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殞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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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阿和抽劍的同時,何公也在抽刀,而且速度很快,比阿和快得多。

    就見刀光一閃,刀已經抽出大部分。

    他的刀磨得是又快又亮。

    在他的刀抽出來後,殺人是很輕鬆的事情。

    看著阿和慢悠悠抽劍的動作,他臉上浮現出一種冷酷的笑容。

    在他看來,阿和就是一個有一點點本事的公子哥。

    一個女人帶大的孩子,能有多大的出息?

    看他抽劍的速度就知道,這位的功夫不怎麽樣。

    西北那邊的人不過是念著廖家父輩的麵子,才讓他成為元帥的。

    就是依仗著家世的人,不過爾爾。

    與此同時,何公的眼睛朝著阿和看過去。

    在他看來,阿和頭上戴著頭盔,身上穿著盔甲,那麽脖子部位是最容易被砍開的部位。

    一刀下去,就有可能砍斷他的脖子。

    然後,就會有紅色的血水噴出,這是多麽美的情景。

    這樣一想,何公的心微微加速,血腥氣在他心裏就是最好聞的氣味。

    嘴角上翹,眼睛發亮,殺掉這個男人真得是太好。

    西北軍順手拿下,就可以有兵力和鳳凰軍一戰。

    他感覺自己一下子變輕,飛了起來。

    跟著看見血水從頸部噴出。

    等等。

    那是誰?

    雖然有些遠,但還是覺得真的好麵熟。

    那不是......

    那明明是陛下!

    可他應該是背對陛下才對,為什麽會看見陛下?

    腦袋後麵沒有長著眼睛。

    這絕對不對勁!

    跟著,他還是在飛,而且是轉著飛,

    正看見那個手裏拎著還在滴血寶劍的人,是被他認為是草包的公子哥。

    原來被砍掉腦袋的人,是他自己,而不是廖家人,這就是小瞧了自己對手的下場,他迷迷糊糊地想著。

    對不起,陛下,我先走一步。

    這是何公最後的想法,然後他就永遠陷入黑暗之中。

    一顆淚水滾下。

    “何得勝!”

    皇帝伸出手,叫著心腹的名字。

    最終看到那具無頭屍體砰然倒地,而頭顱才掉落下去。

    他死了。

    還有那一個年輕人站在那裏,看向城牆的位置。

    那個身影不知道為什麽讓皇帝想到了從前,他還是年輕人時,曾經奉父皇的命令,送廖家人出征疆場。

    在最後的時候,廖家人也曾經回首看向京城。

    也許在看他們的家人。

    不知道為什麽,兩個場景是混淆在一處。

    也許是因為他和他們的身形極為相似,皇帝眼睛再一次有些濕潤。

    即使他年紀大了,已經哭不出來。

    但,這一刻的他還是想要落淚。

    這一點,連他自己也沒有想到,此刻的他是說不出的揪心。

    來了!

    這一天終於到來!

    現在的他已經是凶途末路,無路可走。

    他知道廖家會和他,好好清算一番。

    甚至這時的他已經無力再做什麽抵抗,原本應該出來抵抗外敵的兵營裏的士兵們,就沒有見什麽蹤跡。

    他手下最得力的人,剛剛死在廖家人手裏。

    那麽,還有什麽可以和他們對抗的資本?

    他所能掌控的,也就是一個京城。

    說句不客氣的話,隻怕連這個京城也馬上保不住。

    皇帝想到這裏,就感覺自己的頭昏沉沉的,有些支撐不住,用手支撐住東西,才沒有摔倒。

    哎!

    說起來何得勝也老了,竟然沒有發現那個年輕人在他出手時,也跟著出手,後發先至,長劍砍下的時候,何得勝就沒有什麽躲閃動作。

    沒有砍到別人,他自己反倒是被砍死。

    此刻的皇帝對何得勝的死,有幾分傷感的,但更多是有些惶恐的。

    他知道,自己馬上要活不下去。

    不過,他不要這樣被人砍掉腦袋,這種死不怎麽體麵,他要讓整個皇宮為他陪葬。

    這麽一想的皇帝,就把那個為了他盡忠的內侍,扔在一邊。

    轉過身去,一疊聲地叫著:“來人,來人,扶著朕,趕緊回宮。”

    內侍們中有兩個膀大腰圓的走過來,扶著皇帝下去。

    有內侍很是機靈,先下去看看怎麽樣,卻發現禦輦離開得比較遠。

    於是那個內侍跳腳罵道:“是那個小兔崽子搞的事,萬一萬歲爺生氣,咱們誰也逃不掉。快快快,把禦輦趕緊弄過來。”

