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那裏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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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都初級魔法學院校園樓頂回蕩起悠揚的鍾聲,沉寂的校園一下子變得喧鬧起來。
年輕的麵孔從樓宇中奔跑著,男孩子們跑在最前麵,他們穿著寬大的魔法長袍,像是一隻隻黑色的雨蝶,穿過拱形回廊,靈活的身體在刻滿浮雕的大理石立柱之間來回的穿梭,飛揚的頭發和揮灑出來的汗水伴隨著歡笑與嬉鬧,讓校園裏充滿了歡樂的氣氛。
女孩子們三五成群,肩並肩走在後麵,走下樓梯,漫步在青草初生的花園,甜美的笑容讓她們看起來更加自信。魔法師的身份注定了她們會有一個很不錯的未來。
跟那些男魔法師不一樣,很多男魔法師們喜歡學習攻擊力強大的魔法技能,因為他們天性好動,喜歡爭鬥,喜歡冒險。大多數男魔法師都會在年輕的時候跟隨一些冒險團去某個大陸或者位麵上冒險,或者是加入到軍營中,成為隨軍的戰鬥法師,為格林帝國效力,搏一個更高的爵位。
但是絕大多數女魔法師們更向往安逸的生活,她們多數人會在魔法學院、魔法公會、魔法研究院之類的地方任職,成為一些大魔法師們的助手。也有很多女魔法師會選擇學習魔法藥劑學,附魔學、銘文學、珠寶學等等,然後在某個商會裏,成為職業魔法工匠。
一位穿著柔軟的魔法學徒長袍的小個子的魔法學徒出現在學院大門口,他在門口神色有些慌張地向街道兩側望了望,手裏抱著一本黑色帶有古樸花紋的魔法書,稍稍猶豫了一下,沿著路邊的灌木牆向北跑去。
遠處街邊停著一排魔法篷車,馬車夫已經將篷車駛到了魔法學院的大門口,並且殷勤的走下來,打開車門,等待自家的小主人從學院裏走出來。
……
魔法學院四年級的教室在教學樓的最頂端,今天下午最後一節課是‘占星學’,下課鈴聲剛剛響起的時候,班級裏的男生就已經一哄而散,占星學魔法導師康絲坦斯看著教室裏一窩蜂的場麵,也是顯得無可奈何,這群學生裏麵,勳貴家庭出身的孩子占據總人數的百分之八十以上,班級裏甚至還有幾位公爵府上出來的孩子。
能夠讓這些孩子在最後一節課,耐心的等到最後一分鍾,對於這些貴族家庭的孩子們,已經殊為難得了。
魔法導師康絲坦斯選擇將最後幾句話咽回肚子裏,他慢慢地合上講桌上的魔法書籍,整理著書案上的教案,走出了教室,墜在這些魔法學徒的後麵,走下樓梯,沿著回廊走出教學樓,最後一節課上完之後,他不需要返回自己的辦公室,可以直接回家。
剛剛跨出學院大門的康絲坦斯看到學院門口那些華麗的馬車,暗暗地搖了搖頭。
康絲坦斯導師,我想請教您一個問題。”康絲坦斯聽到了一個安靜而甜美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他轉回身看了一眼,發現是課堂上的一群女學生,此刻正抱著魔法書站在身後。
開口說話的女生就站在這群女生之中,白淨的臉上笑起來有個美麗的小酒窩,雖然她的五官看起來也算是精致,但是卻隻能稱得上容貌清秀,她安靜的站在原地,顯得亭亭玉立,就像是未央湖上的一朵蓮花,那種婉約的氣質是眾位女生中最好的,一頭黑色的長發如瀑布一般垂下來,隨意的用一根絲帶束在腦後。
他微微停頓了一下,語氣平靜地沉吟說:“贏黎,你有什麽問題?”
