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北冥神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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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兮心情沉鬱,麵上卻笑嘻嘻的打量著君烈雲精壯的上體,歎道:“喲,看不出君莊主還挺老當益壯的嘛!”
眾人:“……”
君慕辰忍無可忍,上前呼了一巴掌在常兮的後腦勺上,怒道:“說什麽胡話!連聲爹都不會叫麽?”
常兮委屈的扁嘴,也不出聲,提起袍角,盤腿坐在君烈雲對麵,提醒道:“別亂動內力,我開始解毒了。”
其餘人聽聞,都退開一定距離,屏氣斂息,看著常兮兩手掐訣,運功行氣,接著餘出右手貼在君烈雲胸膛的寒冥掌印上,輕喝一聲,開始吸出陰寒之氣。
寒氣甫一入體,常兮的北冥真氣便自動自發的包裹住它,令其在經脈中運行煉化,將有害的陰毒從關竅中散發出去,最後隻餘被滋補的精純真氣回到丹田,令常兮饜足無比。
原來這就是北冥神功的妙處啊!
北冥神功隻有修煉到第三層時才能吸取他人內力化為己用。之前他困於第二層巔峰,許久都不得寸進,以為是入了瓶頸,沒想到自昏迷醒來後,他就發現自己竟一腳踏進第三層了!
再沒有什麽比一覺醒來,發現自己功力大漲的滋味更美妙了。他早就想試試吸人功力的感覺,正巧君烈雲中了寒冥掌,而那寒冥掌的陰毒其實是常亦荀修煉出來的陰寒內力,本質上,就是可以吸取的。
於是他順水推舟,提出給君烈雲治療寒毒,如此治病練功兩不誤,何樂而不為?
觀望的眾人隻覺得床榻那一方空間裏有一股奇異的氣旋,仿佛深海裏的漩渦,而常兮便是漩渦的中心。任憑風高浪急,他也巋然不動。隨著時間過去,他身體的各個竅穴散發出數股飄飄嫋嫋的灰霧,而那灰霧甫一接觸到床榻帷幔,便立馬將其凍結凝霜,表麵變得烏黑龜裂。
“這,這是吸星大法!”
薛神醫脫口而出,神色裏滿是忌憚。他經曆過日月神教統治的黑暗時代,所有魔功中,最詭異的便是這吸星大法,可吸取他人內力化為己用。若是與人對敵,一旦被魔功粘身,那對方就可謂是立於不敗之地!
被薛神醫一語叫破功法,眾人大驚失色。特別是君烈雲,內心蠢蠢欲動著,想要把常兮推開,生怕他是以解毒為名,誘騙自己,把他幾十年的功力全給吸去。
感覺到君烈雲的動搖,常兮睜開一隻眼,似笑非笑的看著他。
且看你是否信我,若信我,我便認了你這個爹;若是不信,內力就是被我吸光了也別想後悔!
君烈雲皺眉,這孩子的神情分明是在挑釁!想起他被常老魔養大,性格乖張不馴,行事隨心所欲,做人更是不辨是非,不分黑白,不禁歎息一聲閉上眼睛,再睜開時,心態已然穩定了。
既如此,他這做父親的少不得先給他上一課,教他知道何謂用人不疑!
時間似乎很快,又似乎很慢,等常兮收回手掌時,君烈雲的胸膛一片光潔,哪裏還有掌印的蹤跡。
“君莊主,你運一下功,看看還有沒有哪裏不適。”常兮兩手置於丹田,收回功後,連忙下了這個凍死人的冰床,對君烈雲道。
君烈雲起身,把衣服穿好,運了運氣,內力暢通無阻,再沒有往日為壓製寒毒的艱澀感了。一向沉肅的臉上終於勾出了一絲淡的不能再淡的笑容,對常兮點頭道:“並無不適。”
常兮打了個響指,環視圍上來的眾人,洋洋自得道:“君莊主的寒毒已經肅清了。”
“這便解毒了?”一旁的茯苓難以置信。
難住師父大半年的寒毒竟如此輕而易舉的被人解開,難免叫人心理失衡。
常兮伸了個懶腰,揚起下巴自傲笑道:“那是自然,沒有這個金剛鑽,哪敢去攬瓷器活!”
薛神醫鼻子裏不滿的哼了一聲。傻子也知道,這目中無人的小子是在針對他。也不知自己哪裏得罪了他,惹得這小子明裏暗裏的嘲諷。
果然,成長環境孰為重要,都是一個爹娘生的,瞧瞧這兩兄弟的差距!
“還有,人老了,招子也要放亮點!我練的不是吸星大法,而是北冥神功。別拿那個上不得台麵的殘缺功法與我比較!”常兮對著薛神醫做了個鬼臉,蹦到君慕辰麵前,一臉快誇我的模樣笑道:“看吧,還是我厲害吧!”
君慕辰又好笑又無奈,抱歉的看了一眼薛神醫後伸手拍拍常兮的頭,誇道:“是,你厲害!不過,我倒是好奇這北冥神功與吸星大法有何不同?”
