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四 天賜容顏改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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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東采奇慍慍道:“他們傳夢給至高先知,她隨後命我去破除陣法,以擊敗大眼梟。”
杭金道:“他們自己縱然偶爾降世,也無法碰那陣法的寶物。非得假手另一人不可,但那破陣之人,功力當不遜於那三個魔頭,才能觸碰陣法中樞。”
盤蜒道:“這般人物,當世寥寥無幾,此間除了姑娘之外,更不作第二人想....”
東采奇看他一眼,笑道:“城主過謙了,你便比我高明許多。”
盤蜒還以一笑,又道:“照此說來,他們已全盤想的妥當。徘徊之沙臨近之時,世間高手蒙受感召,齊聚而至,總有能為他們所用者,碰巧蛇帝姑娘早已居住在此地。”
東采奇點點頭,問道:“那你又為何與他們反目?最後一處沙血玉馬,又是何人破除的?”
杭金大汗重重歎道:“我瞧出這三人意圖不軌,多半脫困之後,對我再無所求,要來殺我泄恨。若如此,我豈能坐以待斃?蛇帝大人...破除兩處陣法後,其中兩人已能行動自如,但卻不知會降臨在哪兒,自身也仍碰不得那沙血玉馬。總而言之,這最後一處陣法不破,他們仍受重重製約,需得聽我號令。我見狀不妙,便答應他們征討遺落民的請求....”
東采奇哼了一聲,杭金冷汗直流,又硬著頭皮道:“我趁那阿伯西斯未出,沃夫西斯不在,在宮中布下陷阱,想要先製住那金發的萊昂西斯,就算不殺,也將他逮捕。誰知他們先下手為強,勸我兒子造反,先將我困住。他們雖不能違背我意願,但竟不知從何處找來另一大高手相助,武功之高,不遜於他們三人,正是這大高手,功力卓絕,能夠取出那沙血玉馬。”
盤蜒與東采奇暗呼不妙,東采奇問道:“那大高手又是什麽來曆?”
杭金神色恐懼,道:“那人叫郭玄奧,是他們的師弟....”
東采奇驚呼道:“劍破幽冥郭玄奧?他....是這三個魔頭的同門?”
盤蜒也覺奇怪,道:“郭玄奧曾被他們欺騙,險些命喪徘徊之沙,對他們當有憎恨,怎會相助?”
杭金道:“那郭玄奧瘋瘋癲癲,像個傻子一般,那三人叫他師弟,給他好吃的,他便乖乖聽話。”
盤蜒不知郭玄奧這一代宗匠,硬練殺生劍訣,竟被逼瘋,聞言暗覺惋惜,又想:“若這四人聯手,委實不易對付,未必弱於閻王。”
東采奇心生陰霾,暗忖:“若真是如此,這幾人如何對付得了?”但旋即又想:“敵在暗,我在明,他們自高自大,防備鬆懈,總未必時時刻刻待在一起。”於是命杭金詳細說出宮中地形,杭金不敢隱瞞,如實照辦,盤蜒與東采奇皆是聰慧多智之人,隻聽一遍,便牢牢記住。
此時聽這杭金闡釋,各般疑惑皆已解答,盤蜒道:“不知為何,昨夜隻有兩大魔頭外出破軍,似乎另一大魔頭仍不在此,況且郭玄奧是個瘋子,正是咱們可趁之機。這等陰險歹毒的惡人,不可不除。”那阿伯西斯被蒼狐重創,不久前仍在養傷,兩人如何能知?
東采奇大感欣慰:“這位城主膽子大,俠義重,情意....深,我能得他相助,才有一線勝機。”她想了想,又道:“大汗,殿下,咱們可顧不上你倆,但身後道路已清,你二人可扮作護衛,進密道,由那紅白巨熊護送出去。”
杭金想起外出之後,又是無邊黃沙,臉上變色,嘿嘿笑道:“蛇帝大人放心,我自有出路,不勞大人費心。”
東采奇暗忖:“此人多年來肆意妄為,死不足惜,我不親手殺他,是看在薩蒙殿下麵上。”道:“那也隨你了。”盤蜒與她脫下護衛服飾,扔在地上,旋即離了牢房。
二人施展輕功,來到皇宮中,直如幻影幽靈,無人察覺得到,依照杭金所言,來到一處荒僻無人的冷宮,暫且躲藏,商議應對之法。
東采奇道:“那四人之中,若有一人落單,你我二人合力,偷襲暗殺,定能瞬間擊斃,此後以二敵三,要退要進,皆容易許多。”
盤蜒道:“姑娘何必多慮?即便與這四人正麵對上,你我聯手也必勝無疑。”
東采奇如何能信?搖頭道:“你見過那兩人力敵萬軍,隻怕皆不再我倆之下,以二敵四,就像對上閻王,生機渺茫。”
盤蜒直視她,目光如炬,似有千言萬語,東采奇心頭一亂,心想:“他這般瞧我做什麽?”
盤蜒道:“姑娘不妨與我打個賭。”
東采奇問道:“什麽賭?”
