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砸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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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這聲音,倒是還好。

    但要是聽清楚這其中的內容,就會感覺這個說話的人不好惹。

    還以為說話的人,是個麵容死板,一臉刻薄相的人。

    然而,並不是。

    這是一個麵容圓圓,而顯得神態很慈和,穿著一身青衣的老婦人。

    頗有欺騙性。

    隻是此刻那雙上眼皮有些耷拉的眼睛裏,並沒有什麽慈和,更多是一種冷漠。

    就仿佛這兩個人裏,就沒有一個是她的兒媳。

    都是她家的奴仆。

    高高在上。

    主仆兩個聽後,並沒有辯解什麽。

    但手腳的速度都加快。

    一個去做飯。

    還有一個埋頭打掃院子。

    間或看看大門。

    跟著全部打掃幹淨後,她擔起水桶去挑水。

    做了這些年,她已經習慣。

    早年剛開始是,還要主仆兩個人一起去抬水。

    現在她一個人就能做好。

    連著挑了好幾擔水,水缸裏的水終於滿了。

    轉轉有些壓痛的肩膀。

    她鬆了一口氣。

    這邊做飯的,也已經做好飯。

    兩個人幹完這些事情後,並沒有停下來歇歇。

    而是開始為今天的宴席,做準備。

    跟著其他人也已經起床。

    “桃葉!”

    “桃葉”

    有兩處同時叫桃葉。

    叫桃葉的丫頭,忙得像是個陀螺。

    一會送水。

    一會要去給小娘子梳頭。

    跟著端出一些尿布,開始吭哧吭哧洗起來。

    另一個人輕鬆些,但也是忙得很。

    額頭上冒出汗滴。

    她擦擦後,接著幹活。

    今天小姑子相親,自然有所謂的親朋好友上門,她必須花心思準備好今天的家宴。

    今天一早就要開始準備,不然來不及。

    桃葉也很忙。

    幫不了她。

    至於其他人,哈!

    間或聽到孩子的啼哭聲。

    還有一男一女在哄那個孩子的聲音。

    聽到這聲音,她有些苦澀地閉上眼睛。

    再睜開後,眼睛裏多了幾分水色。

    這種日子!

    什麽時候是個頭。

    等到男方相親的人到時,張家熱鬧起來。

    張家小娘子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一臉羞澀,見未來的婆婆。

    兩家早有默契,就是走一個過場。

    準婆婆看看準兒媳的打扮,是心花怒放。

    嘖嘖。

    一身的綾羅綢緞。

    還是頭上插著兩個金燦燦的牡丹金釵。

    看看這一身,就知道準兒媳在家裏極為受寵。

    到時候,嫁妝不會少。

    不是她惦記著兒媳的嫁妝。

    而是小兩口要分出去,要是兒媳的嫁妝太過簡薄,錢不夠使。

    另外,她也慶幸自己拿了最好一隻發簪。

    不然該不好意思出手。

    整個胡同的女人,來了不少做客的。

    說說笑笑。

    有不少人恭維張家人。

    也有人暗中撇嘴的。

    就在準婆婆打算給準兒媳插簪時,大門被人敲響,有人順手開門。

    就見好幾個穿著不俗的婆子魚貫而入。

    讓整個小院的人,都是驚訝。

    這些人是來幹什麽的?

    跟著是一個帶著幃帽,穿著十分華貴的女人走進來。

    身後跟著一個麵容平凡的丫頭。

    整個小院裏就是一靜。

    京城裏的百姓,一個個眼睛都是很利的。

    她們見過不少貴人,自然知道能有這種排場的人,不是平常人。

    餘穎走進來,因為帶著幃帽,讓其他人看不清楚她的容貌,但有種壓住整個場麵的氣場。

    準婆婆十分驚訝,看了一眼準親家。

    發現勒著抹額的老婦人,也是一臉的驚訝,顯然不認識。

    難道這位貴人走錯地方?

    可她們很快就發現,人家沒有走錯地方。

    餘穎看了一眼,就朝著一個方向招招手,“和娘。”

    和娘有些詫異地看過來。

    同時,她的眼睛裏出現了波動。

    難道真的是要改變?

    “來啊!和娘。”

    餘穎朝她招手,她走過去。

    她的手被抓住。

    而和娘已經感覺出來,對方的又滑又軟。

    顯得她的手更加粗糙。

    這是誰啊?

    肯定不是自己親娘。

    王氏長得是不錯,但沒有強大的氣場。

    那是會是誰啊?

    和娘有些警惕,就準備把手收回。

    就聽餘穎說:“和娘,當初你新婚時,我還讓人送給你一對牡丹金釵。”

    “你還記得嗎?”

