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朝著桃花林深處走去。“學姐，給我們打電話的是你嗎？”

    “是。”

    王麗一擊未中，似乎用完了全部的勇氣，整個人靠在一顆桃樹上，右手還在顫抖。

    沈容染想朝她靠近幾步，卻被蘇彥不動聲色的攔住。“為什麽？”

    王麗慢慢蹲了下去，伸手捂住了臉。“李處每個月都會給我媽媽交醫療費，現在他進去了，我媽媽怎麽辦。”

    “學姐，他不進去，還會禍害更多人。”

    沈容染惋惜地看著她，歎了一口氣。

    “學姐，這事就這麽過了，隻要你不再做什麽，我們也不會報警。”蘇彥說完，牽著沈容染離開。

    “對不起。”王麗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沈容染頓了一下，沒有回頭。

    “不必。”

    王麗為了母親的醫療費情願屈身李處是她的選擇。沈容染為了自己和別的女孩子揭露了李處的罪行是她的選擇。誰都不容易，沒有誰對不起誰。

    “蘇彥，如果是我，也會選擇救自己的母親的。但是我不後悔我們的決定。”沈容染看著一旁撒歡的白白，突然說。

    蘇彥摸著沈容染的頭發說：“各人有各人的難處。”

    沈容染笑著問：“那你的難處是什麽？”

    蘇彥湊近她耳邊說了一句什麽，沈容染笑著一把推開他，耳根子有點紅。

    “喂，茗毓，時光簡咖是吧？馬上來。”

    細細的風從林間吹過帶起一片桃花花瓣落在沈容染發間，沈容染抬手摘掉花瓣放在手心，吹了一口氣看著花瓣飄向蘇彥胸前，再慢慢落在地上。

    “地下通道。”

    “不要啦，不想爬樓梯。”校門到對麵是有一條地下通道的，更好的保證學生的安全。但是例如沈容染之類的懶人，不喜歡爬樓梯，所以地麵上也設有斑馬線和紅綠燈。

    蘇彥拗不過沈容染，隻能在綠燈時牽著她過馬路。

    一輛原本停在斑馬線後麵的汽車突然啟動，徑直朝著兩人和周圍的行人撞了進來。

    一股力量從背後而來將她狠狠向前推開，沈容染趴在地麵上聽到了汽車鳴笛的聲音和尖叫聲。幾滴溫熱的液體濺到了她的臉上。

    “蘇彥......”沈容染從地上坐起來，看著麵前的一切喃喃喚著愛人的名字。

    校門口這起嚴重的車禍，造成了兩死六傷，警局和交警大隊查了又查，最後確定原因為肇事車失靈。

    沈容染頂著一個紅彤彤的巴掌印坐在蘇彥的墓碑旁聽李茗毓說著最後的結果，嘲諷地看了一眼天空，沒有說話。

    這世上最殘忍的事情，就是塵埃落定後的噩耗再起。

    房間還是那天他們離開時的樣子，床上擺著蘇彥疊好的被子，窗台上放著蘇彥剛拿回來的抱枕，上麵印著他們倆的照片。

    沈容染抱著抱枕靠在窗台，身體一點一點地往下滑去，最後跌落在地上。

    “蘇彥，我們走地下通道，走地下通道。”

    沙啞的聲音從喉嚨裏溢出，一滴一滴淚水滴在鋪著海綿墊的地上，沈容染回過神來趕緊用衣袖擦幹。“蘇彥，對不起，我又把墊子弄濕了。”

    “蘇彥，我疊被子、我洗碗，你回來好不好？好不好？”

    沈容染的手臂收緊把抱枕緊緊抱在懷裏，感受到棉絮裏麵有個硬邦邦的東西。

    拉開拉鏈，掏出來打開，精致的盒子放著一枚戒指。

    沈容染看著戒指唇角緩緩勾起，將它套上自己右手的中指。

    蘇彥，從今往後，我就是你的妻。

    情人坡的桃花又在春風裏笑紅了臉，昔年蝴蝶風箏下靠在那人懷裏的人，如今卻是對影成雙。

    這是蘇彥走後的第二十五個年頭，蘇彥的父母和楊心顏的父母都相繼去世了，祁陽和李茗毓畢業後結婚，生子，如今孩子都像他們當年那般大了。

    沈容染靠在情人坡不知何時多出的一塊石頭上，摸著白白的毛，慢慢閉上了眼。

    “白白，以後跟著茗毓要乖。”

    “蘇彥，對不起啊，我騙了你，我沒有下輩子去找你，你自己要好好地過。”

    一朵桃花在空中旋轉幾圈落在閉目的佳人臉上，卻沒有人再含笑摘下了。

    她永遠地離開了這個世界，隻留下了一本讓無數人深夜痛哭的小說《年少不知愁》。

    ‘他走後的第二年，我獨自一人走進了時序酒吧，在我們在一起的那一天。時序很安靜，吧台坐在兩個擁吻的男子，我偏頭好像看到了蘇彥牽著那時的我緩緩走進，臉上掛在無邊的笑。我是被一道熟悉的聲音拉回現實的，一個帥帥的男孩子，去年操場上穿著墨綠軍服的教官。“你和國旗隊那個高高帥帥的男孩子在一起沒有？”

    “在一起了。”

    “挺好。我記得那時候他想追你又害羞吧，每次你那同學的男朋友來給你們送東西的時候，他就在旁邊偷看你。”

    後來，我一直再想，如果早知會愛上他，我就會在那年九月一號踏進教室的那一刻就會開始追他，縱使結局不變，也一起並肩走了七個年頭。’

    ‘他走後的第四年，阿姨去世了。我在病床旁送了阿姨最後一程。這個愛了她兒子一輩子，恨我了幾年的女人，最後還是原諒了我。

    她說，找個好人嫁了吧。

    我笑了笑，沒有說話。若是要找個好人嫁了，那這世上的好人，於我而言，僅有蘇彥。’

    有人說，這本書，是一封情書，隻是長了一點。

    聽說這本書是根據作者念蘇的真實經曆改編的，聽說念蘇一生未嫁，在男友第二十五個忌日時在母校割腕去世，也聽說這本書鼓勵了無數少年少女早戀。

    冬日的暖陽透過窗子照進屋子，女主人靠在沙發上翻看著從女兒書架上拿來的小說。“祁陽，我覺得這小說的男二女二好像我們。”

    男主人走近捏了捏女主人的鼻頭，拉著她起身。“想什麽呢？快走吧，要去接心兒了。”

    男女主人相攜出了門，隻餘下那本小說扣在沙發上，扉頁上‘他說，他要陪我一輩子。他說，他一輩子不欺負我。後來，他都做到了。隻是，這個一輩子是他的一輩子。不是我的。’幾行字在微光下閃著餘光。

    （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