麵對君慕辰,常兮可是耐心的很,解釋道:“北冥神功以積蓄內力為第一要義。內力既厚,天下武功無不為我所用,猶之北冥,大舟小舟無不載,大魚小魚無不容。所以吸他人內力,吸一分,貯一分,不泄無盡,越積越厚。而吸星大法,是由北冥神功改編而來,注重‘吸’之一字,卻沒有煉化之道。吸多少就要打出多少,否則存在體內,會與自身內力相克,若是習練之人再貪心不足,一次吸取過多他人的內力,便會有將丹田撐爆之危!故而,那吸星大法速成可以,卻不是練武正道。”
君慕辰心裏有種微妙感。從常兮嘴裏聽出“不是正道”這四個字,頗有些一言難盡。
“還不都是吸取他人功力的魔功!”薛神醫氣哼哼的懟了一句。僅這一樣屬性,就足以讓武林中人討伐絞逆。任誰都不願碰上這麽一個對手,否則自己辛辛苦苦練出的內力轉眼就會為他人作了嫁衣,那還不得噴出一口老血!
薛神醫的一句話提醒了君慕辰,他端正神色囑咐道:“寒兒,你這功法往後可不能再動用了。”
“為何?”
“你若不想被武林人士群起而攻之,自今日起,改練我君家心法。”
常兮嘟嘴,不樂意道:“我這功法練的好好的,幹嘛要改?等我成了天下第一,看誰敢拿我的功法說事!”
君慕辰歎息。常兮是不知道人的貪欲會瘋狂到何種地步!
“你可知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的道理?若是北冥神功現世,整個武林都會陷入爭奪功法的狂潮中,你這輩子就休想安寧了!”
想當年,整個江湖紛紛響應號召剿滅魔教,除了反抗暴行,替天行道,更多的人則是抱著搶奪奇珍異寶,神功秘籍的私心而去的。奈何最後一戰,魔教中人眼見敗局已定,直接一把火燒了光明頂!
那大火燒了三天三夜,到最後除了一片灰燼什麽都沒留下。以至於到今日都還有人念念不忘,心有不甘。而每當江湖中傳出有魔教遺寶現世的謠言時,總會掀起一股血雨腥風的爭奪浪潮,不知多少無辜之人因此命喪黃泉,沉冤莫白。
若是常兮身上有北冥神功的消息傳出,隻怕問劍山莊也會成為眾矢之的。明槍易躲,暗箭難防。縱然問劍山莊家大業大,也防不住一群聞腥而動的鬣狗圍攻!
“是啊!”李婉清拉起常兮的手,緊緊握著,歎道:“你哥說的對。若不是君家的問劍石旁人奪不走,你以為問劍山莊能像現在這樣安穩的在武林上立足?我的兒,娘好不容易才把你盼回來,你就聽你哥的話,改換功法。咱一生平安喜樂的就行,何必學那招搖神功,將自己置於危險之地?”
常兮眉頭深深皺起,麵容陰鬱,倒不是因為要改換功法的緣故,而是李婉清一口一個“你哥”給鬧的。
若是能選擇,他一點也不想要這個哥哥!
君慕辰覷他神色,以為他是不願放棄那部絕世神功,便對君烈雲道:“父親,你帶弟弟去一趟問劍山,說不定他見了問劍石就會改變主意了。”
君烈雲無異議。
身為君家男兒,自然要學君家的嫡傳劍法。縱然那北冥神功神異非凡,也不及劍道的堂皇正大!
常兮看了君慕辰一眼,那聲“弟弟”實在太過刺耳,連帶著他的表情都有些僵硬,立在原地,既不說話也不動彈。
君慕辰卻是溫和一笑,“君家之人自懂事起就要去問劍石下打坐冥想,直到領悟出本命劍法。此乃太叔祖賜下的機緣,你勿要錯過了。”
常兮抿了抿唇,最後轉頭隨著君烈雲和李婉清出門。
問劍石上的劍法隻有含有君家血脈之人才能領悟出來。若是他領悟不出,是不是就說明了他不是君家之人?兄弟一說,也能不攻自破?
抱著見不得人的想法,他一路沉默的走著,連美輪美奐的庭院雪景都不能引起他的注意。
直至出了內院,到了當日行刑的校場,常兮才回過神來,看著被一夜大雪覆蓋的平整地麵,常亦荀萬箭穿心,憤然身死的一幕又出現在眼前,心口驟然一痛。
北風倏然吹過,卷起地上的雪花,紛紛揚揚的,好似又下起雪來,天地間,隻餘一片白茫茫的靜寂。
“兮兒……”
他好像聽見了義父臨死前的呼喚,那時的常亦荀看見他沒死時,眼眸裏分明綻放出一抹亮光,其間有欣慰有釋然,唯獨,沒有後悔。
他知道,若是再重來一次,常亦荀依然會這樣做。
他這後半生,都是為複仇而活。仇恨就像是他灰暗人生裏的唯一亮光,隻有緊抓著它,他才能感受到活著的意義。
如此自甘沉淪,深陷苦海,可悲可歎。然而被命運耍弄的自己,卻是更加的不幸和可笑!
若是沒有動心,又怎會有現在的憂鬱、彷徨、淒涼、恐懼、哀傷和絕望……
“寒兒,走這邊。”李婉清見常兮停了腳步,拉了他一下,將他從失神當中喚醒。
轉頭,便看見校場的西南角處有一條上山的石階小道,而君烈雲已經踏了上去,此刻回首望著他倆,似在無言催促。
常兮沒說話,低頭挽著李婉清的手臂,一起走上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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