盤蜒道:“若遇上這四人,由我單獨應付,姑娘隻在旁觀戰即可。若我能取勝,無論所求何事,姑娘都需從我。”
東采奇麵泛紅暈,搖頭道:“這賭太過無聊,我不能任由你為此魯莽犯險,做這自殺行徑。”
盤蜒執意道:“那可由不得姑娘,姑娘若不答應,我立刻便大嚷大叫,將他們招來。”
東采奇恚嗔道:“你...你怎地如此不分輕重?你...到底要我答應什麽?”
盤蜒道:“若我能勝,我隻要姑娘的身子。我會好好待你,令你飄飄欲仙,升入天堂,從此有享不盡的好處。”
東采奇不料大敵當前,他竟滿腦子隻想這等風流之事,且說的如此肉麻惡心,更全不顧她與阿道的情誼,她怒道:“我一直當你是大仁大義的英雄,你卻想以此要挾我?你決計勝不得那四人,我根本懶得理你。”
盤蜒伸出手,抬起東采奇下巴,目光憐惜,在她臉上徘徊逗留,東采奇一下子拍開他手掌,朝他怒目而視,道:“我是醜陋的妖魔,今後隻會越來越醜,城主若神智清醒,還請盡早死心。”
盤蜒道:“你告訴我你為何會成這幅模樣?為何會肌膚越變越像蛇人?我麾下履族蜥蜴妖族,也不像你這般鱗片雪白,半人半蛇。你為何又自稱蛇帝共工?”
東采奇咬牙道:“我若告訴你,你答應從此不再糾纏我,否則我寧願死在那四人之手。”
盤蜒道:“我隻是為你好,難道你瞧不出來?是我的,我會耐心等候,不是我的,我更不會強求。”
東采奇點一點頭,肩膀上破開一洞,仿佛一布囊,她從中取出一幅畫來,交給盤蜒。盤蜒知這是血肉縱控念的功夫,將重要事物藏在骨肉之間,最為安全,卻不知何物令她如此看重。
他展開那幅畫,瞬間心頭大震。
他依稀記得這幅畫是他所作,畫上的人,是真正的蛇帝共工,是蛇兒,是與他前世的泰乙前緣深厚,卻被鬥神所殺的閻王。
往昔點滴之事湧上心頭,他記得...記得那時是在寒火國中,他擊敗漫天木龍,卻推說是蛇兒的功勞,寒火國民眾由此崇拜此閻王,要為她塑造雕像,盤蜒便做了此畫,交給他們,但此畫後來又轉贈給了這位師妹。
東采奇哽咽道:“這是....他送給我的畫。”
盤蜒歎道:“是那位該死的盤蜒?”
東采奇怒道:“我不許你這般說他!”
盤蜒微笑道:“好,我不說。這畫上的女子很美貌,可是那盤蜒的情人麽?”
東采奇搖頭道:“畫中人是..真正的蛇帝共工,是他所崇拜的一位閻王。我想著師兄,念著師兄,想要去找他,可全無頭緒,天下之大,盲目找去,有如大海撈針,如何能夠相見?況且我當時有重擔在身,就算要走,也不可得。我走投無路,唯有....唯有建造神殿神廟,也崇拜這蛇帝閻王。
我盼這閻王能夠降下慈悲,讓我與師兄重逢,為此心願,我情願獻上性命。或者...他聽說我對蛇帝如此虔誠,會主動前來見我,又或者...他會想參拜這世間最大的蛇帝廟堂,我由此能夠見到他。
我等了許多年,天天去神廟祈禱等待,在別人麵前,我堅強忍心,可唯獨在神像前,我望著那美麗的蛇帝,我會為師兄流淚。我曾見過師兄看這畫的眼神,那是真正刻骨銘心的愛慕。”
盤蜒心想:“因為她死在我麵前,我無能救她,前世泰乙的記憶湧入我心中,我不由自主的想念蛇兒,無法自控。若非如此,我不會那般失態,讓別人知道我的心思。”
東采奇快速說道:“我....我越是祈禱,便越覺得師兄離我遙遠。即便...上蒼遂我心願,讓我與他重逢,他也不會愛我。他真正所愛的是誰?是這遙不可及的閻王麽?若真是這樣,那...那我便改變自己的樣貌,讓他多瞧我幾眼也好。
我會血肉縱控念,改變形貌,並不為難,但若要維持形貌,功力不失,可得長久下功夫不可。於是我對照那圖畫,那雕像,一點點變動自己臉上細節,想變得如同蛇帝共工一樣。
若那是常人麵貌,我準備充分,時間充裕,絕不會失手,但唯獨這...這魔神的樣子,卻非我所能掌控。我試了好幾年,非但不像她,反而...成了如今醜模樣,改也改不回來了。”
盤蜒見她痛苦悲傷,隻得忍住心中憐愛,柔聲道:“你哪裏醜了?我喜愛你這形貌,在我眼中,世間無一女子比你更美。”
東采奇眼中閃過一絲感動,但仍哭泣道:“在北妖之境,或許還算不得怪異至極。但在常人眼中,我是最可怖的魔鬼,一半像人,一半像是地獄的惡鬼。為何蛇帝是常人皮膚,常人臉頰,而我卻受了詛咒,成了如今這般鬼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