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一家之主權威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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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兒問:“那為何張大俠出手就有,沒人能受他一招,而楚公子卻奈何敵人不得?”

    楚小陵臉色窘迫,悶聲不響。

    盤蜒道:“木桌可承大宴,卻不可受千斤巨石。眾妖人那無形寶劍縱然牢固,也擋不住此人掌力。”

    楚小陵心想:“若恩師健在,或可與這張千峰打個平手,但我卻遠不及他。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練到他這般地步?”想著想著,心下激動,又著實害怕,但自忖所練伶人千變訣,幾可不勞而獲,隻需機緣巧合,無需苦練,終能達於化境。

    馬養顏忽嚷道:“不知雪道長那邊如何了?”他關切萬分,率眾走入裏屋,盤蜒袖袍一拂,內力綿綿,將眾人攔住,道:“她不說了麽?誰也不得擾她。”

    府上一夫人尖叫道:“她進去這許久,仍未出來,叫人怎放心的下?這世上哪有....這等神奇醫術?我看她是狐狸精變得,趁機吃咱們孩兒。”

    盤蜒啼笑皆非,道:“這位道長,確實精靈古怪、道行高深,便是狐妖也頗不及她.....”

    身後飛來一物,正中盤蜒後腦,盤蜒痛呼一聲,隻見血寒微笑走出,道袍紅澄澄的滿是鮮血,道:“貧道已然吃飽,吳奇道友,快些進去撿吃剩的吧。”

    眾人見那物是一截斷骨,魂飛天外,顧不得危險,急忙搶進去看,卻見四個孩兒完好無損,五官齊在,傷勢已然痊愈,倒不像被狐狸精咬過模樣。莊主與其夫人心花怒放,手舞足蹈,喜極而泣,搶著向血寒磕頭,喊道:“狐仙法力通天,菩薩心腸,請受我等供奉!”

    血寒將他們扶起,抿嘴笑道:“別聽吳奇胡說,貧道可不是什麽狐仙....”

    馬養顏笑道:“是,是,我就說道長天仙般的人物...”

    血寒做個青麵獠牙的鬼臉,道:“不過是女鬼複生,白骨成精是也。若非如此,焉能有這等法力?”

    馬養顏這些時日飽受驚嚇,登時嚇得一震,驚疑不定,道:“是,是....”他這幾個孩兒未練過高深仙法,即便以萬仙門主之能,也絕不可將挖出的眼珠、鼻子完好複原,眼前道姑醫術太高,遠超常理,眾人無不心生敬畏。

    盤蜒瞧出血寒暗中虛弱,心想:“她迫出底力,才將傷者治好,等若挖出自己血肉去治愈他人。”好生相敬,在她肩上輕拍,卻說道:“我看這醫術平平無奇,也沒什麽了不起。”悄然送入內力,助她調養。他這些時日與血寒吵嘴慣了,雖對她示好,嘴上卻仍尋釁挑刺。

    血寒怒道:“你少嘴硬,這般手段還‘沒什麽了不起’?”

    盤蜒道:“是啊,這等皮外之傷,一眼便知症結所在,對症下藥,焉能失手?唯有體內疑難雜症,如能手到病除,才算本事。”

    血寒嗔道:“是了,你身上這氣血不暢,**不起,不孕不育之症,可要本狐仙替你治上一治?”

    盤蜒怒道:“大謬不然!本人哪有這病?”

    血寒哼哼笑道:“所以說嘛,這是難言之隱,你自然瞞著旁人了。但本狐仙最擅長醫治此病,如何能看不出來?”

    道兒聽兩人越說越不成話,大聲道:“小仙女姐姐,吳奇哥哥,你倆別丟人了。”

    血寒臉上一紅,道:“是他先挑事找罵的。”

    盤蜒道:“我說了什麽?你又說了什麽?到底誰更不像話?”

    血寒興致上來,又要吵鬧,荒蕪捂住她嘴巴,將她拖了下去,這才消停。

    眾家丁將邪教徒全數火化,埋入山穀,眾人修養一晚,次日盤蜒與血寒說起眾邪教徒來曆,血寒閉目少時,歎道:“任何武學道理,有正必有邪,阿青的金剛不壞體,講究圓滿無缺,體魄毫無破綻,以劍靈補不足。而這邪教功夫,乃是以‘殘’勝‘全’,以‘缺’為‘美’,比之光明正大的劍靈之法,威力截然不同,卻也不容小覷。”

    盤蜒道:“你的血肉縱控念,不也有先傷己,後傷人的門道麽?當年那修羅非天的黑風大法,便是感悟痛楚,化為氣力。”

    血寒搖頭道:“這旁門左道,我是不屑去練的,正宗的血肉縱控念,拳腳功夫也非同尋常。不過你身上若當真疼痛難消,倚仗此法,或許甚是方便。”

    盤蜒聞言,大受啟發,心想:“不錯,我一運功便渾身疼痛,若與高手對敵,實乃極大隱患。若真能練成黑風大法、剝鱗地獄心經,或是這殘缺劍訣,實可有逆轉神效。”於是靜心思索,回憶起修羅非天所使功夫,漸漸若有所悟,又不停與血寒談武論道,探討其中變數。

