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的晚飯，久違的歡聲笑語。

    穆青橙是第一次沒有在w鎮過大年三十，而卓銘修是這麽多年，第一次安心踏實的坐在家裏吃一頓年夜飯。

    坐在餐桌上，穆青橙伸手握住卓銘修放在腿上的手，就是想這樣跟他十指相握。都說過年是團圓的日子，之前卓銘修過得怎樣，她舍不得去打探，可是從今以後，他一定會幸福，兩個人在一起的幸福，變成了雙份的幸福。

    卓城遠難得的，在餐桌上說了幾句話，大概意思就是今天全家團圓，所以好好過個年，然後祝願小的們，在新的一年裏，事事順心，萬事如意。

    他剛說完，就被卓夫人說，家裏餐桌上，跟孩子們說話，也打著官腔，那麽官方的話，聽著都別扭。

    卓城遠張了張嘴，想要反駁，又咽了下去，如此反複幾次，終於閉上了嘴，說了聲，“吃飯”。

    這段日子，穆青橙見慣了卓城遠在卓夫人旁邊吃癟的樣子。曾經站在卓城遠的身邊，她就開始緊張，第一次見麵，他是遠景的董事長，隻是遠遠看了一眼，就覺得亞曆山大。

    在生活中接觸下來，當時的緊張感覺已經消失殆盡，可是說到，完全像是長輩一樣看待，那還是做不到。

    可是她發現，在卓家，卓城遠這位一家之主，卻是常常被忽略，被拆台，被反抗的那個。在卓夫人這裏，穆青橙相信，卓城遠是因為對於老婆懷著愛意和尊重，所以老婆說的話，就是聖旨，沒有錯的，隻有對的。

    而在孩子這邊，卓銘易是不太說話，可是心裏的主意很大，並不在意父母的看法，卓銘菲遠在國外，現在回來了，也常年住在京都，而卓銘修，那個連好臉都不放在卓家的兒子，也是不說也罷。

    發現卓城遠在家裏的地位，穆青橙總會感覺，好像她與公公之間的距離，近了一點點。

    年夜飯很豐盛，卓夫人讓傭人們也下去吃年夜飯，飯桌上他們五個大人，樂兒的小嬰兒床也被放在餐桌邊，再加上穆青橙肚子裏的這個，滿打滿算七位。

    就是這個人數，也是這些年難得的團圓。

    晚飯時間短，卓銘修兄弟倆陪著卓城遠喝了點酒，父子三人，在一起幹杯的動作，略顯生疏和尷尬。就是這樣，卓城遠也高興地喝了一杯又一杯。

    難得卓夫人沒有出麵阻止，她心裏也高興，知道卓城遠等著一天，等了那麽久，那麽辛苦。

    晚飯被撤了以後，茶幾上放著水果、點心，電視的聲音很大，裏麵春晚的節目，在那裏紅紅火火，有的人看，有的人發呆，有的人玩手機。

    卓夫人把樂兒抱在懷裏，小丫頭已經快睡著了，卓夫人用小被子把孩子包好，抱在懷裏哄。

    卓城遠手裏是他一直戴在身上的佛珠，不停地把玩著，剛才喝了酒，微微有些上頭，但也不回房間，靠在沙發上休息。

    穆青橙去廚房幫父子三人煮了解酒茶，每人一碗，放在麵前。突然之間，在喧鬧的電視聲中，各自安好的感覺，很溫暖。

    卓銘修手裏的電話一直被他握在手中，他不知道跟誰說話，態度很是溫和，用心的聽著，又時不時的接上一句話，像是個孩子，一個很聽話的乖孩子。

    等穆青橙從廚房裏出來，他才招招手，讓她坐在自己身邊，等穆青橙坐定，卓銘修才把手機放在她的耳邊，“是外婆。”

    一個晚上，穆青橙都想給外婆打電話。不是沒有時間，而是害怕一聽到外婆的聲音，她就忍不住難過，反倒惹得外婆過年的心情都不好。

    可是被卓銘修按在耳邊的電話，外婆在電話裏的聲音很是洪亮，難得的，說話聲中都帶著笑意。

    “小乖，你可要好好替外婆謝謝銘修，銘修真是費心了，人在s市，還能幫我這個老婆子安排的這麽好。”

