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劍出血濺不饒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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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千峰聽他提議,實在匪夷所思,比之當天他欲令萬仙投身黑血潭一般驚人。他當時一口回絕,此刻卻想:“若能真能成就此曠古未有的大功,他對本門恩情極重,結盟之事,又何嚐不可?”

    陸振英一揮手,擋在盤蜒之前,阻張千峰開口,說道:“吳奇宗主,我若此時答應下來,乃是存心欺騙你,咱們萬仙,是決不能與歪門邪道同流合汙的,正如有貓沒魚,有冰無火一般。”

    潔澤本就擔心萬鬼、萬仙聯手,對龍血天國損害極大,聞言稍稍放心,卻笑道:“唉,何必這般爭鋒相對?咱們是來敬吳宗主的,莫要談這些有的沒的,來,來,大家喝酒。”

    盤蜒緩緩說道:“我話說到這般份上,你萬仙仍不領情,難道我會坐視強敵崛起麽?如今麵臨生死存亡的,並非我萬鬼,而是萬仙。”

    張千峰聽他威脅,改變心意,暗想:“他的恩情,我定要報答,但這骨氣卻萬不能輸了。”於是說道:“吳宗主,若真有機緣,救我萬仙一門,待事成之後,我寧願死在宗主掌下,以報宗主恩惠。”

    盤蜒哼了一聲,驟然間,張千峰等隻感惡意傳來,寒徹骨髓,不由得渾身顫抖,似乎麵臨極地凜冬一般。

    陸振英心想:“他終於流露本性,想要殺咱們了?師父他糊裏糊塗的,可別自認虧欠,絕不還手。”手一轉,長劍已然出鞘。

    泰慧驚惶道:“吳奇哥哥,怎地好好的,突然...突然嚇唬咱們?”

    盤蜒也有些驚訝,搖頭道:“這殺氣並非是我所發。”頭一轉,眾人這才聽清遠處有慘叫、痛呼之聲。

    那掌櫃的早已冷的半死,結巴說道:“是....是妖魔鬼怪又來索命了。”

    麵具大喊道:“是曲封!”語氣有些憤怒。

    張千峰踏入脈象,瞬息及遠,不久已來到那聲音傳來之處,隻見眼前滿是怪異絕倫、扭曲變化的屍體,又有四十多人橫屍就地。

    在屍首旁站著四人,樣貌極為美麗,卻又妖豔奇異、如夢如幻:一人是一藍發女子,穿一件薄薄藍衫,露出香肩,手臂頗長,觸及膝蓋;一人是一目盲女子,雙眼被純白甲殼覆蓋,身穿紅袍,也幾乎衣不蔽體;一人是一黑發男子,體格魁梧,麵貌蒼白,宛如雕塑,籠罩於光輝之下;一人是一消瘦男子,臉上全無毛發,是個聖僧模樣,但露出的肌膚上紋著漆黑血腥的花紋。

    那藍發女子淡淡一笑,道:“這些人很不錯,魂魄與凡人不同,定然鮮美。”

    那黑發男子笑道:“來的正好,這些凡人魂魄還不夠塞牙。”

    目盲女子與那聖僧也嘴唇微翹,足見心中喜樂。

    麵具怒道:“你們....你們吃了人的魂魄?你們是輪回海來的?”

    目盲女子“看”他一眼,輕啟紅唇,奇道:“他怎地沒有魂魄?”

    麵具不答,反質問道:“這些人手無寸鐵,為何要趕盡殺絕?”

    黑發男子歎道:“我等不幸來到這濁世,若不吃人魂魄,如何活得下去?”

    麵具頃刻間垂頭喪氣,無法再問什麽。

    張千峰問道:“你們也是曲封從輪回海招來的?”

    那四人紛紛對望,黑發男子道:“咱們確是從輪回海逃來,曲封又是何人?”

    這話一說,盤蜒等人也驚疑不定。盤蜒問道:“你們是從輪回海‘逃’至此間?不是曲封指得路麽?”

