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辰握拳輕咳了一聲，聲音嚴肅了起來。“謝燁，你知道自己做錯事嗎？”

    “回父皇兒臣知道。”

    謝辰轉向皇後詢問，“皇後，你說如何處置？”

    皇後有點犯難地看了幾眼室內，說：“不如問問杜妹妹的意思。”

    皇後話音剛落杜香絲就被人攙扶著走出來了，臉色毫無血色，雙眼無神，她跪在謝辰麵前，哭道：“請皇上給臣妾死去的孩兒做主，嚴懲三皇子。”

    “你想如何？”

    杜香絲一字一頓說出她的要求，哭的是驚天動地，看著小胖子的眼裏全是怨毒。“臣妾想皇子罰三皇子住在行宮，暫不回宮。”

    沈容染眼神冷了下去，這懲罰未免太重了。

    “愛妃先去躺著吧，容朕想想。”謝辰扶起杜香絲交到宮婢手中。

    “皇上。”

    “乖，朕一定給你一個交代。”謝辰當眾擦去了她眼角一滴淚。

    “皇上貴妃覺得杜妃所言可有道理。”

    皇後說：“回皇上話，臣妾覺得，太過嚴苛。”

    溫雅歆不說話，沈容染上前一步福身道：“回皇上話，臣妾也覺得太過嚴苛。三皇子年歲尚小，無心之失，懇求皇上從輕發落。”

    “年歲尚小？朕看他是頑劣成性，逃學捉兔子闖下此等彌天大禍。”謝辰說完就怒氣衝衝地走了。

    “臣妾恭送皇上。”沈容染看著他的背影一時心沉到了穀底，跟了謝辰這麽多年，她自問還算了解她。他喜歡誰，就會把她捧到心尖上，什麽事都能做。

    當年對她如此，後來對溫雅歆如此，如今對杜香絲是不是也會如此？

    從杜香絲的地方出來，沈容染抱著小胖子走到樹下。小胖子還在默默地流眼淚，顯然是被嚇慘了。

    “燁兒，你怎麽這麽重啊。”沈容染滿頭大汗，把小胖子放下氣喘籲籲地問。

    小胖子委委屈屈地說。“我吃的多。玉姝母妃，我不想留在行宮。”

    三四歲的孩子，聽得懂人言，也辨得了善惡。此時眼淚珠子不要錢的往下掉，哭的沈容染心疼死了。

    “不哭了。”

    “玉姝母妃，你說我母妃沒死，我是不是就不用留在行宮？”

    沈容染輕聲問他。“你為何會這麽覺得？”

    “我聽到別的娘娘說，我沒有母妃，沒有人護著，父皇會重重的罰我。玉姝母妃，我怕。”

    沈容染身形晃了晃，招手換來紅杏。“帶他去玩會，哄著些。”

    “是。”

    “公主，你沒事吧？”三皇子身邊那侍女走到沈容染身邊扶住了她，擔心地問。

    “綠湖，我是不是做錯了？”

    綠湖歎氣說：“您也沒有想到，宜妃娘娘會病逝。”

    “終究是我這個做母親的，對不起孩子。”沈容染淚如雨下，眼前發黑，慢慢倒了下去。

    醒來時室內一片昏暗，偏頭小胖子竟然睡在她身邊，含著手指砸吧砸吧著睡得正香。

    “紅杏。”

    “公主，你好些了嗎？你中暑了。”綠湖走了過來。

    “好多了。”沈容染說，“他怎麽在這？”

    “不肯回去。”

    “我們出去說會話吧。”沈容染從床上起身，走到綠湖麵前。

    夜半三更，兩人爬上了屋頂。沈容染看著天上的圓月，似是懷念地說，“今日是月圓，族中會升起篝火。”

    綠湖笑著說：“阿哥陪著我們跳舞，珠珠兒的烤羊肉做的最好吃。”

    “阿爸總是喜歡找你阿爸喝酒，喝多了被阿母攔在帳篷外頭不給進，大晚上要我去求情。”沈容染笑著說，笑著笑著就哭了。

    “琪琪兒，我們已經有八年沒有見過一望無際的大草原了，也再也見不到了。”

    沈容染抬頭忘著月亮，傳聞中一直看著月亮就能見到想見的地方。

    沈容染看到眼眶發澀，眼前模糊，突然覺得一片綠影從月亮上一閃而過，阿爸在對她招手。

    再一眨眼，又變成了謝辰，年少的帝王牽著異族的紅衣美人在皇城的宮道上嬉鬧。

    “綠湖，我好恨他。”沈容染靠在綠湖肩上大哭。

    綠湖拍著她的後背，動了動唇卻又不知道怎麽安慰。

    第二日一大早，沈容染把小胖子送到學堂，轉道去了謝辰的聞熙堂。“臣妾參見皇上，皇上萬福金安。”

    謝辰坐在一疊折子後麵，頭都未抬，問道：“貴妃免禮。何事？”

    “臣妾請皇上從輕發落三皇子。”

    “從輕發落謝燁，我如何對得起杜妃死去孩兒的在天之靈。貴妃，後宮三年未有所出，你知道？”

    “回皇上話，臣妾知道。”沈容染跪下，懇求說，“皇上正值盛年，後宮中又添了許多妹妹，孩子一定會再有。”

    “這不是從輕發落謝燁的理由。”

    沈容染求道：“皇上，燁兒年幼莽撞，他不是存心的。”

    “貴妃，你既不是他的生母，又不是他的嫡母，有什麽立場來求朕？”謝辰終於抬頭了，一臉冷意地看著沈容染。

    沈容染把頭低下任眼淚浸入裙擺，無力地說，“皇上，我們都知道，我是他的生母。”

    謝辰問她，“玉姝，你心疼他？”

    這天下哪有母親不心疼自己的孩子。“我當然心疼他。”

    謝辰發怒站起，推到一疊奏折，走到她麵前，捏住她的下巴。“你心疼他？”他似是聽了個大笑話，嘲諷說，“你心疼他還堅持要把他過繼給宜妃，你心疼他一年不聞不問。你心疼孩子還親手殺了我們的玨兒。”

    玨兒兩字一出，沈容染無力倒在地上。

    謝辰氣急地放開捏著她下巴的手，眼裏是滔天怒火。

    謝辰後退幾步，說道，“相思，你的心真狠，對孩子對我，都狠。”

    沈容染站起身，看著謝辰大笑了一聲，“你多我狠，你不狠嗎？我合族父老，我阿爸阿母阿姐，你一聲令下就全殺了，你可曾想到那是活生生的人，是我的親人。”

    “自古以來，成王敗寇。”

    沈容染冷哼。“我聽不懂這麽深奧的漢語，我隻知道你殺了我的父母，現在又要懲罰的我的孩子。”

    “是謝燁自己做錯了事。”

    “他不是故意的，你就不能網開一麵嗎？”

    “除非你告訴朕，玨兒到底是怎麽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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