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界、妖界、魔界和冥界之間是沒有相接的地方的，若要前去神界，必須借道人間。

    沈容染已經十年沒有踏上過這片土地了，亂世早已結束，現在是洪武十年，太平盛世。

    人界和神界的邊境，是那四季如春，草長鶯飛的昆侖山，昆侖山頂鳳凰殿，住著人神邊境的守界者，戰神文漵。

    端看洛溪澗的模樣，沈容染覺得文漵此人應該生得也很是清秀，但是今日一見她不得不感慨，洛溪澗絕對是隨了母親。

    劍眉入鬢，棱角分明，文漵的模樣很是陽剛。

    文漵問道：“月夫人來此所謂何事？”

    沈容染道：“來向將軍打聽一件事，星玨的事。”

    文漵有點為難地看著她說：“實不相瞞，月夫人，天帝下了令，星玨的事情禁止談起。”

    沈容染道：“將軍，這裏隻有我們倆，你不說我不說，誰知道是你告訴我的。同為守界者，將軍又是星玨昔年好友，還請將軍動動私情，笛眸拜謝。”

    文漵無奈地看著沈容染實在是說不出話來，這世上最有用的人情大概就是醫者的人情，曆代的琉月樓主都被譽為五界第一神醫，這第一神醫的人情文漵自問很是想要，若是寶貝兒子在外惹出了什麽事受了傷，還能被救治。

    文漵道：“星玨墮魔，殺了七位神官，最後在誅仙台魂飛魄散。”對於這位昔年的好友，他提起時也覺得很是唏噓。

    沈容染問道：“為何墮魔？為何殺神？真的魂飛魄散，消失於天下間了？”

    文漵道：“墮魔的原因我也不是很清楚，大抵是為了你吧。”

    文漵抬眼看了一眼沈容染繼續道：“殺神是因為失了神智。誅仙台，我親眼看著魂飛魄散的。這些年我也有為他聚魂，但是一無所獲。”

    沈容染幽幽道：“因我墮魔嗎？”

    文漵為難道：“除了你，我實在是想不出他有什麽心魔。”

    沈容染扯了扯唇角，露出一抹又哭又笑的表情，沒有答話。

    文漵寬慰道：“他是自己上的誅仙台，走的很安詳。”

    沈容染篤然抬頭看著文漵問道：“自己上的誅仙台？”

    “是的，他恢複神智之後，自己走上的誅仙台，走的很安詳，你放下吧。”

    沈容染深深地看了一眼文漵，站起身來道：“多謝將軍相告，我先行離開了。”

    文漵道：“慢走，嫂子。”

    沈容染回頭看了他一眼，眼中隱有淚水。

    “玉兒，等下。”

    沈容染順著昆侖山路一步步往下走，看著旁邊顏色各異的花朵，突然伸手覆上了一朵花，然後耳邊就傳來了洛溪澗的聲音。

    沈容染道：“我不是玉兒。”

    洛溪澗笑道：“我知道，你是琉月樓主月夫人，我剛剛聽到了你和我爹說的話。這花有靈，不能摘。”

    沈容染把手拿開，道：“我就想摸摸它。”

    洛溪澗問道：“你和星玨以前是一對嗎？”

    沈容染點頭。

    洛溪澗問道：“你到哪裏去的？”

    沈容染淡淡道：“和你有關係嗎？”

    洛溪澗理直氣壯道：“你拿了我的扇子，我要跟著你。”

    沈容染語氣依舊很淡，但帶著一絲固執。“那扇子是我的。”

    “我不管，給了我就是我的。”

    沈容染抬眼正視了一眼，洛溪澗，看起來也不小了，怎麽這麽幼稚？這文漵是怎麽教的兒子。

    “別說這碧月扇，連你手中的七星劍，隻要我願意，它都能跟我走你信不信？”

    “我......信。”

    沈容染淡聲道：“回去吧，扇子不是你的。”

    洛溪澗有點委屈地看著她，道：“玉兒，讓我跟著你好不好？”

    玉笛眸問道：“你為何要跟著我？”

    洛溪澗愣了愣，小聲道：“就是想跟著。”

    “現在可以不用想了。”沈容染話音一落，人就在原地消失了，洛溪澗愣愣地看著她原本站的位置，在心裏感慨道：她真的隻有十五歲？這法力都快趕上一千五百歲的老妖精了。

    人界有一折年代久遠，流傳極廣，故事新奇，如今還會被說書人拿出來壓壓場子的話本子。

    說的是中元那日，有一書生，進京趕考，深夜行經一處山野，走到了一座大殿之前，書生借著紫色的月色才看清頂上牌匾上書無悔殿。

    那大殿大門開兩扇，一扇鬼臉，一扇笑臉。書生行至台階下，鬼麵門便自動打開了。

    書生膽大，好奇地走了進。殿內隻有一盞燭火，燭火旁邊坐著一個人，一個看著鬼麵具的人。

    那人道：“你想要什麽？”

    書生膽大，心也細，知道這世界沒有這麽好的事，至少這黑漆漆的大殿沒有。

    他問道：“要拿什麽換？”

    “壽命。”

    “我想金榜題名，步步高升。”

    “好。”

    半開鬼麵無悔殿，鬼麵進殿笑麵出。

    這折子戲在人間就是一個虛構的故事，被說書人偶爾拿來念叨念叨。但那書生的故事是否為真沈容染不清楚，無悔殿卻是真的存在的。

    魔界的紫月高懸天際之時，人界和魔界的邊境就會升起一座名為無悔的大殿。

    無悔殿鬼麵殿主就是人魔邊境的守界者，傳說中大戰中唯一活下來的魔族。說起大戰，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神魔妖鬼四界的高層之間爆發了一場大戰，最後活下來的，隻有兩位，魔族無悔殿鬼麵殿主和神族無空殿暮珞帝君。鬼麵殿主那年歲比另外三界的加起來都多。

    至於那殿主姓甚名誰，容貌如何，五界中清楚的大抵一隻手就能數的出來。而這一隻手是絕對不包括她這個年歲尚輕的琉月樓主的。

    沈容染此時就坐在魔界邊城的酒樓，等著紫月升起。

    “聽說月夫人離開琉月樓了。”

    沈容染托著腮幫子饒有興致地看著麵前漂浮著葉子的茶水，耳朵關注著那與她有關的話題。

    “那些要治病的怎麽辦？”

    “琉月樓又不是隻有月夫人一個醫者，你關心這個做甚？大哥，那月夫人十年未曾踏出琉月樓半步，這是為何出來了？”

    “聽說是北鬥星君在妖界傷了她的妖，她一路追到昆侖山去了。”

    “兄台，兄台，我聽說的是月夫人覺得洛溪澗害了她的老情人星玨，才一路追殺洛溪澗到了昆侖山。”

    “我聽說是文漵害了星玨，月夫人知道之後特地去昆侖山報仇去的。”

    “星玨都不要她了。”

    沈容染眉梢挑了挑，伸手一隻手指在茶水表麵畫著圈圈。（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