寬大的黑法長袍並不能遮掩住贏黎那充滿了青春氣息的身體,她將一本厚厚的魔法書環抱於胸前,臉上帶著淡淡的微笑,認真的看著康絲坦斯。她的閨蜜們都安靜的站在一邊,沒有出言阻止,也沒有人隨聲附和。
帝都裏的女孩子們有一種偏執的傲慢,她們認為課堂以外的時間,是完全屬於自己的,可以任由自己隨意的支配。所以這個時候,沒有人願意想那些令人頭疼的‘占星術’,這門學科期末也不是必考科目,沒有必要太認真啊。
……
我站在街道對麵的樹下,坐在護欄上和牛頭人啃著金黃的麥餅,牛頭人魯卡絲毫不理會從旁邊經過的那些人異樣的目光,他屁股上的那一截尾巴,很自然的隨意擺動著,神態悠然,似乎隻要有麥餅吃,對於魯卡來說,就擁有了滿滿的幸福。
耶基斯學者中午並沒有留我吃飯,到了晚上這個時候,肚子裏早已經餓得咕咕直響,我擔心去遠處餐廳裏吃飯,會錯過贏黎的放學,我可沒有勇氣在她家門口等她,再說,帝都的路對我來說是如此的陌生,我自然是要守在學院的門口,舍不得走開。
在帝都裏,很少能夠看見有人在街上吃東西,貴族們一般都不會這樣做,對於貴族們的禮儀上麵規定的條例來說,這是非常失禮的事兒,他們寧願躲在馬車裏吃,或者幹脆餓著,貴族驕傲和優越感在這裏被無限的擴大。
街上的人們會很驚訝,一位穿著魔法師長袍的少年會如此不雅的蹲在大街上,而且還會和一頭牛呆在一起啃食麥餅,一看就像是個鄉下人。
行人裏麵那鄙夷的目光,讓我覺察到他們眼神中的不屑一顧,可是那又怎麽樣?
等到校園門口那些低年級的魔法學徒們陸續的走掉,一些魔法篷車也陸續地駛離校園門口,校園大門處迎來了一些高年級的魔法學徒,看起來他們身上的魔法氣息更加的濃鬱一些,甚至已經有人和我一樣,不在穿著灰白條紋相間的奉獻魔法套裝,而是穿上了魔法師長袍,胸前掛著魔法師的勳章。
顯然那些已經成為了魔法師的高年級學生們,走路的時候將下巴高高的揚起,頗有一種那鼻孔看人的架勢。
都說帝都人是極為傲慢的,現在我才有了深刻的體會。
隨後我在一大群從學院大門口湧出來的女魔法師學徒中,看到了贏黎的身影。
三年的時間,讓她的身高猛地竄起來,遠遠的看過去,在那些女生中算得上最高的那批人其中之一了,也許是一直堅持晨跑與鍛煉的緣故,她看起來比照以前,要顯得更加的纖細。
她穿著一身白色的知識魔法套裝,手裏捧著一本黑色鑲金的魔法書,清風拂麵,吹亂了頭上如緞麵般柔順的秀發。
她站在一幹同學之間,含笑地聆聽著同學們討論課堂魔法的知識點,安靜的站在人群中,雖然和同學們暢言歡笑,臉上的酒窩透著一種鄰家女孩般的文靜清秀。
雖然她站在人群中,卻總是顯得那麽的孤單,從魔法學院裏走出來的那一霎那,空中傳來一聲鷹啼,她停頓了一下腳步,抬頭望著遠處浮空山上的王城上空自由遨遊的獅鷹,臉上浮現出向往之色,此刻她的心並不在這裏。
我迅速的將手裏的烤得金黃的麥餅揣進懷裏,然後拍了拍手上的烤餅碎屑,正打算站起來走過去,給她一個驚喜。
隨後那一秒,我看到她忽然向前走了幾步,對著一位看上去很成熟的魔法書親切地說了幾句話,當我靠近了他們的時候,就聽見贏黎說:“我有個朋友告訴我,參照夜晚的星圖,可以測定自己所在的方位,在有星星的夜晚,就絕不會迷路,這個說法是正確的麽?”
那位長相成熟的魔法師轉過身,看了一眼身後的贏黎,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認真地回答道:“那已經涉及到了‘星象學’裏的星圖,你那位朋友一定是皇家魔法學院裏的學生吧,我們初級魔法學院並沒有開設這門學科,觀察星空的細微變化,單純依靠魔法學徒的微弱的精神力,很難能分辨出來。不過這個說法,理論上是成立的。”
我心中暗想:那句話是我在晚上看星星的時候,和贏黎閑聊的時候說的話,雖然有些吹牛的嫌疑,但是絕對是真的。
隨後我又聽見那位魔法師說道:“你可以將他說的這句話,分成兩個部分,第一部分顯得淺顯易懂,那就是在有星星的夜晚不會迷路,隻要你在星空下尋找到英仙座那幾顆大星,認準一個方向,就絕不會迷路。”
我站在人群裏,安靜地聽著那位魔法師的解答。
這句話也許在格林帝國適用,但是在帕伊高原上,就不那麽靈光了,一望無際的荒原沒有任何的參照物,兩個人在同一個起點出發,隻要走的方向差上半度,連續走上半個月,兩個人就能相隔幾公裏遠,這種距離,在荒原上是很難匯合在一起的。所以在獸族獵人們的眼中,辨識星圖算是最基本的技能。
隨後那位魔法師又說:“這句話的第二部分,是測定自己所在方位,這個很難,因為需要能夠感知星圖最細微的變化,而且整個夜晚的星空並不是一成不變的,每個夜晚同一時間點,同一位置點上的星圖也是截然不同的,雖然這對於那些占星大師們來說,並不是什麽難事,但是你要知道,對於你們這些初學者,這很難!”
