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母？”

    嫦娥點頭，神色溫柔親切，玉兔看得稀奇，主人臉上竟然會出現這種神情？

    楊戩還握著她的手不放，起身坐著，看著她的眼神是三年人的清澈，卻帶著抹不開的沉重，

    過一會兒，神色有些恍惚，眼中各種情緒交織著。嫦娥知道，那個掌心熾熱的少年啊，已經再也回不來了！

    楊戩突然抱著她哭了起來，聲音悲痛欲絕，“姨母，母親她……”她抱著嫦娥，像是小孩一樣，抱著家長告狀，哭泣，說著他的委屈。

    嫦娥輕輕撫摸著他的背，“我都知道。”隻這一句話，楊戩仿佛找到了安慰，新突然就定了，不再是空虛。

    楊戩本是少年，一夕成長，磨難讓他成長，也抹不去少年人的本質。隻是，往後，卻再也找不見那個少年了。

    哭過之後，心中依舊悲痛，理智回來，他知道他該恨的是天界高高在上的那兩個神！冷酷無情的神！

    這一路走開經曆了許多，耗盡了他的力氣。隻是，他的仇人那麽多，不前進怎麽能報仇呢？

    楊戩退開她的懷抱，有些難為情。在楊嬋眼中他是成熟的兄長，即使是母親，自有意識以來就不曾真的哭過了。

    嫦娥不知道該怎麽安慰他，勸他放棄？父母兄長的仇，怎麽放棄？還是鼓勵他，殺了那兩位？不說天界的仙神，就是天道也不允許。

    她隻能告訴他，他身後還站著許多人，他不會自己一個人承擔著一切。

    “你放心在這裏修養吧，楊嬋不會有事的。”

    “多謝姨母。”

    嫦娥便出去，他現在需要的是私人空間，需要自己想通往後的事。她幹預不了。

    日升月落，楊戩出來時臉上掛著笑。“姨母。”

    嫦娥懷裏抱著玉兔，站在穹門前，穹門上垂下白色兩條銀練。她微點頭，神色是平日的冷淡。

    楊戩走到她身邊，從這裏可以看見人間百態。他成長得太快，如今比她高了一個頭還多。隻看外表，誰也不會想到這兩人輩分。隻是，仙神的年齡從來不說可以從外表分辨的。

    楊戩轉頭看向她，說道：“難怪那是母親不願說姨母的身份。”他提起瑤姬依舊悲痛，但更多的是懷念。那些美好的回憶，不該給他帶來痛苦。

    嫦娥冷淡道：“那不是我，隻是月桂幻化而成。”

    楊戩聽了便笑，他笑得胸膛都在震動，“姨母與我記憶中不同。”他說。他從前以為，姨母雖然冷淡，但還是有長輩威嚴，如今發現，什麽長輩威嚴，於她根本不存在。她似乎極不擅長與人相處。

    嫦娥想了想，一個是月桂，一個是真人，當然不一樣。便點頭，道：“是不一樣。”

    又說：“你也不一樣。”

    “我若還與從前一樣，隻怕連三妹也護不住了……”言語中透著難掩的苦澀。

    “你現在很好！”嫦娥看著他，誠懇道，為了說法她，還拍拍他的肩膀。隻是由於身高差距，顯得有些別扭。

    楊戩也笑，不語。他沒有說的是，他要是夠強大父母兄長就不會出事。不過，至少妹妹還在，他還有許多關心他的人在。

    玉鼎師父肯定又在戲弄哮天犬，三妹在擔心吧，一邊擔心又不想麻煩身邊人。

    “你若是擔憂，可惜接楊嬋來我這兒。”

    楊戩一怔，隨即笑道：“三妹若是知道，定會歡喜的。她很想念姨母。”

    他和楊嬋一樣，一直都惦記著姨母。

    他願意與嫦娥親近，她是母親的朋友，母親出事時又出手相助，這份情他記在心裏。

    嫦娥卻是自責，若不是她喝酒無事，本可以早些出手的，或許瑤姬也不至於落到魂飛魄散。

    這自責卻沒有表現在臉上，隻是往後再不會沾酒了，那些自責也讓她對楊戩楊嬋兄妹多了一份心。

    楊戩體內神力暴動，天眼也沒有學會控製，嫦娥便勸他，不若就在這裏調理好再離開。她去把楊嬋接來，讓他們兄妹團聚。

    楊戩沒有拒絕，隻是道：“姨母有心了！”眼神微微閃動。

    嫦娥說到做到，趁著楊戩修煉時便下凡去，隻讓玉兔照看廣寒宮，吩咐它，讓楊戩千萬不可出廣寒宮！

    楊嬋在玉鼎真人洞府裏，嫦娥從水鏡裏就能看到，直接便找過去。她頭一次親自下去凡間，這時卻沒有想到瑤姬也曾叮囑她，輕易不要出廣寒宮。

    幸好楊嬋還認得她，見了便驚喜道：“姨母！”

