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當學徒豈能不苦，悟性高的，學得快，師父唯恐教會徒弟餓死師父，所以總是壓製著，悟性低的，又招至師父嫌棄，怕他將來出去壞了名聲，給自己丟臉了，所以，橫豎都難。

    而且，上次曾見過那掌櫃對他並不和善。

    “爹和哥那裏有送嗎？”她問欣悅。

    “送了，放心吧，我還會餓著自家哥哥和爹嗎。”說完，欣悅給在場的每個人都遞了一碗，包括青靈。

    青靈接過來端在手中，沒好意思吃。

    她笑道：“吃吧，這裏不是嚴府，不用那麽多禮數。”

    青靈這才躲在邊上吃去了。

    她端起碗喝了兩口，感覺太甜，甜得有點齁人了，見欣悅笑眯眯地望著自己，便猜到是她故意給自己多放了一勺糖，因此，不好駁了欣悅的好意，竟慢慢地吃了個幹淨。

    又閑聊了一陣，她便起身告辭：“嫂子，我過去看看爹，葉大娘、葉大嫂子，你們慢用著。”

    葉月嗯了一聲，要起身送她，“路上黑，你提個燈。”

    她忙將葉月按回到榻上，示意她不要動。

    葉大娘和葉大嫂也微微欠了欠身子，她同她們二人頷首。

    欣然和欣悅跟了出來，兩人一左一右地伴在她身側，欣然道：“姐，這次回來可否多住幾日？”

    “等嫂子生了，若一切安好，我大概便要回去，出來時嚴力便要攆路，沒敢讓他出來。”她扭頭向他笑笑。

    “姐，好想你在家多住些時日。”欣悅聲音軟軟的，嬌憨地將頭靠在她肩上。

    她反手抱住兩人，心中很甜，這種被惦記、被需要的感覺充斥著她整個身體。

    剛到欣中和的屋外，便聽見屋內兩人在大聲爭吵，三人急忙推門進去，屋內二人見狀，便停止了爭吵。

    “怎麽了？”她出聲相問。

    “怎麽了？！問你哥去！好好的書不念了，居然要去當羽林軍！當兵有什麽出息？就他這點兒本事，最多能混個百夫長！”欣中和氣極，拿手指戳著欣梓的腦門。

    欣梓往後退了半步，平靜地道：“爹，你就不要管了，我自有分寸。”

    “分寸？！你的分寸便是自暴自棄？眼看便可以進太學了，你卻放棄了！連我的話都不聽！簡直是不孝！忤逆不孝！”

    “爹！爹！您別著急，回頭我同哥談談。”她急忙過來打圓場。

    “對！得好好說說他！這頭倔牛。”欣中和氣得扭頭，一屁股坐在坐榻上，坐榻發出‘吱嘎’一聲響。

    “哥，你先回去，沒準這會嫂子會有事找你。”她向欣梓遞了個眼色。

    欣梓會意，道了一聲“我先過去了。”便出了門。

    “欣然，你也累了，回去歇著吧，欣悅，你先回屋，青靈，你同欣悅一起，我一會兒便過來。”她將眾人都支走。

    等眾人走了之後，她起身來到欣中和麵前，給他倒了一杯水，雙手遞上。

    “爹，喝水，消消氣，哥不讀書，自有他的考量，若是您執意要他入太學，沒準適得其反，回頭我再去同他談談，問問他究竟是怎麽想的。”

    欣中和接過水杯，嘬了一口，回身放在右手邊的矮幾上，他歎了一口，說道：“你娘還在的時候，他倒還正常，你娘一走，他便不一樣了，你說我能不氣惱嘛？本指望他能好好進太學，通過察舉進入仕途，咱家才有出頭之日，誰知他……哎。”

    “爹，回頭我去勸勸，不過，若他真不想繼續習文，您也不要過於強求，強求也沒用，如同牛不喝水強按頭，這不像孩童用飯，不吃還可以喂上兩口。”她說道。

    欣中和噗地一聲笑了：“他又不是小孩兒，不吃，我還能喂得了他！這強牛，往日沒這般強的，也不知是怎麽了！？”

    見欣中和笑了，她也跟著笑笑，在他身側的幾子上坐下，道：“爹，斕兒想問您點事兒。”

    “什麽？”欣中和扭頭問。

    “娘去世的時候，有沒有同您說過什麽？”

    “為何突然想起來問這些？”欣中和一愣，沒有明白她的用意。

    “沒什麽，隻因娘走得太突然，那時我沒在她身旁，現在想起她來有點兒遺憾，所以問問您。”她掩飾著回道。

    欣中和哦一聲，陷入沉思，片刻之後才說道：“當時事情發生得十分突然，好像也沒說什麽，隻是說了句‘她不是我，不是我。’我當時以為是她神誌不清，在說胡話。”

    “她不是我？”她重複了一遍，腦中閃過緹姒的麵容，隨即想明白了，大概是緹姒離開後，瑞娘自身的魂魄才在最後一刻複舒了。

    “嗯，她是這麽說的，等我再問時，她便斷氣了。”欣中和臉上慢慢浮現出一絲悲涼。

    她頓了一下，又問道：“爹，咱們欣苑宅基尚在，你可想過回去重建？”

    重建欣苑，這是她之前一閃即過的想法，但現在更加清晰了。

    此刻，她很想弄清楚，緹姒說她自己到欣家是來報恩的，為何會讓欣家淪落到如此慘烈的地步，她是個狐仙，隻需一點兒靈力，欣家也不至於落到如此下場，故而，這樣的報恩結局，似乎很是說不通。

    另外，出現在自己夢境的那個閣樓，會不會正是欣苑遺留下來的那個閣樓？否則，為何會無緣無故地出現在自己夢裏。

    “想啊，怎麽不想，可哪來那麽多的銀子啊？”欣中和長歎一口氣。

    “等有空了，我過去看看，或許也用不了多少銀子，我那裏能支出一些。”她心中已有了粗略的計劃。

    欣中和一聽，眼中閃過一道精光。

    欣苑，那是欣家幾百年的老宅，竟然毀在了自己手中，他曾心疼和自責得整夜整夜睡不著。

    重建欣苑，那是他做夢都想要實現的事情，隻是，斕兒有多少銀子嗎？莫非讓她向嚴府伸手？

    想到此處，他愧疚地望了望身側的她，垂下了眼皮。

    她也看出欣中和臉上的愧疚之色，忙轉了話題，“爹，欣苑究竟是怎麽起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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