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風寒發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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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就不能為你自己活一次嗎?

    常兮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卻讓君慕辰二十年來的隱忍和努力都化為烏有。

    他自出生伊始,就決定了這一生都不可能為自己而活。無論是老師的敦敦教誨還是父親的殷殷期望抑或是弟子們的仰慕擁戴,都在無時無刻的提醒著他,你除了是君慕辰,你還是君氏家族第十九代玄孫,問劍山莊的少主,你不能隻顧自己的喜怒好惡,你還需要對這上上下下,幾千號人負責!

    你永遠都不能為自己而活!

    君慕辰笑了,眸光像燃到盡頭的燭火般忽明忽暗,用低沉的又意味不明的聲音輕道:“知道嗎?隻有我廢了,我才能為自己而活。”

    常兮一怔。

    那種仿佛英雄末路的無奈悲切忽然令他失聲了。

    房裏一時寂靜,如同畫麵定格了一般,隻有更漏滴滴答答的響著,與屋外簌簌的落雪聲互相應和。

    “少主,膳食備好了。”這時,去廚房催促的墨研回來了。

    君慕辰回過神,對墨研道:“那便上菜吧。”

    “是。”

    墨研走到門口,拍了拍手,棉簾被挑開,一眾丫鬟端著精美食盒,動作輕柔的往桌上布菜。

    沒有大魚大肉,反而是冬季最為難得的新鮮素菜和溫養滋補的黑米粥。

    “你剛醒,不宜油膩,先吃這些墊墊肚子,待明日,我再讓廚房煮頓好的。”君慕辰好似忘了剛才的不愉快,神色恢複了往常的平淡,拿起玉箸,給常兮夾菜。

    常兮低頭,默默的吃著。

    以他無肉不歡的性子,要放在以前,早掀桌子不幹了。

    可這些看似清淡的飲食卻隱藏君慕辰的愛護之心。

    一種無關風月,隻是兄長對弟弟的愛護之情……

    不知是不是味覺出了問題,他滿嘴都是苦澀,根本嚐不出這菜的好與不好,隻是機械的塞進嘴裏,嚼幾下便囫圇吞肚。

    吃到最後,漱口水端上來時常兮飲了一口,慣性的吞了下去。

    君慕辰阻止不及,忍不住拿筷子敲了一下常兮的額頭,無奈道:“用膳也能走神?沒有你想吃的,就這麽難接受?”

    常兮後知後覺的摸了摸額頭,有些尷尬的笑了笑,眉眼裏全是歉意。

    君慕辰輕輕歎息一聲,轉頭問墨研,“廂房收拾好了嗎?”

    “已經收拾出一間了,另一間還在清掃。”

    君慕辰看了眼更漏,醜時末了。

    早在常兮醒來之前,君慕辰便勸薛神醫去歇息了。雪夜天冷,老人家年事已高熬不得夜,既然常兮無大礙,就不必和他一起守著。

    而常兮醒後,這一通浴室,廚房的折騰,下人們既困倦乏累又畏寒著風,他也不是苛待下人的主子,便道:“罷了,讓丫頭們都去歇息吧,明日再弄也不遲。”

    “是。”墨研領命下去,通知丫鬟們停手。

    “走吧,離天亮還有兩個時辰,先去廂房睡一覺吧。”君慕辰扶著桌子起身,常兮眼疾手快的上前扶住他。

    “不用,我能行。”君慕辰不著痕跡的推開他。

    常兮咬住下唇,執拗的攙著,“你能行是你的事,我想盡孝悌之禮不行嗎?”

    那燃著暗火的漂亮雙眸清楚明白的告訴他,別想推開我!

    “我若不願呢?”君慕辰淡問。

    常兮抬了抬下巴,“你要不願,那我就直接抱著你走。”

    反正自己也隻矮他一個頭,肯定抱的起來。

    君慕辰:“……”

    這叫什麽?

    小人得誌便猖狂?

    要不是如今自己手無縛雞之力,定要和這個目無尊長的混小子好好過一場!

    被某人固執的攙扶著到了廂房,君慕辰已經困倦的沾床就能睡了,可還是堅持著再洗漱一次。

    常兮坐在一邊,看君慕辰又把衣服換了,才像是儀式完畢般躺在床上。

    心裏感歎,這人究竟是怎麽在有條件時精益求精的整潔和沒條件時落落大方的將就這兩種狀態裏切換自如的?

    至少,在剛認識君慕辰的時候,也沒發現這人這麽龜毛啊。

    “你不睡嗎?”君慕辰閉著眼,咕噥著問。

    “我昏迷了三個月才醒,哪還睡得著!”常兮笑他困的連腦子都遲鈍了。

    “行吧,你自便……”君慕辰低低應了一聲,就去會周公了。

    常兮百無聊賴的坐在椅子上,過了一會兒,忍不住起身在房間裏轉悠,手賤的把各種陳設都動了個遍,才發現時間僅過去半個時辰。

    啊!離天亮還有好久!他最討厭這種等待的無聊狀態了!

    氣悶的常兮直接脫了衣服,掀開床帳,躺在君慕辰身邊。

    君慕辰應該是累的很了,呼吸都有些濁重。

    熱熱的氣息噴在常兮耳畔,好像一群螞蟻爬過心房一般,又酥又癢,忍不住就想做出什麽來。

    昏暗的帷帳裏,常兮睜著眼,僵著身,咬牙隱忍。

    他想親他!想抱他!想讓那個熟睡的人像對待玉兒一樣,極盡溫柔與寵愛的對待他!