    玉鼎真人用扇子攬住她，警惕著不敢上前，“仙子來此有何貴幹？”他認真起來，在楊嬋和哮天犬眼中還是挺有威嚴的。

    楊嬋也疑惑不前。

    嫦娥表情不變，站在原地，說道：“你二哥在我宮中休養。”

    “二哥？二哥怎麽樣了？母親呢？她也在您宮中嗎？”

    玉鼎仍看著不讓她靠近，扇子飛舞得飛快。

    “你母親……”縱使她不食人間煙火，也知道這話說出來她會傷心。

    楊嬋期待上前一步，玉鼎也攔不住。

    嫦娥神色盡量放溫柔，說：“你母親會永遠與你在一起。”她不忍心說謊，隻能這麽說。

    楊嬋心思多敏感，她又一向懂事，問：“母親是不是出事了？二哥怎麽會要修養？”

    玉鼎歎了口氣，十大金烏同時出現時他就有了預感，後來楊戩殺了九大金烏，他便知道，瑤姬恐怕不好了。聽了嫦娥的話，不過是心中多了一分肯定。

    哮天犬還傻傻地聽不懂，追問著：“是不是主人派你來接我們的？我主人呢？”

    嫦娥對單純的生物天生抱有好感，點頭道：“你主人在我家裏休息，讓我來接你們去見他。”

    楊嬋從玉鼎這裏又得知了真相，傷心過後隻想立刻見到二哥。

    “姨母，你帶我去找二哥吧！”她臉上猶帶著淚水。

    玉鼎卻不是很放心。

    嫦娥便道：“你要是不放心，可以同去。”

    玉鼎連連說：“這樣好，這樣好！”

    回到廣寒宮中，玉兔立刻跳到她懷裏。玉鼎四下張望，忍不住地驚歎，“沒想到你就是太陰星君啊！”

    哮天犬聞到主人的味道已經找過去了，楊嬋好奇地看了眼。

    玉鼎便屆時：“太陰星君，便是人間傳說的嫦娥仙子。”

    楊嬋驚奇，“嫦娥姨母！”母親時常與她說嫦娥奔月的故事，隻是每次說完都要抬頭，奇怪地看著月亮，然後說：“她要是知道人間這些傳說，不知會不會變臉。”

    楊戩正在調理，外麵布下結界，不到他自己出來別人是進不去的，哮天犬一次次被撞開，又撲上去，“主人主人，我是哮天犬啊！”眼淚都飛出來，依舊不放棄。

    玉鼎一把拉住他，嗬斥道：“蠢狗，你主人在養傷，你這樣會打擾他的。”

    哮天犬眼淚汪汪看著他，可惜這模樣看著實在難以描述，玉鼎撇頭，說：“你等一會兒他就會出來的。”

    楊嬋已經看到穹門右邊掛著的風鈴，那是楊戩掛上去的，是瑤姬親手做的，他一直帶在身邊。

    她走過去，雙手捧著，貼在臉上，“二哥肯定很傷心。”她輕聲說。

    玉鼎歎口氣，席地而坐。

    嫦娥卻突然臉色一變，廣寒宮外來了外人。

    “嫦娥，交出天庭逃犯！”

    玉鼎也聽到這聲音，“是天蓬。”他說。

    嫦娥臉上一片鎮定，心中明白，定是吳剛通風報信。

    抹開水鏡，果然見到吳剛混在天兵當中。

    楊嬋滿臉的自責，“是我和二哥連累了您。”

    嫦娥搖頭，“沒事的。”

    楊戩正好出來，見到這一幕，拎起金剛石斧就欲出去一戰，被玉鼎和嫦娥同時老下。

    嫦娥不自然地偏過頭。

    楊戩神色柔和，安撫地握住楊嬋的手，疑惑地看向玉鼎，“師父？”哮天犬圍在他身邊吐著舌頭。

    “你心中還可還有悲痛？”

    楊戩說：“雖有悲，更有愛。”

    玉鼎便歎氣，“你心中沒了恨，還如何去戰勝他們？”

    楊戩便不說話，他如今能拿起金剛石斧也不過是勉強，要是對敵，隻怕……

    嫦娥臉色不變，水袖一揮，太陰星可不是誰都能來的。地麵突然就結滿了冰，這時間至寒之裏，普通天兵怎麽可能抵擋得了。

    然而，她忘了，楊嬋如今也不過是一個凡人，天兵尚且不能抵擋，她一個凡人更是直接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