    當初和娘成婚時,楊陵正好在外麵。

    大寶姐弟兩個人,還在甄氏的孝期裏,自然不能上門。

    而她不需要守孝。

    但也不怎麽好去出席婚禮。

    餘穎就專門采辦好了新婚禮物,然後派人給送去的。

    作為長輩,知道晚輩成婚,而且楊陵與和娘的父親關係很鐵,自然要破財。

    她除了代表楊家添妝外,還單獨送了一對牡丹金釵。

    十分的精巧。

    連花蕊都是用紅寶石鑲嵌的。

    算是比較值錢的首飾。

    而今這一對牡丹金釵,正戴在張家小娘子頭上。

    餘穎一眼看見,就指著說:“咦!怎麽不是你帶著?而是另外有人帶著。”

    這下子,張家小娘子的臉一下子漲紅了。

    因為這一對金釵特別好看,所以她就從嫂子那裏拿走,自己帶上。

    “和娘,難道姑奶奶我給你的東西,就可以隨意轉送的嗎?”

    和娘不知道怎麽回答。

    她自然還記得這一對金釵是楊家姑奶奶送來的。

    金釵的釵身上還刻著‘和’字。

    並不是她想要送,而是別人直接拿。

    不讓拿,就會告狀。

    此一刻,整個小院裏的人再一次靜默下來。

    剛才她們還在竊竊私語。

    不知道這位的來曆。

    如今聽到這麽直白的問法,有人想要笑,但還是忍住。

    很多人不知道權貴人家的規矩。

    但還是知道長輩賜予的東西,一般是不可以轉送的。

    那麽和娘的首飾怎麽跑到小姑子頭上?

    怎麽看都感覺張家小娘子不對勁。

    和娘的婆婆心裏是一百個不願意,心說:隻要是張家的東西,我女兒愛怎麽樣就怎麽樣。

    但她還是知道這種想法,是不可以告知別人的。

    就努力擠出笑容說:“和娘這孩子特別懂事,知道今天三娘有喜事,就特意給三娘子帶上,讓她長長臉。”

    “長長臉?”餘穎反問道。

    她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張家小娘子。

    然後說:“可真的是長臉,這位三娘子全身上下,都用的是和娘的嫁妝。”

    “噗!”

    好幾個人忍不住笑出聲來。

    連準婆婆聽了之後,也瞪大了眼睛看著三娘子。

    這是什麽意思?

    用的是兒媳的嫁妝。

    而且聽這意思,應該是打算和張家算賬。

    這可不行。

    有些厲害的人家,可是會找方法算賬的。

    池魚也會倒黴。

    那麽,還是不要當什麽池魚。

    “你!你竟然是來張家找事的?”

    老婦人一下子瞪起來眼睛,看著這個風姿不凡的人。

    和娘此刻站在餘穎身邊,餘穎問:“和娘,這個家你還要嗎?”

    她看著餘穎,有些激動。

    雙手垂在小腹部,交錯在一起,有些用力。

    就在昨天晚上,在夢裏有人曾經問過她,是否還要維持這個婚姻時?

    她在夢裏下定決心,不要再維持這段虛假的婚姻。

    今天一早,她就在等著新的變化。

    而今聽到這個問題時有些激動,她搖搖頭說:“不需要,我要回家。”

    “好的,一會就成。”

    和娘看著這個小院。

    心裏不是滋味。

    曾經的她是帶著幾分期待嫁過來。

    帶著幾分憧憬,幾分不安,還有幾分羞澀。

    怎麽也沒有想到,夫家人聯係起來,給她來了個下馬威。

    新婚第一夜,新郎就被叫走。

    整夜未歸。

    餘穎知道後,替和娘委屈。

    這他娘算是什麽事?

    新婚夜新郎跑掉,讓新娘獨守空房。

    到後來,和娘才知道合著夫君上京城來,不單單帶著自己親娘和妹妹,還帶著親親表妹。

    因為表妹沒有人脈,所以不能當正妻。

    隻能當妾。

    一家人覺得表妹委屈。

    就在夫妻成婚的第一夜,讓新郎去表妹那裏,人家成了一對。

    這讓和娘不知道該怎麽辦?

    她很迷茫。

    嫁過來之前,親娘讓她忍忍就過去。

    但親娘就沒有告訴她,新婚夜新郎跑掉怎麽辦?

    第二天,再給婆婆敬茶時,又出現了紕漏,茶杯竟然在兩個人交接時,掉了。

    婆婆大怒。

    說她是故意的。

    讓她跪在大廳外。

    和娘是有些迷糊的。

    因為她明明已經恭恭敬敬地奉上,怎麽會茶杯掉落?

