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季軒，你覺得趙大夫好看不？”沈容染捧著洛季軒剛給她買的烤紅薯，八卦著問道。

    洛季軒就著她的手給她把烤紅薯的皮剝掉，自己啃著皮上的殘留紅薯。“好看。”

    “我也覺得好看，性子溫婉，聲音還那麽溫柔。”這是真話，她挺喜歡趙清雪的。

    洛季軒說：“比你像大家閨秀。”說著又不住打量顧秋庭，這丫頭外家一門書香，母親祖母都是有名的大家閨秀，不知道怎麽養出了這麽個跳脫的性子。

    洛季軒此刻已經完全忘記了自己拉著在書房畫畫的小顧秋庭下河摸魚的事了。

    “我也是這麽覺得的。”

    “你吃不吃，不吃我吃了。”洛季軒指著熱氣騰騰的紅薯問她。

    沈容染趕緊偏生擋住她的紅薯。“不行，這是我的，誰要你不買兩個的，你要是買了兩個，現在犯得著跟我搶嗎。”

    洛季軒扶額。“你吃你吃，別嘰嘰喳喳地念我。”

    沈容染瞪了他一眼就不說話了，乖乖地啃她的紅薯去了。洛季軒靠在車椅上看著她，一日的相處就打破了三年的生疏，這小丫頭又跟以前一樣了。

    “不想吃就不吃了，給我。”洛季軒看著她啃的越來越艱難，就知道她吃不下了，伸手到她麵前要來了紅薯，大口大口地啃著。

    兩人喝完藥，洛季軒送顧秋庭回家。顧家是一座花園洋房，洛季軒在顧家人眼皮子底下將顧秋庭抱上她二樓的房間，氣的顧念琴都快把手中的帕子撕碎了。

    他和顧市長在書房聊了一會才走。

    “秋庭，你明天還要去上學嗎？”顧夏至敲門，站在門口問她。

    “要去。”

    顧夏至問：“二哥送你去？”

    沈容染回答：“不用了，明天洛季軒送我去。”不止明天，在她腳好之前，洛季軒都要接送她上學。

    “好，你早點睡。”

    翌日一大早，洛季軒就拎著早餐過來接她，拒絕了顧念琴同坐的請求，載著她和顧冬瑩去了長安女校。

    “慢點走路，再摔就成瘸子了。”

    明明是句好心的叮囑，從洛季軒嘴裏說出來硬就是變了味。

    沈容染不理他，自顧自向前走。洛季軒走在她旁邊看著她。斜襟的藍色上衣，黑色的過膝布裙，白色短襪，圓口布鞋，及腰的長發編成了兩個辮子放在兩側，和周圍的學生打扮無二，卻更加清純。

    “我進去了。”踏過校門前沈容染偏頭朝他說。

    洛季軒笑著點頭，對顧冬瑩說：“冬瑩扶著點你三姐。”

    “知道了，姐夫。”顧冬瑩甜甜地應著，扶著顧秋庭進去。

    “秋庭，你聽說了嗎？入學考試出了個國文算數滿分，英語零分的學生。”同桌一臉神秘湊過來跟她說話，沈容染睜大眼睛看著她，她隻聽說過國文英語滿分，算數零分，還沒聽說過英語零分了。

    “從哪裏聽說的？最後校長收了她沒？”

    “今天學校都傳遍了，校長收了。”

    沈容染八卦之心被同桌成功燃氣，一臉好奇地問。“知道叫什麽嗎？”

    “趙清雪。”

    真巧。

    上完上午的課，顧冬瑩衝到他們教室來接她。“三姐，我們班有個國文算數滿分，英文零分的同學。”

    “我聽說了。”

    “你不知道，今天國文課，老師問什麽她都答的出來。”顧冬瑩特別崇拜地說，“三姐，我覺得你可以和她比比誰厲害。”

    沈容染拍了拍她的頭，笑道：“這有什麽好比的。你這麽羨慕她，就自己多讀點書。”

    顧冬瑩垮著小臉不說話，沈容染笑著把手中的書塞給她，走出教室了。“下午先生教跳舞，我不來了。”

    “哦。”

    下午兩點，一個身著白色長衫的男子背著一柄琵琶敲開了顧家的大門。“三小姐。”

    “先生。”沈容染禮貌都朝那人點頭。這是她的琵琶老師，五歲那年母親請當時名震一時的琵琶大家何青柏來傳授她琵琶，那年何青柏十五歲，一手琵琶如玉盤落珠，彈的年幼貪耍的女孩兒定了心，虛心求學。

    如今十年已過，很多事情都不同了，唯獨他還是她的師傅。

    沈容染說：“腳受傷了，最近一段時間下午都在家中，先生有空便請來。”

    男子歎了一口氣，緩緩說：“我今日是來向你辭行的。”

    很是意外的辭行，讓沈容染大吃一驚。“先生要去哪裏？”

    “去北方，參軍。”

    看著男子單薄的肩膀，沈容染實在是想勸他，但看著他眸中雄雄燃起的男兒誌氣，她開不了這個口。

    沈容染從椅子上站起，朝何青柏鞠了三躬。“多謝先生十年教導。願先生壯誌豪情都得以如願以償。”

    “三小姐，你雖然從未擺案拜我為師，但我心裏是把你當做弟子的。”

    沈容染一聽，這是有話要交代了。她站著筆直，恭敬說：“秋庭謹聽師傅教誨。”

    “我師傅臨終前，隻交代了我件事，今天我再轉交給你。第一件，不要讓這門樂器斷在了你的手中。”何青柏說，“我沒辜負他的囑托，你很有天賦，如今的小姐們多學鋼琴，師傅很高興你能十年如一日的堅持下來。第二件，勿忘國恥。”

    “我記得了，也會做到。”

    何青柏仰著頭，用手腕遮住眼睛，回憶著說：“我的師傅死的時候隻有四十歲，那天英國人把槍頂在他頭上，要他彈一曲，他拒絕了。”

    “我花了十年去做第一件事，用餘下的時間去做這第二件。”何青柏起身踏著鵝卵石小路搖搖晃晃地大門走去。

    沈容染跪下，規規矩矩地對著他的背影磕了三個頭，抬頭時看到何青柏已經走到轉角，正偏頭看她，唇邊掛著一抹淡淡的笑意。

    沈容染跪在原地目送著他離開，一雙手從身後伸出把她扶了起來。“怎麽，還跪上癮了。”

    沈容染就著他的手起身，坐在椅子上，揉了揉發酸的鼻頭，問道：“洛季軒，如果有一天，日本人的槍頂在你頭上要你下跪，你會嗎？”

    “老子跪天跪地跪爹媽跪媳婦，其他的，做夢。”（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