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 比武之約定何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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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盤蜒稍感意外,朝蒼鷹點頭示意。蒼鷹施展身法,來到近處,笑道:“佳人入帳,累死我也。”

    盤蜒勉強一笑,說道:“在下見莫憂姑娘得此歸宿,好生替她高興。”

    蒼鷹搖頭歎氣,道:“老兄古道熱腸,不遠萬裏,替人做媒,這等俠義之舉,真是古今罕有了。”

    盤蜒道:“我屢屢聽旁人說起你這位當世大俠,好生敬重,可又知你舍下莫憂姑娘不管,這未免美中不足,微有瑕疵。故而主動請命,一圓莫憂姑娘好事。”

    蒼鷹出神片刻,苦笑道:“我並未占她身子。”

    盤蜒吃了一驚,道:“大俠為何如此?”

    蒼鷹神神秘秘的說道:“在下精通一門‘催醉妙術’,隻需在女子身上幾處穴道一碰,那女子便幻覺陡生,如與男子同床歡鬧,我自個兒也可省些力氣。”

    盤蜒想起自己對明神、紅香行徑,一時慚愧,但懊惱之下,斥道:“枉你身份高,輩分長,竟欺騙莫憂姑娘滿腔感情?”

    蒼鷹懶洋洋的說道:“將來我總不負她,然則眼下卻不急於一時。這叫好事不急,急事不好。”

    盤蜒心想:“他倆不合而為一,我便難以捉摸此人心思,這可如何是好?”不由暗暗發愁。

    蒼鷹又道:“吳奇老兄,若非你管上這麽一手,莫憂萬不能幡然悔悟,她那妹妹更會大肆做歹。你能帶莫憂來見我,我對你十分感激。你有何難處,盡管開口,在下我定竭力辦到。”

    盤蜒想說:“你小子快要了莫憂身子。”但不可顯得急促,於是淡淡說道:“世間縱然廣大,我吳奇辦不到的事倒也不多,不勞大俠操心,隻盼大俠莫要再戲耍少女心思。”

    蒼鷹目光好奇,問道:“吳奇老兄為何對莫憂之事如此上心?”

    盤蜒道:“我勸莫憂歸善,自然要見她得到好報,否則如何心安?”

    蒼鷹微微頷首,長久沉默,盤蜒不想與他多談,正要走開,蒼鷹忽然歎道:“先前我與莫憂肌膚相貼,卻登時想起另一女子,我心慌意亂,這才糊弄行事,這確...確是我的不對。”

    盤蜒冷冷說道:“那女子是你妻子麽?”

    蒼鷹說道:“她叫雪冰寒,是我昔日結緣愛戀的一位姑娘。”

    盤蜒嗤笑一聲,道:“閣下心上人來來往往,可當真不少。”

    蒼鷹低下腦袋,微覺慚愧,說道:“那皆是往事,我已清醒過來,知道此事荒謬。吳奇老兄,拜你與另一人所賜,我眼下已想的通透,絕不會再三心二意,執著那段癡情了。”

    盤蜒問道:“那另一人是誰?”

    蒼鷹說道:“太乙。”

    盤蜒心頭巨震,問道:“太乙?此人便是你去追殺之人麽?”

    蒼鷹大聲道:“我與他是老對頭了。幾年前我前往....遙遠之地,正是去根除此患。”

    盤蜒道:“那你又為何感激他?”

    蒼鷹呼吸急促,竟有猶疑之意,仍如實說道:“但...但那不過是借口,我想逃避心頭愛意。我戀著雪姑娘,卻與阿秀在一起,我對血寒朝思暮想,又對阿秀萬分愧疚。於是我控製不住,心裏生出膽怯來,就像初墜愛河的傻小子一般。”

    盤蜒搖頭道:“於是你逃了。”

    蒼鷹喊道:“不錯,我逃了,我假意去追殺那太乙,前往異世,化身為凡人,忘卻舊情,忘卻妻子,忘卻重擔,隻逍遙無為的活著。我料想決計找不到太乙,即便遇上,也不知要過幾百年。到了那時,我老婆孩子,都已經過世。我....我縱然拋棄了他們,但卻從未背叛這段情....”

    盤蜒嘲笑道:“閣下說來就來,說走就走,真是無往而不利的神功。”

    蒼鷹慘笑起來,道:“是啊,是啊,我那時....便是這麽個窩囊廢。但我未能如願,因為...因為我遇上了太乙,被他所殺,又回到了這世上。老兄,你明白嗎?我沒能逃走,我又回來了。他讓我明白一事,命中注定,我無法再逃避,我隻能去麵對這段孽緣。”

    他又指著盤蜒,道:“事事湊巧,我剛記起身份沒多久,老兄你...你就帶著莫憂來了。我看著她,看著你遞過來的劍,聽她哭泣,聽你大聲斥責我,我瞬間大徹大悟,不再迷茫。我知道命裏有時終須有,命裏無時莫強求,這簡簡單單的道理,我竟花了這麽許久才想明白!於是我不再愛雪冰寒了,那感情是假的,是我練弑神劍法的魔障。

    我接納莫憂的愛,包容她的過錯,看住她的人,也會全心全意的待她,就像我對待阿秀一樣。但除此之外,我不再欠任何人的情意。我助道兒舍棄癡情,我助她逃離這不合乎道理的夢,就像幫我自己逃離一般。”

    盤蜒大為不屑,說道:“若那雪冰寒愛你,眼巴巴的看著你,你沒準又會變心。”

    蒼鷹笑道:“不會,不會,她不會愛我,她比誰都清楚,愛是虛妄,是魔咒,是最應當舍棄之物。咱們山海門人,為何要像凡夫俗子一般哭哭啼啼,拉拉扯扯,你去愛我,我去愛你?此事荒謬絕倫,一塌糊塗,我絕不會重蹈覆轍!”

