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九 前世姻緣鏡水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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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兒、陽問天兩人慎重異常,步步輕盈,順白鎧所指所述,繞過紅山,翻越大岩,又見一山洞,那山洞布置的精巧美妙,洞前栽花種樹,洞內則有整齊字畫,道兒雖不安,卻也笑道:“這白夜好有心思,這般閑情雅致。”
陽問天步入洞中,借著水晶山石的微光,看清字畫,不由氣往上衝,又急又燥,道兒也臉上泛紅,莞爾道:“這畫上怎地全是..全是問天大哥你呢?”
隻見畫中人物,皆是一錦衣玉袍、挺身俊秀的公子,麵貌不是旁人,正是當下的陽問天。隻不過白夜對畫中人傾注了極大情意,一筆一劃,全無疏漏,將那畫中公子勾勒的完美無缺、超凡若仙。
其後又有畫作,則是兩人同行,一人是陽問天,一人則是白夜,兩人並肩,神色友善,但細節處又顯得極為親密,陽問天凝視白夜雙眼,白夜則微顯羞澀。另有圖畫是兩人對飲、對弈、同讀、乃至挑燈夜話,真有說不盡的柔情蜜意。
那白夜又提筆作詩,詩曰:“天駿白羽翼,明月夜中行,問君陽何處,君笑指天痕。”詩中將兩人姓氏納在一塊兒,雖不工整,卻仍可見作詩人的癡情。
陽問天想起白夜種種作為,怒發衝冠,一轉手,逐陽內力燒過,那洞內字畫登時毀滅殆盡。道兒歎了口氣,道:“這白夜教主對大哥你一番真情,卻想不到由愛生恨,做出這許多令人發指的惡行來。”
陽問天嚴厲說道:“這邪魔外道哪有什麽真情?他....他心中將我想的這般不堪,乃是存心羞辱我來著!”
話音剛落,就聽見洞口傳來一聲幽然長歎,陽問天一轉身,隻見來人紅袍鑲金,麵如冠玉,秀雅清麗,雙目似紅寶石一般,正是陽問天深惡痛絕的大仇人,當今逐陽教教主白夜。
但白夜此時目光悲涼,嘴角帶著淒慘笑容,楚楚可憐,泫然欲涕,哪裏像是那殺人如麻、武功超群的大魔頭?
陽問天尚不及說話,白夜歎道:“明教教主,出手果然幹脆利落,我這幾年來的心血,在你一念之間,已然化為灰燼,不複存在。”
陽問天昂然道:“逐陽教主更是心狠手辣,殘忍歹毒,連無辜弱小也不放過。與白教主相比,在下舉動實算不得什麽。”
白夜身子搖晃,目光驚訝,道:“你說我什麽?我何時殺無辜之人?”
陽問天、道兒齊聲道:“你還要抵賴?白鎧全如實說了。”
白夜搖頭道:“我白夜所做的事,絕不會渾賴不認。莫說是世間凡人,便是天王老子,我殺了也就殺了,何必費心遮掩?”
陽問天被他說動,心下生疑,但立時轉念想道:“賢弟說決不可聽他花言巧語,我怎地將他肺腑之言拋在腦後了?”於是再不猶豫,道:“你說的話,我半個字都不信,白教主,如今你手下護法食月、五星、暗影、伏火,盡然伏誅,你已成孤家寡人。你若跪地認認錯,散去功力,任由我將你囚禁,我可饒你不死。”
白夜瞪大美目,顫抖不休,苦澀道:“你....殺了他們幾人?”
陽問天生出幾分快意來,大聲道:“你這鐵石心腸的魔頭,也知這親友死去、孤苦伶仃的悲慘麽?你逐陽教害我明教在先,便怪不得我以牙還牙了!”
頃刻之間,白夜神情冰冷,眼中似燃起火焰,氣勢截然不同,宛如不可冒犯的天神,他森然道:“陽問天,你見我字畫,自然知道我對你如何。”
陽問天哼了一聲,道:”歪心邪念,徒然惹我恥笑。”
白夜道:“你燒我字畫,卻讓我得以親見你本人,我並不恨你,反而慶幸你到來。然而你殺我屬下、朋友,此仇絕不能善罷甘休,唯有血債血償了。”
道兒心想:”單單聽他這一句話,便可知他對問天大哥之情,真是刻骨銘心,深似海洋。但他此時身不由己,一人作為逐陽教主,一人身為明教教主,兩人仇怨已然無可化解。“
陽問天道:“廢話少說,你出手吧。”
白夜看道兒一眼,道:“你單獨一人,非我之敵,讓這小丫頭也動手試試。”
陽問天立時就想與他單打獨鬥,可想起白鎧囑咐,壓下衝動,沉聲道:“大義大仇,莫怪我無所不用了!”身形一閃,一道火光宛如玄月,陽問天一腳劈向白夜頭頂。
白夜形影渙散,陽問天這一招落空,道兒喊:“在這兒!”雙掌抱圓,數十道水箭縱橫交錯,白夜動作宛如舞蹈,美輪美奐,賞心悅目,手捏足抬,內力滾燙,霎時將眾水箭蒸騰為汽。
陽問天從後跟上,左右雙掌連打,火球紛飛,白夜半轉身子,手指輕顫,將火球彈開,落在石壁上,燒穿一個個大洞。四周紅水晶變得愈發明亮,似有火焰在其中翻滾。
白夜推出兩掌,將兩人逼退,道:“若在洞中動手,這水晶爆裂開來,你二人必死無疑。”
陽問天一愣,心想:“他在這緊要關頭,仍關心敵人死活?”未及細思,白夜邁步疾行,轉眼已甩脫兩人。
道兒喊:“追!”
