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 前因後果斷愛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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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盤蜒又暗忖:“此島凶險,自古鮮有人涉足,故而靈氣濃厚,我借靈氣療傷,一天一夜後既可恢複如初。此戰非同小可,仍不可大意。”

    他計較已定,道:“既然這山穀封閉,咱們難以入內,不如找一處休息,養足精神,再做打算。”

    道兒、默雪各自出神,並無異樣。三人遠離山穀,找一處溫暖花開之地,盤蜒劈下樹枝、樹葉,搭了兩個棚子,隨後入定養傷。

    默雪身子好轉,捧著腦袋,兀自驚魂未定,道兒輕拍她肩膀,問道:“傻丫頭,你在想你情郎麽?”

    默雪臉一紅,道:“不是,不是,我在想山穀中的怨靈,我感受他們的苦,總覺得虧欠良多。”於是將盤蜒所說轉述出來。

    道兒嗔道:“你呀你,先管好你自己吧。瞧你病懨懨的模樣,可想要急死我麽?將來我若遠行,誰還能保你不受欺負?這吳奇半點也不牢靠。”

    默雪低呼一聲,道:“姐姐,你要去哪兒?”

    道兒說:“去哪兒都行,我想去外頭走走。我要去最危險、罕見的去處,可不能帶著你。”

    默雪大感失落,如何願與她分開?急道:“可....吳奇叔叔說過,與我相比,他更...更願與你在一塊兒。”

    道兒吃了一驚,道:“他真這麽說?”

    默雪連連點頭,將當日在骨頭山寨中,盤蜒所說的“與道兒更為熟絡”之言說了出來。又道:“我本想....本想令叔叔返老還童後,娶了姐姐,我跟著你二人,咱們三個,永遠也不分開,到哪兒都在一塊兒。”

    道兒嗤笑一聲,道:“你多大年紀了?怎地還跟小孩一樣?你既然喜歡那老家夥,可別把我扯上。”停了停,語重心長的說道:“他為人....頗有些風流,若真恢複青春,你能放心得了麽?”

    默雪臉頰緋紅,目光茫然,道:“我不想那般遠的事,我和他在一塊兒,心裏很快活,也不怕他看上....別的姑娘。”

    道兒摟住默雪,輕歎道:“傻妹妹,你不可這般懦弱,聽見了沒?你若一味忍讓,這吳奇更是肆無忌憚。他這等有學問的讀書人,皆是滿肚子壞主意。”

    默雪道:“姐姐,我可不懦弱呢。我在泉水中泡了一泡,似乎氣力大了不少。”

    道兒笑道:“真的?那我來試試你。”她童心忽起,躍後數丈,一招“道雪拳法”擊出,默雪心中一動,也還了一招“道雪拳法”,兩人手腕一格,相視一笑,刹那間心有靈犀,感到對方心底真誠無私的親情。

    默雪當即變招,一腳踢出,姿勢曼妙,內力柔韌剛強,道兒有心相讓,還了一掌,將默雪撥開,兩人身子圈轉,內勁交織,如舞蹈般躍動踏步。轉眼間,九招已過,這道雪拳法已然使完,兩人意猶未盡,又變化次序,再使了一遍。

    此拳法乃是當年盤蜒專為兩人所創,言道:“這樣吧,你姐妹二人不分彼此,形影不離,不如各取一字,叫做道雪神拳如何?”

    兩人當時一聽,心中歡喜,當即答應。此後這拳法成了兩人傍身絕技,使動起來,極為簡易實用。更是兩人姐妹情深的象征。

    經過這生生死死、愛恨情仇的波折,默雪依舊依戀著道兒,道兒依舊憐愛著默雪,就如這九招拳路一般簡單明了,永遠不變。

    姐妹二人心神激蕩,情緒不寧,道兒摟住默雪,在她耳邊說道:“這拳法傳到後世,大夥兒隻怕將咱們當做一對蠻橫暴躁的女蠻子。”

    默雪嘻嘻一笑,道:“我與姐姐一同承擔這惡名,心甘情願,榮幸之至。”

    道兒“嗯”了一聲,已然下定決心,堅定不移:她不能拋下默雪,獨自一人離開。

    兩人相互倚靠,說著開心的話,直至晚間,道兒已決意動手,長歎一聲,在默雪雲門穴上輕輕一按,內力透入,默雪沉沉睡去。

    她出了木棚,走向盤蜒。

    默雪曾說過:“吳奇叔叔覺得與姐姐更為投緣,更願和姐姐在一塊兒。”這人天生多情,準是瞧上了道兒,倒也不足為奇。

    道兒記得自己在那離奇的世道上,曾經不惜犧牲色相,誘惑一位詭計多端的盤蜒。那事成了她命運的轉折,令她從此陷入魔障,無法回頭。

    道兒決定再試試眼前這吳奇。

    她欠這吳奇太多恩情,她絕不是忘恩負義之人,也並非鐵石心腸。她記得這吳奇的好,哪怕他再老再放蕩,道兒也暗中為他心動。

    但她更關愛的是自己的妹妹,那傻傻的,純純的小默雪,笨丫頭。

    道兒如今正是含苞待放、青春靚麗的時候,她自信天下無一女子,更勝得過她此刻魅力誘惑。她要用自己的身子,去考驗、試探這吳奇,報答他的恩情,滿足他的心思。

    如這吳奇抵擋得了道兒的引誘,堅決拒卻了她,那道兒就能放心的將妹妹交給他。無論他是老是年輕,他都是個正人君子,道兒也可以安然離去,踏上自己的旅程。

    但如果他並不推辭,反而歡歡喜喜的、急不可耐的抱住道兒呢?