    聽了外婆的話，穆青橙更是一頭霧水，她側過頭，打量著看看卓銘修，男人倒是聽到了外婆的話，可是他絲毫沒有要解釋的意思。

    看見穆青橙的目光轉過來，隻是伸手指指自己的臉頰，“如果要感謝，就不用說了，親一下這裏就好。”

    穆青橙扭過頭，“外婆，你和陳阿婆過年過的怎麽樣？會不會冷清啊。”

    外婆聽她這樣說，才知道原來卓銘修做的一切，小乖還不知道。於是在心裏，對於卓銘修的用心，又是添了一層感動。

    “銘修啊，早就派人送來了好些東西，過年的年貨，滿滿一車，還有我和陳阿婆，都有過年的新衣服和禮物。銘修怕我們兩個老婆子過年冷清，還特意派人去了姚家。姚家有我相熟的表妹，她帶著一家，今天就在我們這裏過年。你說我怎麽會冷清，一大家子人呢。”

    聽了外婆的話，穆青橙用肩膀蹭了蹭卓銘修，難為他是如此用心，竟然比她更加用心。年貨好準備，難得的是那個準備年貨的人，有一顆惦記外婆的心。

    還有他做的一切，接了外婆的親人，培外婆過年。

    這是最大的安慰，過年有了親人的陪伴，才是最大的快樂。

    “老公，謝謝的話不用說，可是我心裏還是忍不住。”

    她把頭靠在卓銘修的肩膀上，他身上這件棗紅色的針織衫，跟自己身上的是同個色係。

    卓銘修側過頭，在她的發頂上吻了吻，然後將穆青橙的臉捧起來，嘴唇很快的在她的嘴唇上掃過。

    說是蜻蜓點水，卻成功讓穆青橙的臉，霎時間通紅一片。

    這可是在卓家老宅的客廳，一大家子人都看著呢。

    “幸虧樂兒睡著了，否則我們還這麽小，看到點少兒不宜的畫麵，終歸不好。”卓銘易坐在他們對麵，穆青橙剛抬起頭，剛好對上卓銘易的眼睛。

    雖然他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就算是他的語氣，平常的跟看財務報告一樣。

    可是穆青橙總覺得自己沒有看錯，大哥剛才的眼神中，透過些許戲謔和好笑，但是轉瞬即逝，讓她以為是錯覺。

    卓夫人抱著樂兒，向他們笑笑，雖然沒有說話，可是她伸手把樂兒的小被子往上拉了拉，分明就是為了擋住樂兒的視線，讓穆青橙更囧了。

    卓城遠看見大家都發表了態度，或是語言，或是動作，於是他覺得，自己如果不做點什麽，好像有些愧對自己一家之主的身份。

    於是他清了清嗓子，咳嗽了幾聲，剛準備發表一下自己的看法，話還沒有說出口，就被卓銘修插了話。

    “老婆，他們都是妒忌我們。在這個房間裏，隻有我們倆能肆無忌憚的打啵兒，他們純屬羨慕，不過不用嫉妒恨。”

    卓城遠醞釀了半天的話，被這個臭小子一打斷，硬生生的噎住了，隻能又咳嗽了幾聲，當做沒有這件事情發生。

    按照以往的規矩，大年三十是要守歲的，一個晚上到天亮，十二點鍾聲敲響的時候，要吃餃子，寓意著新年舊年交於子時。

    卓銘修伸手放在老婆的腰上，輕輕的幫她按摩，“累不累？如果累了就去休息，今年守歲我幫你守，一定不偷懶，保證完成任務。”

    “再等一會兒吧，我今天精神好著呢。”穆青橙拿出手機，裏麵全是過年的祝福，隨手點開朋友圈，有人說s市下雪了。

    “下雪了嗎？我們看看”穆青橙想去院子裏。

    卓銘修已經看到朋友圈的動靜，從他的角度看過去，透過窗戶，外麵果真開始飄雪花。隻是飄的時間還短，沒有在地上堆積起來。

    “想看？”他示意穆青橙看看窗外，得到了老婆的肯定，他才站起身來，“走，帶你去看雪。”

    大家都發現院子裏已經開始下雪了，傭人們，還有卓家的人，都準備起身看看熱鬧。

    隻是卓夫人不放心穆青橙，“銘修，青橙的身子，外麵冷又滑，要不就在家裏看看？”

    卓銘修已經把穆青橙的外套全部拿過來，“放心，有我在，保證把你兒媳婦和孫子，保護得好好的。”

