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因素來擅長裝柔軟可憐。

    他以一個受迫者的形象，將路德維希的全部信息遞送給了教會，並妄想著，很快……很快教會的人就能替他除掉這個礙眼的老東西了吧！

    ——生長在那種地方，他的善惡觀本就異常薄弱，做事全憑自我喜惡。

    海因離開時也抹去了痕跡，不想教會也不是完全光明的。

    至少在麵對邪惡吸血鬼的時候不是。

    他們在他身上下了追蹤術，在他還得意洋洋的時候，整合人員攻到了莉莉婭大人的城堡。

    然後……

    然後一切都已經晚了。

    在莉莉婭昏迷的這段漫長的歲月裏，他無數次的在想——

    為什麽他不能早一點覺醒鮫人之力？

    當初出門時他怎麽就不能更小心一點？

    如果路德維希能早一步到，或者從一開始他就不應該去謀害老怪物……

    可惜。

    這世上永遠都不會有如果。

    直到最後一刻雙腿如火焰般灼燒的痛楚時，他突然回想起那個懦弱又可憐的女人臨終前叫他“不要哭”。

    原來……他們是鮫人啊。

    那個男人強暴了她，令她失去純潔，從此再也不能回到大海母親的擁抱裏。

    她憎惡、難堪，又無可奈何。

    鮫人是比吸血鬼更罕見的稀罕物。

    一旦他哭泣，落下的眼淚化作珍珠，從此身份被識破，隨之而來的是無窮無盡的麻煩。

    “我沒有乖乖按照她說的做……我最後還是驚動了這份力量……”海因說，“因為真的沒辦法了。”

    憤怒令他獲得了瞬間的清醒，最後強大的鮫人血脈壓製了他作為人類的因子。

    用歌聲誘惑那群人自相殘殺，這才保全了莉莉婭的身體。

    但他雙手沾滿殺戮和血腥，他注定不再純潔，也回不去大海了。

    不過沒關係。

    莉莉婭大人在哪裏，哪裏就是他永遠的“大海”。

    已經不會再遇到什麽危險了。

    時至今日，海因也總算理解了在教會親臨時，楚嬋將他鎖住那個動作裏更深層次的意思。

    古堡裏的吸血鬼都不會傷到他，而被鎖住囚禁，證明他並非血族一方的人，教會的人遇到了亦不會動他。

    他隻要他乖乖地待在那裏等待，那即便有個萬一，吸血鬼戰敗了，他依舊能以人類的身份被拯救，重新回到光明裏去。

    那是吸血鬼對他最後的溫柔。

    ——就和他的母親一樣。

    “莉莉婭大人真好……真好啊……”鮫人微笑地感歎著，眼淚卻順著臉頰落下，到最後又化作了一顆顆飽滿的珍珠，“但我太笨了，我還是搞砸了，搞砸了這一切……”

    他不顧一切的衝出去，最後他沒事，莉莉婭大人卻永眠了。

    這還是得到那隻老怪物的幫助後才勉強能換得的最好的結局。

    如今，他陪伴莉莉婭長眠於地下，很少去地麵，對外邊的打成一團火熱的局勢一無所知。

    每日入夜，他都會拿起她送給他的豎琴，用靈巧的手指彈動，為她唱一晚上的催眠曲。

    海因兩隻手曾經都毀了，連抱人都做不到，他想過就保持這樣，不去至於，就如他如今的下半身一樣，化作雙腿地上的每一步都猶如踩在鋒利刀尖。

    那是他對施下的咒，他應受的懲罰。

    但是不可以，如果這樣的話，他根本沒辦法照顧莉莉婭大人。

    “這次真的不是逃避，或者是博可憐哦……”（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