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第10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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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延也是個男人,還是個未婚的男人,聞言倒也沒往深處想,手伸到半途一轉就給了晏和。

    三人又等了一會兒,就見重正領著重姑母和昭堂姐進來了,重姑母也不知道是怎麽管教的,重正出去的時候還耷拉著一張臉,進門卻硬擠出了幾分笑意,雖然不真摯,但總比一張苦瓜臉好看過了。

    重姑母撩起裙子坐下,昭堂姐亦步亦趨,等她發話才在她身後的一張小杌子做了,幾人都是親戚,問起話來也不客氣。

    重姑母斜了重延一眼:“這明明都快要成親了,我聽說老二前些日子還想著要逛勾欄,可是對這門親事不滿啊?”

    她轉頭瞧了眼鄭昭,不急不慢地道:“我們昭兒的婚事,我和她爹都是極看重的,若是你們敢委屈了她,我這個做娘的頭一個要來討說法。”

    重延想了想道:“二弟前些日子是犯了糊塗,但已經被我勸阻了,昭堂妹也是我堂妹,嫁進來我們自然不會虧待了的。”

    他側頭看了眼重正:“以後老二房裏的銀錢人事都交由昭堂妹管,我回頭也會吩咐下去,要以堂妹說的話為準。”

    重姑母這才緩了神色,一邊的鄭昭麵上分毫不動,半分女兒家的羞赧之色也無。

    重正麵無人色,重嵐忍不住捂嘴偷笑,重延帶著眾人到了水榭,又轉頭吩咐下人擺飯:“可惜現在是中午,咱們賞不了月了。”

    重姑母不以為意地擺手道:“也隻有你們讀書人才喜歡那些吟詩弄月的風雅事兒,咱們一家子團團圓圓的在一處吃頓飯不比什麽都強。”

    重延正要應答,就見水榭外管事匆匆跑了進來,滿臉尷尬地道:“兩位少爺,三姑奶奶,外麵大爺帶著一家人來了,小的本來想攔著,沒想到他們直接在門外數落開了,我不敢擅自做主,您看...是不是把大爺一家請進來?”

    此言一出,桌上的重家人都齊齊皺了眉,重瑞風一家子來了金陵他們是早都知道的,隻是故意裝不知道罷了,本以為撕破臉再也不來往的一家子又找上門來,簡直是牛皮糖一般,怎麽甩都甩不脫。

    重延問道:“隻有大爺一個來了嗎?”

    管事搖頭道:“大夫人,大少爺,四姑娘,六姑娘都來了。”

    重延想到白氏他們,皺眉擺手道:“讓他們進來吧。”

    管事轉身下去迎人,重姑母見幾人神色不愉,隻能勸道:“瞧在你們伯母堂兄和堂妹的麵子上,吃頓飯又不值個什麽。”

    幾人正說話間,就見重家大房一行人被迎了進來,重瑞風滿臉堆笑:“大家都在啊,正該如此,中秋本就該一家團圓。”

    重柔見重嵐和晏和都在,眼睛不由得一亮,被重麗不動聲色地擋了一把,便隻坐在她旁邊的旁邊。

    白氏重麗和重敬滿臉愧色,倒是重瑞風神色如常,絲毫不覺著尷尬,大方在重延身邊落座了:“好歹我也是長輩,在金陵住了好些日子了,你們也不少來瞧瞧我。”

    他又轉向重嵐:“還有嵐姐兒,你和姑爺都成親小半年了,登上我們家門的次數才幾回,也不說來走動走動。”

    重延也不接他的話,神色淡淡地給重嵐拔了個螃蟹,精心把蟹肉剔到她碟子裏,才不急不慢地道:“是個好日子,可惜三堂弟不在,不然咱們也能好好聚聚。”

    重瑞風想到重白當初幹的丟人事兒,麵色不由得麵色一僵。

    重姑母見他神色難看,轉向殷勤湊趣說話的重柔問道:“四姐兒怎麽也回來了,不應該在陳府過節嗎?”

    重柔麵上難看,垂頭含糊道:“府裏出了點事兒...”

    重姑母不悅道:“你既嫁進了陳家,就該安守為人婦的本分,夫妻本為一體,夫家有難你更應該在一邊幫忙才是,怎麽能回娘家獨善其身呢?”

    重姑母是長輩,重柔就被被訓幾句也沒法說理,隻能暗地裏攥緊了帕子,低低地應了聲是,又把目光黏在重嵐和晏和身上。

    重嵐壓根沒瞧見她的目光,愁眉苦臉的看著碟子裏的蟹肉,她大哥本來是好意,可惜她現在吃不了螃蟹,又沒法明說,聞著螃蟹的鮮香往鼻子裏鑽,心裏簡直是苦不堪言。

    正糾結的時候,旁邊一雙筷子伸了過來,把她碗裏的蟹肉盡數夾走,又給她加上了幾塊燒鵝讓她填肚子。

    重延見自己親手剔的蟹肉被妹夫吃了,抬頭不悅地看了晏和一眼,但冷不丁想到方才重嵐拒酒的行徑,眼底浮現幾分若有所思。

    一邊急的五髒猶如火燒的重柔終於逮到插話的機會,用絹子掩嘴打趣道:“都說堂姐和堂姐夫好的如膠似漆,我本來還不信,今日瞧見了才真信了。”

    重嵐慢悠悠咽下一口鵝肉:“四堂妹難道就沒有和堂妹夫如膠似漆的時候,有什麽好不信的?”