    這些時日,道兒見盤蜒與血寒長久相伴,幾乎形影不離,交談之際,雖全是深奧的武學道理,可兩人神態興奮,顯然皆感愉悅。她心中著慌,似乎沒了依靠,落入油鍋,倍受煎熬,總算血寒乖覺,察覺不對,主動避開盤蜒,道兒這才放心下來。

    隻是她那番不安依舊沉浸在心底,惶惶惴惴,時不時冒出端倪。

    又過三天,府上傷者悉數複原,楚小陵命馬養顏收拾行李,帶府上三十口人一齊下山,行向乘黃山脈。

    長途跋涉,路遙山遠,這漫漫荒野,廣闊的看不到盡頭。眾人極少遇上人煙,即便有人,也多半是凶殘的匪人,饑餓的妖魔,好在並非如何了得的強敵,即便盤蜒、血寒不出手,楚小陵、道兒應付起來也綽綽有餘。

    夏去秋來,山間染上金黃色,秋葉紛紛落下,眺望遠方,景致甚美。眾人雖旅途勞頓,但有驚無險,心情倒也不差。又見夜色漸深,於是找一安全之處休息。

    楚小陵似有心事,東走走,西看看,似在比對方位。血寒問道:“楚公子,你可是要挖掘寶貝麽?這般坐立不安?”

    楚小陵大吃一驚,忙收斂異色,微笑道:“哪裏,哪裏,隻是此山水叫人看著舒服,我忍不住多看幾眼罷了。”

    如此一來,血寒反倒留上了神,傳音對盤蜒道:“這小子心裏有鬼,這地方真有寶貝?”

    盤蜒道:“道長莫非想來個黑吃黑麽?是啊,你劣跡斑斑,有此良機,焉能放過?“

    血寒笑道:“這等小錢零財,焉能入本大王法眼?倒是你這小毛賊一臉壞樣,可是想謀財害命了?”

    兩人揶揄幾合,自也無心過問,但盤蜒這些時日與楚小陵相處,對他有些改觀,隻覺此人倒也挺重感情,尋思:“若他遇險,我決不能袖手旁觀。”

    馬養顏道:“門主,咱們水快喝光了,須得各處找找。”

    盤蜒道:“此處似透著淒迷戾氣,尋常子弟不必下山了,將水囊全交於我。”他與眾人同行,隱然間已生出照顧之意,言行中自視為長輩,難事雜事,由他一手包辦。

    馬養顏謝了一聲,交過大水囊。盤蜒背負,稍稍心算,已知水源大抵在何處。

    下了山坡,走了不久,楚小陵突然跟了上來,道:“吳兄!”

    盤蜒搖頭道:“你不用跟來,去捕些獵物,準備飯食吧。”

    楚小陵微微一愣,固執搖頭,神色甚是不對,他再走近幾步,凝視盤蜒,道:“吳兄,這些時日,真是勞煩你了。你與大夥兒並無關聯,卻又如此熱忱,在下深為感激。”

    盤蜒心想:“我從黑蛇之中將你救出,對你有救命之恩,你不提此節,反說些零碎小事,又是為何?”暗覺古怪,道:“這事何必多提?”於是繼續前行。

    楚小陵咬咬牙,又跟了上來,擋住盤蜒去路,道:“隻是萬鬼宗主,乃是本人,我自也有能耐救助大夥兒。你處處搶先,施恩賣好,大小事務,皆由你拿定主意,大夥兒也似將你當做頭領,這...這可實在不對。”

    盤蜒道:“野外曆難,荒地求存,沒誰是個頭領,你不必糾結此事。”

    楚小陵心中大急,提高嗓門,道:“吳兄,你這話可著實錯了!眾人同路,自有權威,此乃重中之重,不可散漫。你這些時日來所作所為,將我置於何處?須知馬叔叔他們是因我而來,而非願跟從於你。”

    盤蜒笑道:“你想的太多了,大夥兒齊心協力,尚且不及。你要當萬鬼宗主,我卻是閑雲野鶴,咱倆無需為此爭執。”

    楚小陵道:“那你無意聽我號令?也無意助我重振萬鬼?”

    盤蜒心想:“我雖與萬仙交惡,但何時答應過相助萬鬼?”道:“公子,我視你為平輩之交,卻非上司。”

    楚小陵心想:“他言下之意,是我才學武功,皆不及他,哪輪得到我來管束?這人...全不把我放在眼裏?”其實盤蜒所言已算得客氣,但楚小陵時而極為自卑,時而自尊自強,胡思亂想,心中已然動怒。

    他挺直身子,微微踮腳,如此又高了幾分,瞪視盤蜒,道:“吳奇兄,你到底是何門何派?哪裏人士?你明明並非北妖之民,為何要去北妖之地?”

    盤蜒不答,隻微笑道:“並非妖族之民,便去不得北境?天下哪有這般道理?”

    楚小陵道:“世間高手,除了萬鬼,便是萬仙,還有龍血教派之人!你絕不是萬鬼,難道曾是萬仙門人麽?”話音剛落,鐺地一聲,他手中已現出金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