    這種念頭,在問劍山莊的地牢裏,經曆了無數折磨後,第一眼看到君慕辰時就生出來了。

    隻是,那時候沒有條件,而現在,更是如隔鴻溝天塹般沒有資格。

    從此,他們便是兄弟了……

    兄弟啊……

    血濃於水的親情,斬不斷的血緣……

    永遠都不可能以愛人的姿態攜手互依……

    永遠不能……

    憑什麽?

    去他媽的永遠!去他媽的兄弟!

    逆反心理甫一生出,常兮就翻身而起,眸光明暗閃爍,看著那個毫無防備,陷入沉睡的人,慢慢俯下了身。

    嘴唇觸碰到他時,那種從靈魂深處發出的戰栗喜悅令他滿足的謂歎一聲,閉上眼,細細描摹那人的唇形,輾轉吮吸還不夠,他膽大包天的頂開他的齒關,勾住那癱軟的舌頭翻攪纏繞,熱烈舔吻。

    君慕辰深陷夢境,無意識的回應著,還發出幾聲意味不明的哼聲,更加催發了常兮的情欲。

    就這樣吧!又不是沒做過!

    男的和男的在一起,是否有血緣又有什麽妨礙?

    黑夜放大了人心中潛藏的惡魔,常兮顫抖著手解開了君慕辰的衣衫,略微冰涼的手撫上光潔的肌膚。

    好熱!

    一開始,常兮還沒反應過來,待那不同尋常的體溫真真切切的傳達到腦子裏時,常兮才激靈靈的清醒過來。

    他發熱了?

    常兮用手心貼上君慕辰的額頭,灼熱的溫度令他慌了神。

    連忙把君慕辰的衣服合上,又蓋好被子,常兮下床,開了門,呼喚道:“有人嗎?來人啊?”

    睡在外間的墨研被驚醒,一骨碌爬起來,待看到是常兮,神色不滿的問:“你有什麽事?”

    那顯而易見的厭棄令常兮皺起眉頭,然而病情洶湧,他來不及計較,直接道:“你家少主發熱了。”

    “什麽?!”墨研這下可是真驚著了,衣服都沒披就直接奔進屋裏,探手試溫。

    居然這麽燙!

    像少主這種極少生病的人,一旦病起來,就絕不是小恙!

    不行,要叫薛神醫……的徒弟來看看。

    墨研急匆匆出門前還不忘瞪常兮一眼。

    若不是因為他,少主何必在這雪夜裏操心忙碌,以至於風邪入體,傷寒加身!

    這個討厭的小公子!

    等常兮看到墨研帶回來的是個提著藥箱,嘴上沒毛的年輕男子時,不悅了,“你這問劍山莊不是有薛神醫坐鎮嗎?怎麽不叫他來?”

    墨研神色黯然,“少主敬老尊賢,之前才將薛神醫勸去休息,若是知道我再去攪擾薛神醫,定會問罪。”

    家中養大夫不就是為了小病小痛能隨時延醫問診嗎?這主人家還得體諒別人,什麽毛病?

    常兮麵色不愉,卻也不好說什麽,隻催促那個男子道:“快去醫治!”

    茯苓朝常兮拱了拱手,放下藥箱,坐在床邊的小凳上開始診治。

    先試了下體溫,再翻看眼瞳,最後把脈。

    “這是因勞累過度引起的風寒發熱,問題不大。我先給君少主喂退熱丸,待會開個方子,你們去熬藥,等君少主醒時再給他喝。夜裏別忘了敷涼帕子降溫。”

    茯苓邊說邊打開藥箱,拿出一個白瓷瓶,倒出一粒褐色的小藥丸,喂到君慕辰嘴裏。之後起身,到桌邊提筆寫下藥方,交給墨研後又道:“君少主如今身子不比尋常,該多休養才是,切莫要他勞心費神。”

    墨研眉眼抑鬱。

    這問劍山莊裏裏外外和衍生的大小產業都是少主在處理,就算他不要少主勞心,少主也不肯啊!

    送走茯苓,墨研叫來丫鬟拿藥方去抓藥再送去廚房煎熬,又端來一盆冷水,將綿帕浸濕擰幹,搭在君慕辰額上。

    常兮沉默了一會兒,對墨研道:“你去睡吧,換帕子的事我來也行。”

    “不行。”墨研頭也不抬的拒絕,“少主隻肯讓我服侍。”

    常兮一愣,之後笑了。

    這小子膽子不小,居然敢拒絕他。說什麽隻肯讓他服侍,明晃晃的在向他示威啊!

    哼!就算你是君慕辰的貼身小廝,也休想爬到我頭上作威作福!

    抬腿直接踹了墨研一腳,把他踢開,常兮占了他的凳子,雙手抱胸,神色鄙夷道:“你算什麽東西?一個下人而已,我可是君家的小公子,換言之,也是你的主子,你敢拒絕主子說的話?是忘了自己的本分嗎?”

    墨研臉色漲紅,從地上爬起,敢怒不敢言的模樣瞪視著常兮。

    常兮回瞪過去。

    怕你啊?不過清秀之姿,也敢在我麵前顯擺!

    最後把墨研瞪走後,常兮像是得了巨大勝利般,換了君慕辰額上的帕子,又趴在他耳邊小聲道:“那墨研不會是你的通房小廝吧?我聽說有錢家的少爺都有這種通房丫鬟什麽的,現在有我了,你休想再讓他爬上你的床!”(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