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月樓一間普通的屋子內。

    看著那被子下隱隱滲出的一縷殷紅血跡，夏涼手中緊緊握著的燭台“哐”的一聲掉在地上。

    見地上的男子沒有了動靜，她小心翼翼湊近，伸手探向那男子的鼻息。

    察覺到他淺淺的呼吸，夏涼吐出了口氣。

    雖說這男子確實可惡，但若是真的死在了她手上，她還是無法接受。

    想起身，忽然感覺一陣眩暈，又跌了回去。

    感覺到額間不斷留下的溫熱液體，她費力地起手，扯下一旁的紗幔纏在額間，總算是稍稍止住了血。

    待眩暈感稍緩後，又將男子的外袍扒下罩在身上。

    身體稍稍有了些力氣，體內的靈氣隻恢複了不到半成。

    地上暈倒的男子隨時會醒，為了安全，她必須盡快逃出。

    若是直接推門而出，她如今這模樣，怕是走不到幾步就要被人抓回來。

    看了眼窗外，距離地麵有些高，若是直接跳下去，恐怕又會受傷。

    靈機一動，將紗幔扯了下來，紮成條，從窗戶垂下，她便順著紗幔慢慢滑下。

    好在下滑的過程倒是十分順利。

    在腳踏上地麵的那一刻，夏涼深深出了口氣。

    顧不得感慨許多，立刻頭也不回地朝著一處奔去。

    許是因為夜深了，一路上也未曾遇見什麽人。

    就快到淩霄派的傳送陣了，再堅持一下就好。

    夏涼默默給自己打氣。

    夜色黯淡，再加上夏涼跑得急，並未注意前方。跑著跑著，便撞上了一人。

    “啊，對不起。”

    夏涼剛想繞過那人，就聽得一道低沉的笑聲傳來。

    “仙子如此行色匆匆，可是遇到什麽事了？”

    “哎？”

    夏涼愣了一愣，借著微弱的月光，抬頭看去。

    麵前的男子約莫看上去四十歲左右，一身灰色袍子，有些褶皺的臉上揚著笑，身上的仙力，雖比不上師父和掌門大叔和其他兩位仙君那般渾厚，卻也算是不錯。

    雖同是仙界中人，然而他看向自己的目光卻無端地令她感覺不舒服，就仿佛自己是被他盯上的獵物一樣。

    她下意識便後退半步。

    “不用勞煩……”

    話還未說完，突然感覺身體一僵，有些驚慌的目光看向那人：“你想做什麽？”

    對麵的灰袍男子沒有回答，隻是嘴角牽起了一絲邪魅的笑。

    輕輕一揮衣袖，夏涼感覺眼前一黑，再沒了知覺。

    而此時的春月樓，因為一位突然闖入的人，而炸開了鍋。

    白衣翩翩，眉目精致，神情卻是一片冷肅。

    一出現，瞬間就吸引了樓內所有姑娘們的注意。

    “天啦，好俊的……”

    不知是哪位姑娘發出了一聲驚歎，然而在對上那毫無感情波動的冰眸時，莫名地就感覺到一股強大的壓力迎麵而來，之後的話再吐不出口。

    而其他原本躍躍欲試的姑娘，被那無波無瀾的眸子一掃，再不敢生出一絲妄念。

    而原本在外廳尋歡作樂的男子，皆垂頭屏息，不敢有半分妄動。

    一時間，原本還是熱鬧淫靡的尋歡之所，瞬間安靜地不可思議。

    察覺到不對勁的老鴇剛出門，就看見門口處立著一位白衣男子，那模樣，真真是比畫中的仙人還要美上幾分。

    然而那深邃的眸子中的一片涼寒，令她心裏不禁打起了鼓。

    默默吸了口氣，強撐著笑，來到那人麵前：“額，這位……公子，不知您……有何貴幹？”

    畢竟這人的樣子，如何也不像是要來尋花問柳之人。

    雖然此人並未顯露任何武功，但僅憑她做老鴇二十幾年來看人的本事，此人實力絕對深不可測！

    陌塵冷冽的視線轉向麵前穿得紅紅綠綠，還帶著濃重脂粉味的老婦人，眉心不自覺地輕蹙。

    見此，老鴇心中咯噔一下。

    這人該不會是來砸場子的吧？

    就在老鴇擔心不已時，就見麵前的白衣男子抬手看似隨意一揮，除了老鴇，周圍的人便被定住。

    “仙人！”

    老鴇瞬間腿軟，整個人趴在地上：“老身眼拙，竟不識仙人駕臨……”

    陌塵眼中劃過一絲不耐，開口打斷：“本尊問你，可見過此人？”

    手腕一翻，夏涼偽裝的麵容清晰地浮現在掌心之上。

    老鴇看了一眼，臉色立刻發白，眼神遊移道：“沒，沒有……”

    陌塵神色一冷，抬手間一道白光朝旁邊打去，轟隆一聲巨響，中間巨大的台子瞬間少了一半。

    “還不說實話？”

    老鴇臉色愈發慘白，身子抖得如篩糠般，邊抖還邊磕頭：“仙人息怒，息怒啊……老身，老身的確是見過那姑娘，可老身是真的不知道她與仙人您相熟啊，要知道，老身死也不敢做這等事！求仙人饒命，饒命啊……”

    陌塵眼底愈發冰冷：“你將她藏在何處？”

    “老身不敢啊！”老鴇顫聲道：“那姑娘，她，她半個時辰前就逃了，如今老身也不知她在何處啊……”

    陌塵冷冷地盯著老鴇，沉重的威壓令她完全直不起身來，口中斷斷續續地道：“仙，仙人明鑒，老身真的，真的不敢說謊，真的不敢啊……”

    過了一會，那令人心顫的威壓總算是稍稍散去，老鴇幾乎都要被嚇癱了。

    “是誰將她送來此地的？”

    清冷的聲音夾雜著幾分隱隱的怒火落在老鴇耳邊，她身子瞬間一抖，立刻跪直答道：“回仙尊，當時是一個黑衣蒙麵的女子將那姑娘送來，那人老身也不識，她隻留下了一堆銀錢，讓老身找人來給那姑娘……破，破身……”

    麵前陡然升起冷入骨髓般的凜冽寒氣，幾乎要將人生生凍裂。

    老鴇一顫，連忙開口解釋：“仙人不要誤會，那姑娘還是完璧之身，真的！”

    老鴇就差沒有賭咒發誓，那股可怖的寒氣才徹底散去，她整個人如同虛脫般伏在地上粗喘著，心中無比懊悔。

    早知如此，她說什麽也不會貪那麽一點小利，去做這損人不利己之事。

    在聽到小徒弟被人丟到這種地方被破身時，陌塵心中湧出了從未有過的狂暴怒氣和殺意，直到聽見小徒弟還是完璧之身時，這才重新恢複了平靜。

    微微沉了沉眼眸，輕輕一揮衣袖，一道白光亮起，瞬間覆蓋了整個春月樓。

    片刻後，老鴇麵前的地上空空如也。

    “呀，媽媽，您怎麽突然跪到地上了？”一個打扮得十分嬌豔的女子驚呼一聲，快走到老鴇麵前，伸手攙起跪在地上的老鴇，愈發疑惑：“您的手怎麽這麽冷，還出了這麽多汗？”

    “我……”老鴇眼中的疑惑一點也不比那女子少，想了半天也沒想出個頭緒來，搖搖頭，腳步有些虛浮地回了自己的屋子。（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