這位魔法師說的似乎還是有那麽一點狗屁道理,但是贏黎那種崇拜的眼神,這算是什麽嘛!
我忍不住走上去,大聲的說:“對於夜空中的星圖,我們無需記住每一顆大星的軌跡,我們隻需要記住五十顆大星的軌跡就可以在自己的識海中形成最初的星圖,當然,我們需要牢記的還有幾顆靠近地平線的大星與地平線之間的距離,通常我們伸直自己的手臂,用手指替代量規,測定這個段距離,然後就能鎖定我們在星空下的位置。”
那位魔法師聽了我話語,眼睛顯然一亮,驚訝地轉過頭看向我。
但是我隻盯著贏黎,繼續說道“隻要懂得測定自己的在夜空下的固定位置,我們才不會在夜晚迷路……”
贏黎的眼神看過來,我們的眼神在空中交匯,我看著她,而她開始是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微微輕啟的粉色嘴唇慢慢的張開,露出一截雪白的貝齒,然後臉上的微笑慢慢的轉化成驚喜,就像是雪峰之上融化的冰雪……
原本站在人群中清秀溫婉的贏黎,渾身上下充滿了貴族公主的氣息,可是當她聽見了我的聲音,又看到我在人群中說話,這一刻她不顧一切的向我衝過來,雪白脖頸上的那顆如同核桃一樣大的黑色麻紋掛墜在胸前蕩起,美麗的星眸中蕩漾著一層水汽,在周圍同學驚詫的目光中,一下子撲進我的懷裏。
腦後馬尾上的束帶一下子脫落了,黑色緞麵般柔順的秀發一下子鋪散在我的肩頭,緊緊地抱住我。
周圍傳來一片噓聲,我扶著贏黎軟軟的肩膀,將她從我的懷裏拉開,我可不想再這大庭廣眾之下,給他們就這樣圍觀。
贏黎啊,看來你今天不會選擇跟我們一路回宿舍的吧,那我們先走啦!”贏黎的那幾個朋友亂糟糟的聲音在我的身後響起,隨後她們嬉笑著轉身跑開。
一個穿著黑法學徒長袍的長相甜美的女孩子從人群中擠了出來,在我旁邊向贏黎問:“贏黎,下周昆汀要在家裏舉辦舞會,你要不要去?”
贏黎一直目不轉睛地盯著我看,眼角似乎都有些濕了,並沒有理會那女孩子的詢問,隻是微微的搖了搖頭。
贏黎,你不是最喜歡和那些從北境趕到帝都裏做生意的商人們聊天,談論北境那些奇聞趣事,昆汀這次找了一支剛剛趕到帝都的北境商隊,他們有很多的奇聞趣事要講給你聽哦,難道你真的就不想去看看?”那女孩子依然不願意放棄,站在一旁對贏黎勸說道。
贏黎不耐煩的轉頭看她一眼,然後又轉過臉笑著地對我說:“我帶你去個安靜一點的地方!”
我對贏黎抱怨道:“如果可以的話,可以選一家餐館,我在學院門外等你小半天,肚子都餓癟了!”
贏黎毫不猶豫地說:“好,我知道有一家餐館做的烤魔羚羊肉非常地道,餐館的老板曾經是一位商人,經常去帕伊高原收魔羚羊皮,能烤出地道的高原風味的烤肉。我們去嚐嚐!”
我點頭同意說:“好呀!不過可別忘了我的扈從隻吃素。”
贏黎挽著我的手臂,鼓鼓的胸脯緊緊地貼在我的胳膊上,和我一起向街口走去,走了幾步,才像是想起了什麽,轉頭對那期待能有個好消息的女孩子說:“我不想去,你想去就去吧,別總想著拉上我,我現在不想聽任何關於北境的消息。”
隨後,贏黎看著我,語氣肯定地對我說:“你在哪裏,我就想知道哪裏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