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更

    辛家的糜子出苗非常快，很快就是鬱鬱蔥蔥的一片，而辛鯤還是習慣一個人出去澆地，每七天去縣衙一次，加強學習。

    蔡關是個好老師，想想，不讓她一個人學習，而是每七天，把全縣的私塾裏準備參加童生試的學子們放到一塊，直接開了縣學的號房，每七天讓他們考一次，一次考一門，當場點評。

    辛鯤是覺得蔡關是個了不起的人，她還是挺喜歡參加學習的，但能不能不讓她去考試。她不是沒法子，她的詩賦和試帖詩做得越發的不成體統。經論也就馬馬虎虎，若隻有八股文和策論她是絕對考不上童生試的。

    “你不是會填字了嗎？為什麽還做成這樣。”蔡關在縣衙書房裏一摔卷子。現在看他的詩，對蔡關來說，就是酷刑了。

    “能押韻的隻有二十多個字，很難配。”她老老實實的說道。

    “別糊弄我，我不是鵬哥兒那蠢貨。你故意的，別以為我不能拿你怎麽樣。我是官，官字兩張口，小子，想清楚。”

    “我考不考對您有什麽用處，我胸無大誌，我就想做最好的匠人，我喜歡讀書，但讀書對我來說，就是明理，不是賣於帝王家。不能讓我做個安心的匠人嗎？”

    “你所學不想為民所用嗎？你知道土地也要休養生息，你知道糜子種子也要育種，你知道用廢鋼也能打出神兵利器，還有很多，你知道你所學的，對百姓有多少用處，你知道，若是這回糜子成功了，京畿數縣百姓就少了流離失所，為朝廷省了多少的國庫的銀子。而這些銀子你覺得又會讓多少人得到幫助？所以呢？你覺得怎麽樣。還是不想考嗎？記過躲起來，過自己富裕的生活，覺得族人是累贅了，馬上把他們分走，管他們死活。反正你把土地，把作坊給他們了，他們哪怕餓死了，也不關你們的事，因為你給了他們一切，所以他們餓死活該。可是，你真的教過他們什麽嗎？你真的為他們做過點什麽？”

    “我是個平凡的人，平凡的跟滄海一粟一樣。所以，我要離開，我隻能保證我的家，我爺爺，再多一點，我保證了我家的那些大匠，小工們慢慢的生活變好。他們也許能夠慢慢的去改變更多的人，但是，我不行。我的能力，隻有這麽一點點，就算我去了官場，我也不可能改變更多的人。我還是隻會待在自己那一方天地之中，天下興亡，與我何幹。若是外族入侵了，我會去邊關，我會帶著我所有的工匠去邊關，國破我死。但是其它的事，我管不了。”

    蔡關盯著她的眼睛，咬著牙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這死心眼子，怎麽就落在自己手上了？

    辛鯤也知道自己不可能改變蔡關的想法，對蔡關這種野心家來說，自己說什麽都沒用。

    默默的回了家，換了衣服到了作坊，老爺子正好跟老李吃飯，看到她來了，讓人拿了碗，給她盛了一碗。老爺子知道她回來的時間，給她留著飯呢。

    “爺爺，您別把米飯留給我。”

    “行了，一塊煮的，沒什麽兩樣。”

    “今天考了什麽？”老李忙看向了辛鯤。

    “試帖詩！”

    “這個挺難的，我好像從來就學不會作詩。”老李也是讀過書的，若不是這樣，他也不會期望著辛鯤去考試了，他沒兒子，若是辛鯤能考上，他也會有種如願以償的感覺。

    “是啊，我也學不會，被太爺說了。”她笑了一下。

    “那律賦呢？”

    “也不行，經論我做得也不好。我策論和八股文很好，太爺可能覺得我這方麵不錯，於是才會逼我去考試的。但是五場三場我都不成，想考上有點難。”辛鯤笑了一下，給老爺子夾了些菜。

    老爺子一下子就了然了孫女的意思，扒了一口幾乎都是麥子和豆子的飯。

    “過幾天就要抽穗了，也不知道會不會好，我去別村看過了，人家的都抽了穗，看著挺喜人的。”老爺子心裏落下塊大石，笑著跟孫女說道。這主意是孫女兒出的，他也怕出事。萬一沒收成，那些農民會把他們給撕了的。

    “糜子本就是個賤物，用不著太好的地，也不用太多水，放心，我們的地好，我天天澆水、除草、除蟲，會長得更好的。所以當農民是最辛苦的，一年到頭也賺不了幾個錢。”

    “是啊，若不是你啊，全縣都不知道要餓死多少人。所以你這回算是積了大功德了。”老爺子笑了。

    “是啊！”辛鯤幹笑了一下，想了一下，“也得太爺人不錯，換個古板一點的，罵我一聲稚子可惡，所以，這不是我的功勞，是太爺的功勞。”

    “這話也對，所以為官一任，造福一方，不是誰都可以當父母的。”老爺子話有深意。

    “是啊，我這性子，最多自掃門前雪，哪管它人瓦上霜。”辛鯤笑了一下。

    “也不是什麽壞事，這世上的事，能管得了自己就好了。”老爺子淡淡的說道。

    “老爺子真是的，鯤哥兒有本事，他若做了地方官，能比現在的太爺做得更好，他自己就有腦子。這不是一般人能有的天賦！”李叔不樂意了。

    “人家蔡大人是京裏貴人，沒看小王爺叫他表哥？他能這樣窮地方待一輩子？他為什麽聽鯤哥兒的話？還不是怕有大災，影響他的政績。你以為他會管百姓死活？我們有什麽？比權還是比錢，到了朝廷裏，他都能讓人弄死。”老爺子重重的放下了碗。

    “可……”李叔想再說說。

    “李叔，爺爺是為了我好，我也不喜歡做官，累。”辛鯤忙按住了老李，並對爺爺笑了下，“爺爺，我不想做官，您放心。”

    “你辦事，我從來都是放心的。”辛爺笑著點了一下頭，回頭瞪了老李一下。

    “對了，李叔，我答應給小安姐打一套廚具做嫁妝，您喜歡什麽樣的？”

    “送她鍋子嗎？”

    “鍋子？我不會打，我打一套刀具好了。”辛鯤嗬嗬了，刀具什麽她還湊合，可是讓她打鍋，這個她真的不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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