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芳嬪娘娘小產了。”四個人一同向外走，隻見一個太監慌慌張張地奔進了聞熙堂。

    沈容染腳步未停，隻當沒有聽到的。

    “你？”溫雅歆看著她做了個口型，沈容染點頭。

    本來是想借芳嬪的胎讓謝辰放過方柔柔的，現在卻是多此一舉了。

    “溫將軍對阿禾的救命之恩，琪琪兒還不曾拜謝。”進了煙水閣主殿，沈容染先朝溫亞舟見了一禮，行的是禦容最高的謝禮。

    溫亞舟淡笑。“娘娘不必客氣，臣對阿禾的心意還請娘娘理解。”

    沈容染點頭，並不言語。

    溫雅歆還拿著她那一方帕子打完，笑著說，“我素來是覺著皇上無情的，這次我倒要看看他是不是真的會殺了我們。”

    “隨他意吧。”沈容染對他失望之極，“阿禾，你怎麽進宮的？”

    阿禾說：“那人說是越王的人，帶我入宮。讓我在假山等阿姐。”

    “這位景昭儀本事倒是不小。”溫雅歆冷嘲。

    沈容染熱諷，“消息靈通，手段也不錯。”

    四個人對坐無趣，沈容染從匣子裏摸出了一副葉子牌，兩兩對坐著打發時間。

    看的跟著的宮女太監歎為觀止，在宮中這麽多年還未曾見過這般心寬的主子們。

    “參見玉姝貴妃娘娘，歆貴妃娘娘，這是晚膳。”

    “拿進來。”

    一個太監走了進來，沈容染看著他就覺著眼熟。

    【1002：方柔柔身邊的太監，越王的人。這臉盲和金魚的記憶沒治了。】

    【沈容染：這不是有你嘛。你就是我的眼神和腦子。】

    【1002：並不願意。】

    “娘娘，王爺讓奴才帶話，今夜子時，救你們出宮。”

    “出宮？”溫雅歆猶豫地重複，沈容染心裏惦記著小胖子。

    “溫將軍和阿禾走，再也不要回來了。”

    溫雅歆看著她說：“我們不走。”

    沈容染妖冶一笑，“不走。憑什麽給那些小丫頭片子讓位。”

    阿禾懇求地看著她。“阿姐，和我走吧。我們去禦容故地，去草原。”

    “乖，你們走。想去哪裏去哪裏。”沈容染揉了揉他的頭，像小時候一樣，“溫將軍，阿禾就托付給你了，雖然已經托付了這麽久了。”

    “娘娘放心。”溫亞舟說，“隻求娘娘在宮裏和雅歆共同扶持。”

    “自然。”生死之交，情誼深重。

    “吃飯，吃完了繼續打葉子牌。”溫雅歆率先走到桌邊，悄悄地擦去了眼角的珠淚。

    子時，謝越敲響煙水閣的大門。溫亞舟攬住阿禾出去了，沈容染和溫雅歆對坐在殿中下棋。

    不消片刻，阿禾回來了，帶回了一封信。

    “越王留給謝辰的。”

    “保重。”

    溫雅歆落下一子，盯著那信封看了一會，歎息道：“本來不至於此的。”

    “這筆賬，還是要還的。”沈容染輕輕彈出白玉棋子讓它在棋盤在滾動了幾下停下。

    溫雅歆一臉嫌棄地看著她，又落下一走，“和你下還不如我自己左右手下。”

    “那你自己左右手下吧。”沈容染正樂意撂攤子。

    溫雅歆忙道，“哎，別。一個人下棋多寂寞。”

    “芳嬪的孩子落了，下一個不知道是誰？”沈容染似笑非笑地自問。

    溫雅歆拈著棋子，看著自己的手，喃喃自語，“一手的鮮血，也不知能不能善終。”

    兩個人就這麽坐到第二天太陽初升，謝辰推開了煙水閣正殿的大門。

    “有人留下一封信給皇上”

    不待謝辰開口，沈容染先將越王留下的信丟給了他。

    謝辰打開看完，臉色鐵青。“溫亞舟和你弟弟呢？”

    “走了。”

    謝辰問她們。“你們倆為何不走。”

    溫雅歆蓮步輕移到謝辰身邊，“皇上，臣妾是你的人，縱使有罪也不敢離宮。”溫雅歆說的聲淚俱下，謝辰也配合地扶住了她。

    怎麽看，溫雅歆都是此事中最無辜的人。

    “你呢？”謝辰轉向沈容染。

    “回皇上話，臣妾離不開星河宮，認床。”

    這話說的敷衍。

    但態度取悅了謝辰。

    不走就是好了。

    “你先回去。”謝辰對溫雅歆溫柔地說。

    溫雅歆乖巧點頭，在謝辰看不到的地方，朝沈容染眨了眨眼，轉身翩然離開。

    找景婕妤的麻煩去了。

    “那杯毒死了玨兒的酒，本來是給朕的，你替朕喝了？”

    “是啊。”沈容染拈了一顆白玉和一顆黑玉棋子握在掌心，帶著幾分笑意地回答他，語氣還挺輕快。

    “相思。朕放走他們，我們回到以前那樣好不好？”

    這話屈了他的尊，降了他的貴了，謝辰說的頗為艱難。

    “好啊。”和前一句一模一樣的語氣，乍一聽覺得這說話人很開心，仔細一琢磨又不是那麽回事，謝辰也說不上什麽，看她這般又不知道說什麽好。

    沈容染微開手掌，滑下一枚棋子，黑色的。

    沈容染把手中的白玉棋子放回匣子，從大炕上下來走到了謝辰的身邊。

    “皇上，這世上的事千千萬萬，奇事萬萬千千，可就沒有一件是時間倒流。”沈容染伸手覆上謝辰的臉，五官依舊挺拔，眼角卻有細紋了。“謝辰，我們回不去了。”

    相思的愛，他分毫未懂。

    當年阿禾讓紅朝端上那一杯斷腸毒酒，相思嗅到了毒酒的味道，既不忍謝辰喪命，又不忍阿禾暴露，更加不願禦容萬千亡靈枉死。

    一杯毒酒下肚，準備結束自己的生命。

    卻不曾想那酒隻要了腹中謝玨的性命。

    謝辰沉聲說：“佛堂，我身邊，你自己選一個。”

    沈容染偏頭看著他，帶著幾分天真。“我能選星河宮嗎？”

    謝辰有些恍惚，好像錯亂了時光，看到了昔年時光裏坐在馬上掛著天真笑容的女孩兒。

    他歎了一口氣。“隨你吧。”

    兜兜轉轉一圈，又回到了最開始的模樣。

    她在星河宮畫地為牢，他在牢外相思成疾。

    帝王之愛，在於分毫不露。

    沈容染目送謝辰一步一步踏出煙水寒。

    鬆開手，黑玉棋子滾落在地，滾了一圈又一圈，鑽進了桌角。

    “謝辰，你看連老天都不讓我原諒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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