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不是求情的求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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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懷玉高聲道:“你以為,你做的事我們都不知道嗎?別的不說,你以為啞婆看到的就隻有何氏嗎?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我不說是給孩子們和兄長留體麵,孩子們不說是給你留體麵,你好好想想吧。”

    老夫人跌回椅子上,再沒有了戾氣。

    秦懷玉不再搭理她,看向何氏,“平時我隻當你愛掐尖冒頭,有些虛榮,但人品還未壞到根上,是以家裏的許多事我都沒有跟你問責,這是我的錯。我對你的放任,助長了你的膽量,讓你連殺人的事都敢幹了。”

    秦懷玉從畫眉手裏拿起一個藥瓶,扔到何氏麵前。“你可認得這個?”

    秦沇撿起來瞅了瞅,“這是什麽?”

    “是用合歡皮等中藥配製的藥粉,一點點就可以讓人悶睡上幾天幾夜。”秦懷玉淡淡道:“用多了,會讓人不疼不癢的睡死過去。”

    “我中午吃飯時,有人把這個放進了我的湯羹裏。幸好我熟知藥理,吃了一口覺出不對。但就是這一口,也讓我昏睡到了現在。”秦懷玉冷笑,“若我不察,把一碗湯都喝了,我此刻說不定就神不知鬼不覺的睡死了。你們也會隻當我年紀大了,老死了,而不會有所懷疑。”

    秦沇驚懼道:“這樣歹毒的東西,是從哪裏來的?”

    “還能是誰,當然是我們能幹的三夫人和……”秦懷玉又抬眼瞅了瞅老夫人,老夫人眼睛一翻,暈了過去。

    秦懷玉冷哼一聲,看也不看一眼。秦沇和秦渙見狀哪還不明白,臉上青紅交加,不知道該說什麽。

    馮貴叫來人把老夫人抬了出去,暫且安置在了二夫人齊氏的凝香苑。

    秦懷玉疲憊道:“我隻想著家和萬事興,卻忘了人心不足蛇吞象。這些年我避到溫泉別院,想著不在家裏,你們母親也就順心了,家裏也就安穩了。誰料這個家竟然讓她管成這個樣子……”

    “我對不起你們父親,他臨終前讓我看住你母親和何氏,不讓她們兩個做糊塗事,我沒做到。”

    秦渙痛苦道:“這怎麽能怪您,妻錯夫責,我對何氏不管不問,讓她險些釀成大禍,是我的過錯。”

    “罷了,罷了,亡羊補牢,尤未晚矣,剩下的就交給你們了。我乏了,也累了。”秦懷玉自失一笑,“這會藥勁兒過了,我卻又想睡了。”

    秦懷玉走了,秦娥看著她的背影,覺得她沒有以前那樣年輕了。

    何氏不知是累了還是覺得沒了意思,目光呆滯的坐在地上,沒了聲音。

    屋裏一時陷入沉默。

    孟景柯慢慢踱到秦沇和秦渙麵前,兩人都忘了他還在,想到剛剛的家醜被人盡數收入眼底,都微微有些不自在。

    秦渙道:“讓孟大人見笑了。”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本來依程序,我要帶夫人回去審問。”孟景柯淡淡道:“皇上今天到大相國寺禮佛,遇到流民暴亂,十分心痛,督令我料理此事,沒想到牽扯了一樁買凶謀殺案。”

    秦沇驚訝道:“皇上也去大相國寺了?”

    孟景柯淡笑不語。

    兩人的額頭都冒出細密的汗珠。

    孟景柯看了何氏一眼,“流民突然暴亂,到底是巧合還是人為……”

    秦渙滿頭冷汗的拜了一拜,“孟大人,拙荊隻是一個內宅婦人,這些......也都是我們的家事。流民暴亂一事,和她絕無關係。”

    “秦大人這話不對,和她有沒有關係,還要麒麟門查一查才能曉得,大人隨隨便便就下保證,不妥。”

    秦沇道:“孟大人,何氏乃我府上女眷,若是就這樣被提走,便是還了清白也於事無補。請大人通融一二。”

    秦渙也道:“請孟大人高抬貴手。”

    孟景柯望向秦娥,秦娥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這是讓她來做決定。她若不放過何氏,孟景柯便立刻把人提走,何氏此生便徹底完了。

    她那樣對孟景柯,孟景柯還是處處為她考慮,為她打算。

    秦娥心裏仿佛打翻了一桶熱油,燙的心一陣陣抽搐。

    孟景柯返身對秦沇和秦渙道:“不是我不幫忙,三夫人殺人未遂,又和流民暴亂牽扯到了一起,我不好不查,來人……”

    守在門外的黑七推門而入。

    “孟大人。”

    孟景柯手勢一頓,轉過身看向秦娥,燈光映在他瞳孔中,像兩簇火苗。

    秦娥被火苗燙的眼神一縮。

    “孟大人,請您高抬貴手。”

    “秦大小姐要為三夫人求情?”

    “是,求孟大人法外開恩。”

    “她要殺你,你還要為她求情?”

    “我並非為她,是為秦家。她從秦家的大門走出去,辱沒的是秦家的門風。”

    孟景柯沉默片刻,“好,既然你這個苦主這麽說......”孟景柯擺了擺手,黑七退了出去。

    秦沇和秦渙垂頭站在門邊。

    “我是查流民暴亂的,貴府三夫人的事,還是留給府上自己處理的好。狀元胡同秦家曆代為朝盡忠,我也不希望為了這些事,讓皇上對秦家心生誤會。”

    秦沇顫聲道:“多謝孟大人!”

    “秦大人不用謝我,要謝就謝大小姐宅心仁厚吧。”

    孟景柯微微側身,似要回頭一望,最終停了下來,帶著人遠去了。

    秦沇和秦渙跟著送了出去。

    孟景柯一走,秦娥如被抽了筋般,再支撐不住,灰文扶著她坐進椅子裏。

    地上傳來何氏陰森的笑聲,“到最後,你還是要救我。嗬,嗬嗬嗬。”

    秦娥看向她,“你以為我是救你?你想太多了。你讓陳永才去遼東老宅找我們麻煩,害得我們過得那般辛苦,這個仇我還沒報,怎麽能讓你走。”

    何氏一怔,“你說什麽?”

    “你以為我不知道嗎?你讓陳永才找宗族的大管家,給我們特殊照顧,讓我們過足了苦日子。你放心,以後我一定好好照顧你。從一日三餐,到炭火衣裳,一定照顧的你舒舒服服,就像我們在遼東老宅時一樣。”

    “我沒有讓他去找什麽大管家,你不要胡亂栽贓給我。”

    “你真沒有?”

    “我沒做過的事,為什麽要承認?”

    秦娥靜靜的看著她,何氏目光狠戾,看不到一絲躲藏和心虛。

    秦娥閉上眼睛,心裏默語。

    不是她,那會是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