陽問天道:“是!”足下發力,瞬間趕上。
三人輕功神妙,隻一會兒工夫,便行了數十裏地,來到島內一處平地中,地上鮮花綠草,漫漫洋洋,白夜在花叢中站定,微微一笑,道:“在花草中生死一戰,血染其上,更添意境,豈不妙哉?”
陽問天不明此人心意,但急速追及,大喝一聲,雙掌齊出,滾滾熱浪襲向白夜,白夜手一翻,往外一分,將陽問天的烈焰雙翼化解。
道兒、陽問天見這白夜內力更勝伏火,招式更勝五星,真是此生罕有的強敵,心中戒備,全力拚搏,每一招皆奮勇爭先,嚴密而剛猛。陽問天連鬥五星、伏火,非但不累,反而將逐陽神功潛能激發出來,身上光彩有如朝霞,一掌一拳,威力發揮的淋漓盡致,強於往昔,這平地之上,長久火光流動,水汽蒸散,但那花花草草非但並未燒毀,反而更加嬌豔。
你來我往,生死一線,三人再鬥數百招,白夜瞧出破綻,左手一圈,數道火光變作繩索,將道兒纏住,道兒內力難以為繼,掙脫不開,白夜手掌托天,一團大火好似漩渦,向陽問天逼迫過去,陽問天被迫的節節敗退,喊道:“道兒,小心!”卻無法相救。
白夜再一指點出,道兒胸口中招,感到敵人內勁勢如破竹,無法可擋,身子一顫,吐血倒地。
但白夜這兩招全力以赴,這才轉眼製住道兒,損耗也是不小,陽問天擔心同伴,衝鋒過來,雙拳猛擊,此時已豁出性命,全不顧自身安危。白夜與他獨鬥,似乎束手束腳,難以施展,隻以守勢抵消緩解,於是大落下風。
陽問天心想:“此人對我仍...仍有邪心,道兒、賢弟生死未卜,說不得,唯有使些手段了。”於是催動內勁,聚於右掌,一股腦猛地擊出,這內力洶湧浩蕩,威勢倍增,白夜舉雙掌一封,身軀震蕩,輕飄飄的飛出三、四十丈,這才站定。
陽問天露出驚懼表情,一張嘴,哇地一聲,鮮血湧出。白夜以為陽問天用力過強,傷了心脈,不禁驚呼,飛身上前,神色萬分不忍,想來查看陽問天傷勢。陽問天等他靠近,倏然咬牙,砰地一掌,斬中白夜胸口,從他肩膀處切開裂痕,直至左肋,那傷口極深,白夜大聲痛呼,鮮血噴濺。
陽問天得手之後,非但不喜,反而愧疚,又見白夜表情絲毫不怨,卻流露出欣慰、放鬆之意,似乎陽問天身子無恙,對他而言,正是天大的喜訊。陽問天心中一悲,脫口道:“這...這一下不算,是我....太過卑鄙。”
白夜苦笑道:“你憑借智計取勝,也是勝了,我...以往見你,總有些...傻愣愣的,可你現在變得機靈、狡猾,我總算...總算沒看錯人。我敗了,你勝了,事實如此。”
陽問天也已精疲力竭,可心生兔死狐悲之情,一時不知所措。
白夜又道:“你....你先前說隻要我投降認輸,散去功力,你...就將我囚禁起來,是麽?”
陽問天道:“是,白教主,你雖...雖手上沾滿我親友鮮血,但我不想殺你。”
白夜道:“我從未殺過明教中人,更未下過那般命令。你信不過我,我不怨你。我....教中人已喪盡,我...這教主昏庸無能,不當也罷。我...願意投降,你將我帶走吧,但我隻求留在你身邊,無論是做囚徒,還是做奴仆,我都...心甘情願。”
陽問天心中千百遍的大叫:“千萬莫相信此人,賢弟的話,你難道當做耳旁風麽?”但白夜此時好生淒涼可憐,陽問天實硬不起心腸殺他。
他歎道:“你...為何對我如此?我是男子,你...也是男子。”
白夜搖頭道:“我...不喜歡男人,也不喜歡女人,我是冷漠無情的閻羅,在這俗世中,唯有你..令我牽掛。九嬰,前世之事,你想不起來,或許你...從未留意過我,我一直靜靜的看著你,即便穿越世道,降臨凡間,忘卻自己是誰,可我...仍對你一見鍾情。”
陽問天腦子一片混亂,道:“九嬰?那是我爹爹的別名...”說著話,無意間已走近白夜,伸手觸碰他傷口周圍,替他止血,白夜臉上浮現溫情,一動不動,心中滿是夢想成真的喜悅。
白夜又柔聲道:“你這一斬...實則留有餘地,你本可將我一劈為二,當場殺了我。你饒我性命,我很是高興。”
陽問天急道:“我不是我...我爹爹,你出生之時,隻怕我爹爹也已去世了。你為何...為何...這般...癡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