    就見專管禦輦的趕緊行動,移過來一段距離。

    此刻,皇帝已經下來。

    讓先下來的內侍嚇了一跳,想不到皇帝來得這麽快。

    好在禦輦已經離得很近,看到皇帝到來,不少人都跪下。

    內侍也跪下,低垂著頭,不敢看皇帝。

    而皇帝此刻是臉色暗淡,根本就顧不上追究什麽責任,隻想著趕緊回去。

    急匆匆地上了禦輦。

    “快走!”皇帝說。

    於是,內侍趕緊傳旨。

    一行人急匆匆的朝著紫禁城的方向而去。

    跪在地上的內侍鬆了一口氣,好在這一次陛下沒有注意到禦輦的事。

    等到禦輦走遠,他才擦擦額頭上冒出來的汗。

    然後,再跟上皇帝的侍從隊伍。

    隻是那些緊跟著皇帝的人,都沒有注意到一件事,那些所謂的禦林軍,根本就不是原來那一批,而是鳳凰軍的人。

    此刻,鳳凰軍已經掌控了大部分京城。

    皇帝和他的人是一無所知。

    到了紫禁城後,皇帝的禦輦是長驅直入,隻是才走了一段時間,禦輦就停下。

    這讓皇帝有些不高興。

    他這是要急著回去嗎,搞定放火的事情。

    原本最得力的助手,已經沒有了。

    那麽,去放火這件事就要他這個做皇帝的親自監督。

    現在的他,有些懷疑別人會不會聽話,想要死的人是皇帝,而不是紫禁城所有的人。

    而且,他的兒子也應該到了。

    體麵會不會聽從他的命令,以身殉國?

    這一點皇帝心裏沒有數,這些年來他和兒孫們甚是疏離。

    威信也是有些下降的,畢竟鳳凰軍、廖家軍就在城外。

    他這個皇帝很沒有威信。

    最可悲的是,他感覺到自己的生命在不停的流失,黑白無常隨時可能來找他。

    所以,放火是必須馬上做的事情。

    那麽,為什麽才進入宮門走不多遠就停下?

    “怎麽還不進去?”皇帝硬撐著說。

    就在這時候,他聽到一個聲音說:“故人來訪,陛下就暫時停一下。”

    這個女聲有些耳熟,皇帝一時間想不起來是誰?

    於是他就探出頭來,第一眼看見的是一位穿著皇後禮服的人。

    這是?

    張後好久不見,皇帝都有些認不出來。

    但皇後的正式禮服,他還是認得出來,這是應該被封宮的皇後。

    他眯縫著眼睛看著,同時心裏想:這時候的皇後應該在後宮,怎麽跑到前朝來?

    而且旨意上說封宮,合著這位竟然跑出來。

    他很生氣。

    因為這預示著他的話沒有人聽。

    這是在找事!

    這麽一想,皇帝氣衝衝地走下去,甚至沒有靠別人扶著,氣衝衝地看著張後,然後說:“是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敢自己跑出來。”

    “有何不敢?如今我是想陛下告辭的,從今天開始,你我夫妻是恩斷義絕,這句話我早就想說,但一直沒有機會說出來。”張後說。

    說完,她就抓下頭上的鳳冠,往一旁的托盤上一放。

    在鳳冠取下的時候,她感覺自己整個人都輕鬆了很多,終於解脫了。

    跟著,她朝著另外一個人行了一個萬福的禮。

    然後說:“我走了,多謝。”

    說完張後就帶著人,走向紫禁城的出口。

    從今天起,她會把過去的一切,都埋藏在這個紫禁城裏。

    剛開始那幾步,她的腳步還是有些遲疑的。

    畢竟她口中對這裏是萬分的唾棄,但最熟悉的地方還是這裏,將來要怎麽走?

    她還是沒有一點點的成算。

    她的將來會怎麽樣?

    兒子、女兒會不會接受她的到來?

    這都是一個個問題。

    張後是沒有想到兒子會特意跟著來。

    餘穎剛才就沒有機會和她說,在拿到皇帝的玉璽後,餘穎忙著怎麽把京城裏的老百姓安撫下來。

    在經過皇帝身邊的時候,張後微微一遲疑。

    因為說起來,她的行為是相當的大逆不道,是被很多人唾棄的。

    另外,她還一手造成了京城的陷落。

    可謂是典型的敗家娘們。

    但此刻的皇帝已經顧不上張後,他正緊盯著一個人。

    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閉了一下眼睛,接著張開,完全沒有顧上離開的張後。

    張後的腳步微微停頓了一下,看見皇帝的那一張臉,就接著向前。

    鳳凰軍的人給她讓開位置。

    張子瑜就在附近,他們母子就要團圓了。

    張後在走出城門的時候,身體踉蹌了一下,她這是一直強撐著。

    到了這時候,有些難受。

    這一次的離開,注定是無法回頭。

    她微微側身,想要回頭,卻又止住。

    就在這時候,阿春走上前來,扶住張後,“娘娘,咱們終於走出來。”

    張後眯眼看了一眼天空,天空是前所未有的藍,有多久她沒有看外麵的世界?

