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昊聽得很專注，燕羽話音一停，他便若有所思問道：“這門蠱術又是從何而來？會的人還有多少？”

    燕羽道：“聽我母親說，相傳，我太祖曾遇到一樁奇事，在他幼年時，曾在上山采藥之際，遭遇一團善於變化的黑霧，當時，那黑霧幻化成人形，教授了他許多巫蠱之術，作為交換條件，便是每月給它一碗人血。”

    “它要鮮血作甚？”楚昊的眉頭頓時蹙了起來。

    “好像說，若是沒有鮮血的養護，它便不能變化，不能維持人形。”

    “竟有這樣的奇事！”楚昊詫異道。

    “確實很奇怪，自那之後，蠱術便在夷徠慢慢悄悄盛行起來。”

    “距今應該有一百多年了吧？”楚昊問。

    燕羽點頭，“是的。”

    楚昊道：“一百多年前，我炎楚國皇宮內，曾發生過一起巫蠱害人之事，因此，炎楚國至今嚴禁巫蠱之術，一旦查證，便是滅門的下場，但夷徠人與炎楚不同，自古好習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你且說說，如今夷徠還有誰懂得這種蠱術？”

    “現今，夷徠真正懂得用活體養蠱的人並不多了，我母親那一支，單線往下傳，到我這裏算是斷了，除此之外，便是現在的宗主那一族。”

    燕羽頓了一下，又道：“我知道，殿下是想查出下蠱的人，其實這不難，燕羽倒是願意跑這一趟，兩月之內，最多三月，必定能查出那下蠱的人。”

    楚暢點頭：“那好，本王便拜托燕羽走這一趟，倘若查出是何人加害本王，並找到證據，本王在此承諾，定助你報仇雪恨，奪回夷徠王室之位。”

    燕羽頓時麵露喜色，起身稱謝。

    其實，在楚昊心底，多少已經有了一個大概的猜測，他猜測，必定是楚暢與夷徠現任宗主達成協議，許予某些利益，讓其派人在合適的時機對自己下的手，其最終目的是要將自己置於死地。

    這種蠱術實在歹毒，被下蠱的人，在不知不覺之中便著了道，而且病因還查不出來，若不是深諳此道之人，又怎會想到這上麵來？

    好在欣斕的執著，揪住一點線索，最終查到這個上麵來了，否則，隻怕是到死，還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麽死的。

    大概欣斕被劫持的事情，也是他謀算之中的一部分，一旦他蠱蟲發作，便再無逆轉，劫持欣斕，故意刺激他情緒波動，使之病情加重，加速死亡！

    他如此處心積慮，其實手段並不高明，隻是太過歹毒了些，但他卻沒想到這世上還有一個燕羽。

    想到此處，他回頭看了欣斕一眼，柔聲道：“斕兒，你去幫我與管家說一聲，晚宴替燕羽接風洗塵，讓他悉心安排一下。”

    她大概悟出他們有要緊的話要說，便嗯了一聲，起身說道：“燕羽，我在西院等你，我還有許多地方不明白，稍後向你討教。”

    說罷，便退出了書房。

    淩霄看了楚昊一眼，問道：“為何將她支走？”其實他心裏大概已明白了他的用意。

    楚昊神色暗了下來，與先前判若兩人：“以下的話，不便讓她聽見，燕羽，那心尖血，當真是要取人心尖上的鮮血嗎？”

    “是的，而且是至愛之人的心尖血，必須在清醒狀態下取。”燕羽點頭。

    他不再說話，靜靜地坐在那裏，臉色蒼白勝雪。

    窗外起了風，風撩開窗紗，鼓動他的衣袍，使他看起來搖搖欲墜一般。

    淩霄憂心忡忡地喊道：“昊？”

    他驀然回神，淒然一笑，淡然說道：“本來燕羽說要心尖血，我便覺得不妥，誰又能取得了人心尖上的血而不傷其性命？那不是一命換一命嗎？我做不到，更不要說用她的，想都不會想！”

    “我便知道會是這樣！”淩霄釋然，心中卻更加難過，這二人，舍誰，他都難以承受。

    “罷了，世人都逃脫不了那一關，隻是早晚而已，不必徒勞掙紮，該來的便讓它來吧，本王何懼？！”他眼神複轉明亮清冽。

    楚昊起身欲往外走，燕羽卻喊住了他：“殿下稍等！燕羽還有話要說。”

    楚昊回身，不解地望著她。

    燕羽說：“殿下，燕羽還有一種藥，雖然不能最終清除蠱蟲，但卻可以讓它處於沉睡狀態，隻在每月月圓之夜發作一次，痛苦卻是要增加一倍，直至您再也扛不下去，自己選擇終止生命，這樣或許還可以拖個幾年，就看殿下的求生意識了，不知道殿下意下如何？”

    “行，給我那種藥！”他毫不猶豫地點頭應承。

    淩霄卻大吃一驚，他見識過楚昊蠱蟲發作時候的樣子，已經是生不如死了，若是那痛苦還要增加一倍的話，他如何扛得下來？

    “燕羽，請不要將這件事告訴斕兒，一切都按照之前說的那個藥方去準備，至於這心尖血，還請你另想一個辦法，在她麵前敷衍過去才是。”楚昊平靜地對燕羽說道。

    “燕羽明白。”她好不震撼，根本無法想象麵前這個男人，他心目中對她的是怎樣的一份情感，如此辛苦，以致受到這樣的折磨都不肯舍棄，即便是舍去性命，也要維護她！

    她啞聲道：“配製那種藥，需回一趟夷徠，我三日後便出發，如果快的話，半個月之內，我一定著人將藥送過來，而我繼續留在那邊調查蠱蟲的事情。我走之前會將曼陀羅粉劑給你留下，不過，那隻能短暫的止疼，因有強烈的致幻作用，不宜嗅得太多。”

    “好。”楚昊麵色沉穩，沒有一絲遲疑。

    ……

    燕羽走後，她認認真真地將燕羽留給她的那些配方，和圖樣看了一遍又一遍，那一百種草當中，其中大部分不認識，不過，燕羽在走之前將那些草的樣子留下了圖樣。

    接下來一段時日，她每日往外跑，害得淩霄像她的一個跟班，每日跟在她身後，東奔西走。

    好在燕羽的曼陀羅粉劑，能在楚昊疼痛發作時，暫時緩解他的痛楚，她便無需兩頭擔心，隻一心尋找製作百草霜的那一百種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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