    道兒會讓他得逞,成全他一時之喜。她的嬌美之軀,會獻給這低劣的、老邁之人,報恩還債,也令她自己解脫負擔。

    但從那之後,他休想再碰默雪一根手指頭。

    道兒會毫不猶豫的帶走默雪,永遠不見這惡徒。任憑默雪如何哭喊求饒,如何肝腸寸斷,道兒都寸步不讓。

    她知道這撕心裂肺之苦,但她也明白唯有快刀斬亂麻,才能撕裂這噩夢,令默雪清醒過來。

    愛是魔咒,道兒比誰都明白。

    若這吳奇厚顏無恥的追上來呢?他嚐了好處,自以為是,定然依依不饒了?

    那道兒會當著默雪的麵,殺了此人,永遠斷她念想,她眼下功力超卓,直追陽問天,吳奇如何是她對手?

    默雪會恨道兒,但道兒是為了她好,她會擁著這善良溫柔的妹妹,忍受她的痛罵憎恨,一點點支撐她度過難關。

    你這麽做,豈不是重蹈覆轍麽?你當年這般對待盤蜒,眼下又如此對待吳奇,你非要大鬧一場,毀了這看似美好的局麵麽?

    不,不一樣,當年的我,是出於仇恨,眼下的我,則為愛而犧牲。我不再是那頭腦發熱的阿道,我是經曆劫難,看破紅塵的道兒。

    生生死死,情情愛愛,貞潔名譽,凡夫俗子,再也不能擾我。我道兒想做什麽,便一定要做到。

    一切都回歸原點,道兒將重曆那段故事,再度啟程,去彌補她曾經的過錯,去拯救她要守護的人兒。

    她來到盤蜒木棚,見盤蜒仍正襟危坐,渾身真氣震蕩。道兒輕歎一聲,伸出手去,在盤蜒身上一觸,內力抵消,盤蜒身子一震,睜開眼來。

    道兒朝他輕柔一笑,眼中閃著嫵媚,這情意並非全是虛假,道兒確感激此人,她為了驗證,更是偽裝的加倍友善,神色柔情似水,美貌仙佛難擋。

    盤蜒也笑了起來,那笑容有些癡傻,有些沉迷,道兒心想:“是啊,美人嫣然一笑,他豈能坐懷不亂?”

    盤蜒問道:“道兒丫頭,你胡鬧甚麽?險些壞了我的功夫。”

    道兒站直身子,將自己玲瓏婀娜的身段展露無遺,她啐道:“你練甚麽功夫?純陽童子功麽?”

    她語氣中加了十二分的銷魂,十二分的蝕骨,即便她當年與陽問天熱戀,也不曾這般嬌滴滴的對他說話。

    盤蜒身子更挺直了些,他道:“我這把年紀若仍是童子,未免太苦了些。”

    道兒說:“我偏不信,我說你仍是童子。”

    盤蜒拉住她的手,輕輕摩擦,笑道:“道兒丫頭,你可是想試試了?”

    道兒朝他“噓”了一聲,手指貼住嘴唇,反將盤蜒拉起,走出木棚,走向密林深處。偶然間,她回望盤蜒,見他笑容愉悅,仿佛醉酒一般。

    道兒忽然想:“這世間男子,一旦意亂情迷,是否各個兒都成了白癡?”

    不,不是白癡,是沒腦子的牲口。

    但道兒將在今夜,將身子獻給這蒼老、愚蠢的牲口了。

    她走入深林,一處有月光籠罩,光影飄渺,如夢似幻,道兒披著月光,站在盤蜒身前,兩人對視片刻,道兒走上前,摟住盤蜒脖子。

    她不再多言,深深吻了上去。

    盤蜒呼吸急促,一雙手在她身上遊走,碰她腰,碰她雙腿,碰她胸口,碰她臉龐,漸漸愈發深入,道兒耳中嗡嗡作響,大腦空白,強忍著厭惡,逼迫自己在他懷中如蛇般扭動。

    她成功了,也失敗了。她知道此人本性,她也要將自己交出去。她明白此人並非妹妹良配,她即將如暴君般結束妹妹的美夢。

    盤蜒與她分離,笑道:“你這壞丫頭,在海上時,你屢次在緊要關頭壞我與默雪好事,原來是你自己心動。”

    道兒嬌笑道:“是啊,我焉能讓我妹妹搶先?”

    盤蜒又用力喘氣,吻了上來,動手解她衣衫,將她放在地上。

    道兒已全然忘卻外物,她想:“此人明明...明明令人討厭,為何我....這般古怪?”

    .....

    在兩人身後十丈之外,默雪望著這一幕,見兩人扭動、纏繞,撫摸,親吻。不久,她閉上眼,退後一步,兩步,悄無聲息的離開,就像靜默的雪一樣。

    .....

    盤蜒心中暗暗歎息,動作緩了下來。

    在他離去的前夜,還有些牽扯當需斬斷。

    默雪被點中穴道,為何仍行動自如?

    又為何會跟到這深山密林之中?

    那自是盤蜒的手段。

    讓默雪去恨,讓默雪厭惡,讓默雪忘卻這情。

    讓血寒鄙夷,讓血寒唾棄,讓血寒疑心全消。

    讓盤蜒得以放手一搏。

    愛恨情仇,人心鬼蜮,緣分紅線,前因後果,一切仍如盤蜒所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