    重柔捏著筷子的手一頓,重瑞風見她左右說不到正題,幹脆咳了聲,直接道:“你堂妹原是和堂妹夫不錯,隻是這些日子陳府出了點事兒,你四堂妹和你堂妹夫鬧了一場,陳府讓她先回了娘家,你妹子這回能不能回去就全靠你了。”

    無故被趕回娘家乃是奇恥大辱,重柔臉漲得通紅,幾乎都快埋到桌子底下了。

    重嵐這才恍然,難怪以重柔的性子還欲言又止的,原來是樁醜事。

    重瑞風卻顧不得那麽許多了,看也不看重柔一眼,歎氣道:“陳府的陳元兒姑娘你想必也認識,半年前嫁入了馮家,可沒想到一個月前,她竟被馮府的人發現和庶子私通,名聲全毀了。”

    重瑞風麵上的惱恨之色不似作偽,好像是他親閨女在外麵偷人一般:“她闖下了這般大的禍,馮布政使氣得險些昏死過去,馮家人自然是不肯依的,本來想著直接把她浸了豬籠,但又怕家裏夫人沒了,傳了風聲出去,所以想把她送進家廟裏,讓她一輩子在那裏頭幹活,再也不把人放不出來。”

    家廟也是收容族裏犯錯女眷的地方,聽說裏麵極苦,好些女眷進去幾個月就沒了,看來陳家八成是想要陳元兒再也出不來了。

    重嵐知道陳元兒通.奸的事兒,不過這跟重家大房沒什麽幹係,他們這般熱心做什麽?

    重瑞風見她麵上顯了疑色,忙解釋道:“陳府的人聽到消息自然不肯,但在馮家又說不上話,他們知道柔兒的堂姐嫁入了齊國府,身份貴重,想來在馮家麵前也能說上幾句,便催著你堂妹來求你,務必保下陳家姑娘一條命,還說若是求不動,就不準她再回夫家了。”

    他這番話說話,席麵上除了晏和和重嵐,都多多少少吃驚起來。

    重姑母鄙夷道:“陳家什麽家教!竟教出了這樣的女兒,通奸已經夠沒人倫的了,繼母竟然還和庶子亂.倫,虧他們好意思上門來求,我要是有這樣的閨女,早就一巴掌打死了事。”

    重柔見醜事全被重瑞風抖露出來,也顧不得丟人,抖開絹子揩了揩眼角,淚珠子一顆接著一顆往下掉。

    “既然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我也不能在瞞著你們了,小姑雖然做下這等醜事,但到底是我相公的妹子,我瞧著他日夜憂愁也不忍心...”

    她作勢要給重嵐跪下:“堂姐,我求求你幫元兒妹妹說說情吧,她當初雖有得罪你的地方,但好歹是一條人命啊,難道你就忍心看她年紀輕輕就這麽去了?”

    她一邊流淚一邊在心裏暗罵,陳元兒怎麽不早死呢,留在這世上還要禍害她,害她被趕出夫家受人嘲笑。

    她這話等於是把自己當初自己做的事兒摘幹淨了,重嵐不動聲色地給晏和夾了筷子菜,權當自己什麽都沒聽見。

    重姑母惱了,雙眉一條,手裏的筷子啪地一下拍在桌上:“大過節的你非得這麽鬧騰不可?!又是哭求又是下跪,還拿這種事兒來惡心人,你是存心要攪了咱們的中秋家宴是不是?!”

    重柔被重姑母的威勢嚇住,囁喏了幾句,竟有些說不出來話。

    重姑母又轉向重瑞風:“大哥你也長點骨頭吧,陳家要是真心想請四姐兒幫著說話,不會當著麵好好兒說,直接把人趕出來算是什麽意思?”

    她耳邊墜下的金珠一陣晃蕩,怒聲道:“這般作為,分明就是沒把她放在眼裏,這樣的人家還回去幹什麽,你還有臉幫他們向嵐兒說情?照我說,趁著四姐兒出來的這個機會和離算了!”

    重瑞風好容易才攀上這門親事,自覺算是個官宦人家,不悅搖頭道:“不過是親家讓幫點小忙,三堂姑爺幾句話的事兒,你發這麽大火兒做什麽?”

    重姑母冷笑道:“既然是小忙,你有本事自己上馮家門說情啊,看你有沒有這個臉能說出口!”

    重瑞風麵上有些掛不住,再不跟重姑母說話,隻是轉向重嵐道:“嵐兒,姑爺,你看這...”

    晏和對重家家事兒並不關心,反正跟重嵐又沒關係,因此隻是垂眸把玩著酒盞。

    重嵐用筷子撥了撥盤子碗裏的玉米粒,淡然道:“大伯太抬舉我們了,馮家哪裏是我們能說得上話的地方,況且又是這般大錯兒,瑾年可沒有這麽大的麵子。”

    她直起身道:“若大伯是誠心來赴宴的,隻管留下來,敞開了吃喝,若是為著這事兒,還是先回去吧,恕我和瑾年愛莫能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