸黃土墳上,也不會有刻著他們姓名的墓碑。世人隻知他們生前作惡,殺人如麻,卻沒有人想過他們也有他們的無奈,而這大概沒有人願意回去思索。
蔣衡走到殷羽身邊,輕聲喚了幾聲,她還是沒有醒,軍醫過來給她頭上的傷口縫了幾針,上藥,重新包紮好。隨後蔣衡將殷羽抱上新準備的馬車安頓好,叫來蒼術,“把她送到清靈寺,交給母親,請母親為她解身上的毒蠱,隨後你再放出消息就說誅夜閣的殷羽重傷墜崖,下落不明。”
“是,公子。”
“一定要讓她活著。”
“遵命。”蒼術說完看著馬車禁閉的簾子,心中不免有所疑惑,公子竟這般看著這個女子,也不知是有何打算。不過盡管蒼術的心中有所疑惑,他還是會按照蔣衡的要求來辦,絕不違背。
蒼術駕著馬車先行離開,蔣衡帥兵正常趕路,一路上還算順利,沒有再遇到伏擊,隊伍順利回到北齊京都鄴城。(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