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這就是鍾愷和方子殊兩人的區別吧。
    安寧寧有些恍惚地想著。
    鍾愷，心是熱的，可是他卻隻為他自己在意的人而熱。
    方子殊，心是冷的，卻是因為他知道未來大勢已定，無力改變，所以不得不逼得自己冷靜下來。
    就像她曾經聽到有無數人詬病方子殊明明有能力卻不會幫助更多的人，隻會幫助自己認可的人一樣，鍾愷如今也因為對於蘇錦的保護私心和程業死亡帶來的警醒想要一力促成這個計劃。
    他們都是有野心的。
    僅僅隻是圖謀不一樣。
    方子殊可以為了未來潛心規劃三十年甚至更久，而當初鍾愷也可以為了查詢他友人死亡的真相而將X基地鬧得天翻地覆，現在更是可以為了蘇錦做到如此地步。
    她想到剛剛李瓊偷偷帶她去見的張曉麗一家。
    一年了，他們的麵容變得更蒼老疲憊了，看著女人忙碌了大半晚上，終於回到屋子，又餓又累卻絲毫沒有動桌子上想留給自家孩子的食物，而是灌了一杯冷水下肚。
    可就是這樣的人，也想要去注射喪屍疫苗了。
    他們堅持不住了。
    李瓊歎息的聲音猶在耳畔響起。
    兩人結婚這麽多年，生活中的磨難和末日的嚴苛，他們最看重的便隻有他們的孩子小原。小孩一天天長大，需要的營養也跟不上，也不能做活換取食物，就在他們拚死累活想要多賺點食物時，小原又病倒了。
    是一場高燒。
    然而底層人民無人照拂，這些病症隻能過硬挨。
    張曉麗既是害怕這一場病在末日會帶去小原的生命，可是不同尋常的體溫又讓她暗暗期待著會不會是異能覺醒的前兆。
    隻可惜，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這隻是一場普通的感冒。
    孩子病好後瘦得幾乎沒了人形，而他們的心情因為這一波折也變得越發絕望。
    這種日子已經看到頭了。
    他們已經什麽都沒有了，末日的能力決定待遇的分配也讓他們一直處於受壓製的狀態，如今小原似乎也沒有期望成為異能者了。
    這就像個輪回一樣，永遠無望。
    於是就像張曉麗一家一樣，大多數的普通人雖然都記起當初X基地人體實驗的殘忍，也記得起程業死後的那句“非我同類，其心必異，當誅！”，可是在這樣的大趨勢下，在鍾愷和上麵人的保證下，他們還是決定去注射疫苗。
    ……
    關於普通人喪屍化的推行計劃，即使在上層也是各執一詞，互不相讓。
    相對於明顯的避免喪屍化危險的好處，普通人喪屍化後是否還有繁衍能力、是否對於食物有所需求，又是否真的能夠保持清醒的意識都是不知道的。
    也因此，這件事折騰了這麽一年，終於在鍾愷的B3基地決定先行實驗，看看效果再決定是否全國推廣。
    進出的車輛越來越多，李瓊有時也偷偷地給她介紹來的是哪位領導人或者基地負責人。
    然而安寧寧守了那麽久，還是沒有找到那位醫生。
    倒是那位“醫生”，提前知曉了她的動靜。
    “所以她不見了嗎？周圍的人竟然沒有一個人知道？”
    方子殊褪去手上的口罩，和旁邊看上去像是一個普通的研究人員說著話，遠處看就好像在囑咐著實驗需要注意的事項，隻有近了才能發現那個人額角上因為威壓的緣故有著薄薄的汗意。
    “真的很抱歉。”那人低聲說道，“不過朱皓說最後發現她的時候，她正在辦公室外麵徘徊疑似偷聽，似乎還是為了那件事。”
    方子殊本還帶著怒，一聽到這話頓時氣得無語，“得得得。”他打發著，“我知道她會在哪了，你們也不用派人去找了。”
    “等我這裏把事情處理好，我再在外繞一圈裝作發現她把她給帶回去吧。”
    她用他的力量去打聽消息，他自然知道她要找的人當然是他，想著安寧寧可能自己給晃到B3基地，方子殊就有些頭疼。
    “還疑似偷聽。”他咬了咬後槽牙，話一開口讓原本準備走的研究小哥繼續呆在原地挨著罵。方子殊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這就是偷聽，怎麽還帶個疑似？難道你們就僅僅因為這個‘疑似’才猶豫了半天沒有立刻判斷她走了？”
    “朱皓哥說——安大神，啊不，安寧寧可能是在算命，畢竟辦公室大樓那邊風水比較好……”研究小哥機智改口後，在方子殊的目光下聲音越壓越低。
    看見鍾愷過來，方子殊輕微示意了一下，研究小哥就低著頭抱著文件走了，雖然不太眼熟讓鍾愷的目光隻停留了一下，但很快就將注意力轉移到這位在X基地裏認識的年輕人。
    誰能夠想到當初那個其貌不揚的人真的幫他研究出了喪屍化的疫苗呢。
    “先生。”他恭敬地喚到，“那接下來我們還需要做什麽嗎？”
    “不用了，可以找實驗體實驗了。”方子殊摘下金絲邊眼鏡，用手背揉了揉眼睛，“不過，你們真的做好了準備嗎？”
    他看著他，“包括喪屍化後那些實驗體的變化，還有和其他人的關係處理？”
    鍾愷笑了，看上去一點也不擔憂，“放心吧先生，我們都準備好了。您隻需要再在這裏呆上兩三日便可以看見成效，絕對不耽誤您的事。”
    B3的基地不像是X基地一樣表麵上兩極分化嚴重，甚至普通人區也看不見絲毫的光亮。
    這裏通過異能者和科技的幫助，整個基地燈火通明，看上去比起那時讓人有不少的安全感。
    方子殊將白大褂裏麵的衣服領子扯了出來，帶起了兜帽，將整個臉籠罩在陰影裏，遠遠看上去就好像是少年身形一般。
    畢竟知道了某人的動向，第一次出實驗室走到基地裏，不得不注意一下。
    鍾愷還笑著問是不是太冷了。
    然而，他根本就不知道他的氣息對於轉化後的安寧寧而言，早已暴露了他。
    也正是如此，當他到達個人宿舍，關上門時，轉頭便看見女孩一臉冷然地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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