    後來還是那個小妾表妹求情,才重新敬茶完畢。

    婆婆因此讓她記著,表妹對她有恩。

    為此,婆婆就讓她天天伺候,睡在她房間裏的地上。

    和娘從小主要是跟著親娘長大的,從小念的是三從四德,骨子裏並沒有什麽反抗精神。

    再加上婆婆威脅她,要是她回去和娘家人說,就把桃葉賣掉。

    她就更加不敢說。

    這些年來桃葉一直陪著她。

    不是親人勝似親人。

    要是桃葉被賣,絕對是進那種窯子裏。

    就這樣過了三年,和娘以為自己就這樣一直過下去時,竟然有了變化。

    她雖然不敢反抗,但心裏一直還是有個想法:那就是娘家人能夠發現她的處境,把她救出去。

    雖然這是幻想,但也是一個希望。

    好在她還沒有等到自己完全絕望的時候,救兵到了。

    “你們出去,你根本就不是和娘的娘家人。”

    和娘婆婆也就是那個一身青衣的老婦人莊氏,一看大事不好,想要帶著和娘走人,那怎麽行?

    於是,她想要趕人。

    就在這時候,有人出聲:“胡說,這是我們林家的老姑奶奶,因為院子裏都是女人,我們男人不好進,所以才讓老姑奶奶出來的。”

    在長得膘肥體壯的男人護衛下,林子恒走進來。

    和娘一看,連忙叫了一聲:“爹!”

    她的眼淚下來了。

    這時她的夫君張長盛也感覺出不對勁,走出來。

    正看到滿臉怒容的嶽父。

    他也看了一眼妻子,有些不知道說什麽好。

    還是叫了一聲“嶽父!”

    這餘穎看了一眼張長盛,看上去人模狗樣的。

    想不到如此渣渣。

    “叫什麽嶽父?和娘和你根本就沒有圓房,算不得什麽夫妻。”餘穎淡淡地說。

    在和桃葉說過話後,她真的是眼界大開。

    這三年來,和娘依舊是個處子。

    因為莊氏先前死活,要讓表妹先生下孩子。

    到現在,也不讓和娘夫妻圓房。

    當然在這期間,所謂的妾室也曾經懷孕過,但流產了。

    現在生的,已經是第二個孩子。

    林子恒聽了後,看向女婿。

    這些年來他還是找機會幫著女婿的,就是想讓女婿對自己女兒好的。

    現在看來這位就是一個白眼狼。

    氣得他心口有些痛。

    好在是他已經知道了不少。

    此刻的他看著就要過任的女婿,眼睛都帶著點紅色。

    他很想打人。

    他的女兒這些年來,都是過著這樣的日子?

    “親家公,我隻是覺得和娘還小,而且需要養養身子,才沒有讓他們圓房,現在已經大了,馬上就圓房。”

    莊氏這時候也感覺不對,她現在必須退讓一步。

    反正隻要和娘在張家,就不怕林家。

    “嗬!好笑,那個所謂的表妹不還比我家和娘小嗎?怎麽她倒是可以?”

    “最好笑的是,正室沒有孩子,小妾已經懷了。”餘穎說。

    這時候的她根本就無意說什麽。

    這種奇葩還竟然存在著。

    難道以為女方的家人,一定同意這種做法?

    餘穎想了一下,也許會同意。

    畢竟和離對很多人家來說,不怎麽好聽。

    因為性別的原因。

    明明是另一方做錯了事情,卻往往對受害者一方施壓。

    “和離!”林子恒說。

    說完他朝女兒招招手,“走,跟爹走。”

    和娘原本就站在餘穎身邊,現在應了一聲,淚水再也止不住。

    “娘子。”桃葉扶著和娘,兩個人跟著。

    “哎!這是怎麽一回事?”莊氏一看,立馬不願意。“林氏,桃葉你不打算要了。”

    聽到這話,和娘的腳步就是一停。

    桃葉搖搖頭。

    就在這時候,餘穎開口道:“嗬!以為賣身契在你手裏就可以賣人了?”

    “在官府裏,桃葉可是和娘的奴婢,還輪不到你賣。”

    聽到這話後,和娘與桃葉同時鬆了一口氣。

    兩個人同時想要哭。

    終於熬出來。

    餘穎看著莊氏。

    莊氏氣得不行,胸部都是不停的起伏。

    手很癢。

    好想上去挖她的臉。

    但她不敢動。

    像這種帶著不少奴仆的。

    可都是那種貴人。

    曾經的她,以為兒子成為進士,就可以風風光光。

    等到了京城才知道,進士在京城裏根本就不怎麽顯眼。

    她的兒子在家鄉,也許是鳳凰蛋。

    但在京城裏,五品、六品都不是什麽少見的。

    更何況他這個七品官。

    定下林氏後,她們母女加上表妹都很嫉妒。

    林家準備的嫁妝對她們來說,太過豐厚。

    有種財大氣粗的感覺。

    莊氏當然不願意在這個方麵上,縱著兒媳。

    她可是知道在這個家裏,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

    被兒媳占據上風,她受不了。

    好在她這個做婆婆的,在很多方麵天生壓製兒媳。

    和娘還沒有嫁進來,莊氏就打算好了一切,把兒媳的嫁妝弄到手裏。

    然後打壓兒媳。

    把她踩在自己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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