    這些年,她的眼睛老花得厲害。

    這些年她一直是抄寫經文,難免遇到天氣不好的時候,依舊是寫,用眼過度。

    “阿春,以後不要叫我娘娘,就叫我夫人。”張後說。

    現在的大鴻朝已經是完蛋,還有什麽皇後。

    從今天起,她就是一個平常的女人。

    “好的夫人。”阿春說。

    而一個鳳凰軍的女侍衛,一指某個地方,說:“元帥說,讓你們在驛館裏休息一下,那裏就是接你們的人。”

    張後點點頭說:“好的,那麽就麻煩你們了。”

    女侍衛微微一笑,也沒有多說,然後她在前麵帶路。

    張後主仆跟著。

    看著穿著輕甲的女侍衛,她們兩個人都沒有多說話。

    然後,張後猛地聽到了一個聲音:“母親。”

    這個聲音在張後聽來,不知道為什麽很是扣動她的心緒,甚至她有種自己在做夢的感覺,

    順著聲音看過去,她看見了一個人朝她招手。

    是誰?

    那人是誰?

    她眯著眼睛,就是看不清楚。

    這時候女侍衛拿出一個憑證,被攔在外麵的人終於進來。

    “娘娘,這不是.......”阿春十分激動,說到後來有些說不下去。

    就見一個年輕人疾步走過來,到了近前,跪下之後,他看著張後,膝行到了已經傻了的張後麵前。

    “娘親,是我,是我來接你了。”

    “阿瑜,是你嗎?”

    她伸出顫抖的手,還是有些不信,這是在做夢吧?

    張子瑜眼淚流下來,娘親真的是老了。

    觸及活生生的人之後,張後終於回過神來,這不是做夢。

    看著眼前的兒子,已經完全成為一個成年的男子。

    “阿瑜。”

    張後也落淚了,有多久沒有見到兒子?她有太多的話想要和兒子說。

    一旁的女侍衛輕聲咳嗽了一下,說:“元帥說了,你們母子在驛館歇著,等著安定下來,再走不遲。”

    這一聲,才把他們母子相見的傷感打斷。

    而張後此刻覺得一切都已經完滿,自己走出皇宮,可以和兒子在一起。

    於是張子瑜站起來,扶著張後,他們一行人就回到了驛館。

    等到了之後,才發現六皇子也在。

    原來鳳凰軍的人,暫時沒法安置這位皇子,就把他也放在這裏。

    看到張後出來,六皇子眼前一亮,也許宮裏的母妃將來也是可以出來的。

    那麽,他們一家人也是可以活下去的。

    看到張子瑜,他很想著問問在外麵的生活怎麽樣?

    但張子瑜這時候的心思,都放在母親身上,沒有時間,也沒有心思交談。

    雖然看上去張後沒有什麽事情,臉色也很紅潤,但張子瑜能感覺出來母親很累。

    一向是很堅強的母親,是硬撐著的。

    阿春到了地方,發現這裏打掃得十分幹淨,趕緊服侍張後喝些水,然後讓帶出來的宮女看著張後睡下。

    這一睡,就足足睡了一天。

    張子瑜雖然是兒子,但因為男女有別的問題,隻能是在外麵等著。

    和阿春談過之後,他才知道母親吃過的苦。

    當然,他的精力還有一部分放在皇帝身上。

    畢竟張後走出來,那麽那個女帥遇到皇帝會發生什麽?

    他是有些好奇的。

    可惜的是,到最後也不知道。

    皇帝剛開始注意的人是張後,那是他的皇後,竟然幹膽大包天出來,怎麽不令他注目?

    等到張後取下鳳冠,還給另一人行禮,他才注意到了餘穎。

    看著這個人,他感覺有些眼熟。

    隻是他不明白張後是怎麽認識這個謀逆之人?

    這是鳳凰軍的人。

    看她身後的旗幟就知道。

    為什麽感覺她們兩個人很熟悉,這是怎麽一回事?

    此刻的注意力,全被餘穎吸引過去。

    他眯縫著眼睛,走過去。

    作為一個皇帝,他明白自己已經徹底落敗,就連紫禁城也已經落在別人手裏,連旗幟也換成了鳳凰旗。

    皇帝感覺心裏一疼,有些想要吐血。

    他最終咽下那一口老血。

    既然所有的一切念想都不複存在,那麽這位大名鼎鼎的女帥,他想要會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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