    盤蜒心道:“血寒是鬥神的徒弟,天瓏她口口聲聲說要超越愛恨,血寒自然蒙受其教誨了。好,好,好,這才是山海門門主的氣度。”想到此處,他道:“我能助大俠悟道,自也榮幸之至。不知大俠為何要對我說這些話?”

    蒼鷹說道:“我也不知,或許你我一見如故,我有事也不想瞞你。”

    盤蜒微微一笑,說道:“大俠厚意,在下心領了。能聽大俠傾訴衷腸,在下也獲益匪淺。”

    蒼鷹點頭道:“下次見麵,不知何時,或許很早,或許很晚。如若再見,我會領教閣下高招,不到盡興,絕不罷休。”

    盤蜒歎道:“我如何會是大俠對手?”

    蒼鷹笑著眨眨眼,說道:“那可難說的很。”

    盤蜒稍稍一愣,蒼鷹早已不見。盤蜒呆立當場,走入他與莫憂睡的木屋,裏頭空無一人。他想了想,再去找李書秀,她也已消失無蹤。

    盤蜒心想:“好山海門人,當真叫人琢磨不透。”

    蒼鷹何時會與莫憂圓房?盤蜒已懶得去管。他初時設想錯了,對待此人,應當遠遠避開,怎能反過來招惹?一旦疏忽,立時大難臨頭。

    .....

    晨間,眾人紛紛醒來,過了不久,這才發現蒼鷹等三人離群遠去。眾人對他甚是仰慕,無不大失所望,黯然神傷。陽問天更是淚灑當場。與他相比,蒼狐倒顯得甚是豁達,反而寬慰陽問天起來。

    吉雅本打算勸蒼鷹刺殺元帝海山,如今未能如願,好生不快,但陽問天說道:“師父拿定主意,萬萬不會更改,終究還要靠咱們自己。”

    吉雅道:“可那靈王又該如何應對?他若再來捉我,該如何是好?”

    陽問天自告奮勇,說道:“我與赤蠅師兄聯手對付他,他決計討不了好。”

    吉雅這才放心,可仍道:“到時候,你可別講武林規矩,要與他單打獨鬥。”

    陽問天道:“雅兒大可放心,他若想作惡,那咱們也不用與他客氣了。”

    赤蠅也道:“我得師父指教,亦稍有長進,下次相遇,隻要小默雪姑娘阻他盜取旁人之靈,我有把握戰而勝之。”

    吉雅笑道:“是啦,有赤蠅大俠擔保,我才真正高枕無憂。”

    眾人無心逗留,當即一同坐船返回。蒼狐與陽問天皆是心胸坦蕩之人,言語投機,短短數日之間,交情已十分親密,竟互訴平生,無話不談,往往飲酒暢聊,直至深夜不歇。

    風鳴燕、吉雅微覺好笑,風鳴燕喊道:“我這相公,待師兄真如親兄弟,連我都瞧得好生羨慕。”

    吉雅道:“姐姐,任他倆鬧去,我陪姐姐,也是一樣的。

    航船走走停停,到第十五日晚間,大船駛入一平緩海域,陽問天與蒼狐在船頭觀景,蒼狐來了興致,舞劍奏樂,陽問天一聽,正是當天初遇時蒼狐彈奏的曲子,這曲子前頭喜人,到後來又不免有些淒涼。

    陽問天問道:“師弟,你這曲子中藏著一段傷心事哪,咱來這般交情,你為何不說出來聽聽?”

    蒼狐神情悲涼,道:“我與師兄交心,卻不禁想起當年一位義兄來。那位義兄....因我而死,我好生懷念他。”

    陽問天吃了一驚,問他緣由,蒼狐垂淚,這才如實說道:“那一年,我向我娘道別,與義兄一齊行走江湖。我二人好管閑事,義兄更是風流倜儻,因此無意中得罪了一群崆峒派的大高手。雙方一場惡鬥,我倆寡不敵眾,義兄為了救我,落入崆峒派手中。”

    陽問天怒道:“崆峒派自稱名門正宗,為何做出這等恃強淩弱之事?”

    蒼狐擦了擦淚,冷冷道:“越是這等武林豪強,越喜歡仗勢欺人。崆峒的人說,要我在三天後的晚上,去某座山上代替義兄,否則義兄難逃一死。”

    陽問天道:“那定然是龍潭虎穴,八麵埋伏了?”

    蒼狐又哭了起來,道:“我花了三天功夫,將殺生屍海劍練得滾瓜爛熟,進境可謂飛快。已有把握勝過崆峒諸位高手,救出義兄。可...可我這人性子太過散漫,未能準時...到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