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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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時,她便用托盤端了一碗米線進來。

    白淨的細瓷碗,乳白的米線上鋪著一層雞絲配青紅雙絲,濃香的高湯麵上飄著一些綠油油的蔥花和清亮的油花,一雙白淨的象牙筷子,一隻精致的小湯勺擱在托盤裏的勺架上。

    霓舞見了,不禁莞爾:“難怪你這麵館生意會如此好,這樣的吃食,誰不眼饞嘴饞?”

    “那便嚐嚐看,看看是否還合你的意。”她將米線放在她麵前的桌上,遞過筷子,淺笑道:“也就你才配得上用這樣的餐具,一般食客,我哪裏舍得用這些?”

    “知你講究,謝過妹妹,那我便享用了!”霓舞用湯勺舀了一勺高湯,送到唇邊,輕輕嘬了一口,說道:“果真鮮美,那樣簡單的東西,你居然能做出這樣的美味來,真是難為你了。”

    “喜歡吃,日後便多來此,權當是來看我。”不知為何,她對霓舞有種越來越多似曾相識的感覺。

    兩人一邊閑話,霓舞一邊慢慢的吃,竟將那碗米線吃了過半。

    她很想問霓舞為何會流落到琳琅閣那樣的地方,但卻問不出口,隻是問道:“你可還有親人在世?”

    霓舞忽地一愣,繼而淒然一笑,“沒了,父親原本是朝廷命官,因為得罪了權貴,被人陷害,落得個‘病死’獄中的下場,父親死後,母親受不了打擊,一病不起,沒多久便也沒了。”

    她頓了頓又道:“那年霓舞才十三歲,投靠親戚,卻沒想到親戚們都怕受牽連,不肯收留,為了活下去,霓舞隻得入了風塵。”

    霓舞說得平淡,眼底卻浸淫著痛楚。

    “對不起,我不該問這些。”她心中突生悔意,後悔自己問得太唐突,惹得她傷心了。

    她沒想到霓舞的身世如此淒涼,畢竟她現在與霓舞之間的關係,還沒好到可以問及這些。

    “無妨,都過去了,霓舞雖然落入風塵,身子卻是幹淨的,是他救了霓舞,還將琳琅閣買下來贈予霓舞打理。”她眼裏慢慢溢滿柔情,頓了一下問道:“妹妹不像是本地人,為何會到此處來謀生計?”

    她見霓舞眼底盛滿柔情,本想打趣她,問救她之人,是否便是她的知己,結果霓舞卻已將話岔開,隻得回道:“我是吉平那邊一小山村人,到南邊隻為尋親,又因別的機緣,不得不停留於此。”

    “那妹妹的親人可有找到?”霓舞關切地問。

    “多謝關心,已然找到,便是那外邊打雜的那傻大個!他是我哥。”

    “真好,妹妹還有親人在世。”霓舞想到自己孤苦伶仃,不免又有些神傷。

    她感覺到霓舞的傷感,不知如何勸解,隻好淺淺一笑,道:“是啊,他是我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了。”

    兩人又閑聊了一陣,霓舞便起身告辭,今日前來,其一,為感激救命之恩,其二,為看清一件事,看主人對她是否有所不同,此刻看來,是自己多心了。

    霓舞從手腕上退下一隻碧綠的鐲子,托在掌心遞給對麵人,笑盈盈地說道:“這是我娘親留給我的,我想將這隻轉送給妹妹,希望妹妹不要嫌棄。”

    她楞了一瞬,趕忙擺手推脫:“這可不妥,既然是你娘留你的念想,本該好好收藏,怎可以隨意拿來送與旁人,快收起來。”

    “娘親留給我的原本是一對,咱倆如此投緣,如姐妹一般,不如你我一人一隻!”見她還要推托,霓舞有些急了:“你若不收,我便從此也不再佩戴另一隻了!”

    她有些看不懂了,感覺霓舞不像是單單為了感激自己對她的救命之恩,倒更像是要與自己長期交往下去,將自己當成知己的趨勢。

    既然如此,她便真不好再矯情,接過來戴在手腕上,抬腕瞧了瞧,笑道:“真漂亮,那欣斕便卻之不恭,收下了,謝謝姐姐。”

    霓舞莞爾:“正該如此,日後,你我便是真正的姐妹了。”

    隨後兩人攜手走出後院,走過前方店鋪,吃麵的人又是一陣騷動。

    她忙將霓舞送出門,送上馬車,霓舞坐定後挑開窗簾,衝她揮手道別:“妹妹去忙吧,我走了,改日再來看你。”

    “好,常來!”她揮揮手,目送著馬車遠去。

    連少沐一麵收拾桌子,一麵說道:“別看了,已走遠了,再不進來幫忙,李旺便要忙死了!”

    “好,來了來了,辛苦你們兩了,晚餐加菜!”她趕忙進屋幫忙。

    吃麵的客人,一邊吃麵,一邊抬眼悄悄看著進來的人,有人輕聲道:“這姑娘比那霓舞還要好看,之前怎沒發現啊?”

    “誰不是先聞著味才進來的,光顧著吃了,哪裏還顧得上看人!再說,你看這姑娘,又故意掩飾,你如何發現得到?”

    連少沐眼中一寒,但很快便恢複了常態。

    一晃眼,冬天已過完,春天來了,四處鳥語花香,一派欣欣向榮。

    欣記麵館已經開了好幾個月,這段日子,連少沐的武功突飛猛進,麵館的生意也不錯,好像事事都順心如意。

    她不想把自己搞得太累,每日定量,賣完便打烊。

    李紹給李旺銀子幫襯他們的事情還是敗露了,李旺藏不住話,經她多次詢問之後便說漏了嘴,再一番逼問之後,徹底坦白了,甚至,連他,也是李紹支使著跟來的。

    難怪,李旺除了會跑堂,還能有多麽宏偉得抱負呢?!但當時,她就是信了!

    自此,她心頭像揣了塊石頭,沉甸甸的。

    這期間,連少沐出去過多次,短的幾日,長的半月,每次回來都疲憊不堪,有時甚至還帶著傷,她知道他的使命和執念,所以也不多問,隻是他每次出門,總是提心吊膽好些天,直到他平安回來,一顆提著的心才算落到實處。

    隻是,她實在無法想象得出他揮劍殺人的模樣。

    外間有個傳聞,大概是顧賀陸三家惹上了什麽厲害的仇家,半年之內不同程度地遭到了襲擊。

    損傷最嚴重的是肅城陸家,全族成年男人,一夜間被擊殺擊傷過半。

    隨後,顧家賀家也遭到了襲擊,隻是他們已有了防備,所幸造成的傷害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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