    說著，他把羽絨服給穆青橙穿上，然後是圍巾和帽子，一雙防滑的雪地靴，他親自蹲下來幫老婆穿好，上上下下檢查了一遍，發現穆青橙隻有一雙眼睛露在外麵，才滿意的帶著老婆向外麵走去。

    卓家的庭院，很是好看，亭台樓閣之外，還有一片大草坪。

    卓銘修先走出去，氣溫已經很冷了，好在地麵並不濕滑，這才轉身回到房間，將老婆結結實實護在懷裏，一步一步向外麵走去。

    下雪的夜晚，又是除夕，一切都變得美好又真實。

    卓家早就裝點一新，一長串的紅燈籠，在白雪的映襯下更是顯得嬌豔若滴。

    那抹紅色，被點點雪白穿過，卻依舊在風中微微搖擺，透著喜慶安詳。

    已經有年輕的傭人，出來在院子裏看雪，s市地處南方，見到雪倒是不容易，特別是在大年三十的夜裏。

    兩個人在草地上走，穆青橙時不時伸手接雪花，看見雪花落在她的皮手套上，停留了一會兒，便化成水，消失不見。

    接著又重複剛才的動作，玩的樂此不疲。

    她一轉身，自己的眼睫毛上已經覆上了白色，而自己渾然不知，隻是透著晶晶亮的眼睛，眉眼彎彎，笑顏如花。

    卓銘修啞然失笑，看著在雪中的女孩，那雙明亮的眼睛，還有睫毛上的雪花，便情不自禁地彎腰，自己的唇落在她的睫毛上，一陣冰涼，霎時間又融化成雪水。

    觸碰到她的皮膚，透著涼意，好像自己嘴唇上的溫度，要比她高上許多。

    穆青橙沒有想到他會做這個動作，於是將護在臉上的圍巾向下拉了拉，向卓銘修勾勾手指。

    原諒她現在能做的隻有這麽多，原本就已經很臃腫的身材，又被卓銘修裹上羽絨服，包了一層又一層，她不用想就知道，自己已經是一個在草地上行走的球。

    卓銘修彎下腰來，穆青橙學著他剛才的動作，也輕輕吻了吻他的睫毛。他的睫毛很長，雖然沒有在睫毛上落下雪花，可是這樣吻了一下，也像是吻到了雪夜的寒氣。

    於是將圍巾就這樣拉在下巴下麵，像是調皮搗蛋的孩子，站在他的麵前笑哈哈。

    卓銘修覺得，在跟穆青橙一起後，生活中多了很多儀式感，那是他原來根本不在意的。

    可是現在，他願意為了眼前的女子，做那些小驚喜，小浪漫，小的紀念日。一切自然而然，卻讓心裏滿懷欣喜。

    記不得前些年過年，自己是個什麽樣的心情。不管是什麽，應該都沒有那種過年的儀式感，覺得這一天無比重要，想要遵守傳統的習俗，得到大家的祝願。

    而現在，這種感覺很濃烈。

    像是過了全新的一年，一個結束也是一個開始。

    從此，生命變得不同，他要在人間煙火裏，體會那些家常的快樂。

    將仰著一張笑臉的小女人摟進懷裏，隨手將她拉下來的圍巾包裹上去，感覺到小女人還抗拒了一下，也沒有停住動作，直到他又把人包裹的嚴嚴實實。

    隻是沒有帶著人回去，在這個大年夜的雪夜裏，連卓銘修都覺得，這是一個值得紀念的時刻。

    於是他拿出手機，趁著雪花紛落，還有耀眼的紅燈籠，他將自己和懷裏的小女人一起框進同一個畫麵。

    照片上的他，一臉誌在必得笑容，小女人隻剩下一雙大眼睛，雪花落下，在鏡頭內外，身後的虛化的紅色，將這個畫麵裝點的多了幾分喜慶。

    穆青橙看著他將這樣照片發上了微博，配圖的下麵寫了一句話，“新年，有她有他，便是最好的時光。回家吃頓團圓飯，祝大家新年快樂！”

    穆青橙本想抗議來著，照片中的他太好看了，而她原本已經圓潤的臉龐，被圍巾一包圍，便更加圓潤了。

    “卓總，你知不知道，有一個軟件能p圖？”穆青橙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在發起抗議。

    而卓銘修一路哈哈大笑，擁著她小心翼翼向房間走去，“我老婆漂亮，天下第一！”3.7（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