    黑發男子歎道:“咱們的故鄉....就是你們所謂的輪回海....突然間來了一群黑惡魔,模樣像蛇,到處吃人,大夥兒四散逃跑,卻被一陌生人指引,莫名其妙就來到這泥沼世間。”

    陸振英看盤蜒一眼,心想:“果然讓你說對了。”盤蜒卻愈發心寒:“為何輪回海也會有黑蛇?那兒不是天神統轄的麽?”

    黑發男子又道:“那陌生人沒準就是你們說的曲封。大夥兒從天墜地,痛苦極了,隻能四處找軀殼容身,有同胞運氣不好,融合後沒幾天就死。咱們四人在故鄉地位不錯,故而占據身軀後,倒能勉強過活,也學會了此地言語常識,隻是非多吃魂魄不可,否則腹中饑餓。”

    盤蜒心道:“原來聖靈也有強弱之分,就如凡人一般。有的聖靈強,占據凡軀後能行動自如,有的聖靈弱,也活不了多久。”

    麵具頹然道:“你們...並非定要吃魂魄不可,隻是被欲念操縱,想要大快朵頤,若奮發忍耐,今後也不必如此殺人。就像小鬼頭姑娘、大官姑娘忍著不吸血一般。”

    那四人齊聲大笑,似乎他所說再可笑不過。藍發女子道:“這些泥沼中的賤畜,活著也是受苦,魂魄融入咱們腦中,今後咱們若能返回故鄉,他們反而有更大的好處。”

    陸振英勃然大怒,一道雷霆劍芒劈出,那藍發女子胸口中劍,她“啊”地一聲,喊道:“司蓋克爾!司蓋克爾!”傷勢立時愈合。陸振英心下一驚:“中我這雷霆劍芒者,劍氣催破經脈,縱然是閻王真仙,也絕無瞬間愈合的道理。這女子到底有何古怪?”

    她萬不料這虎鶴雙絕劍法,來自輪回海的守護聖獸,那聖獸極少傷害聖靈,而輪回海的聖靈主管凡間魂魄,魂不滅,體不傷,除非這一劍斬中腦袋,又如何能有效用?

    盲目女子道:“殺了這幾人,吞他們魂魄!小心,這女子精通‘司蓋克爾’。”

    陸振英心想:“原來司蓋克爾,是虎鶴雙獸的意思。”她此刻內力充沛,武功僅比張千峰稍遜,已能隨意使動虎鶴雙絕,立時招出虎鶴,襲向敵手。

    原本這虎鶴聖獸極有靈氣,攻防進退,皆遠勝過世間好手,誰知此刻一出,竟有些出工不出力,隻躲閃這四人,若陸振英催促的狠了,臨近撕咬,也隻是將對頭逼退。

    陸振英心知有異,收回虎鶴,出劍急功,獨鬥那藍發女子。

    張千峰、泰慧、潔澤上前相助,剛一動手,已被另三人攔住。

    張千峰一招“峰回路轉”,掌法飄忽,從後打向那黑發男子,那男子與張千峰對掌,時機恰到好處,將那掌力消了,掌風擴散,將石牆樹木紛紛摧垮。黑發男子甚是興奮,笑道:“好極了,用凡人軀體,真是威力無窮。”

    盤蜒不由好奇:“莫非這些聖靈在輪回海中,隻不過是平常百姓,降臨凡間之後,反而愈發厲害?就像咱們這兒的凡人在夢中無所不能,回到現況,仍不過凡夫俗子一樣。”

    張千峰知敵人非同小可,施展伏羲通天之術,身形隱現,倏然從那黑發男子身旁出現,迅速出手,快如颶風。但那男子微微一笑,回肘打在張千峰心口,砰地一聲,被護體真氣防住,但卻也將張千峰打退。

    張千峰身軀無恙,但腦袋驀然劇痛,似被人用刀割開頭皮一般,他惶急想道:“這聖靈奪體時,也是這般感受。”

    這四人內力,隻分別比泰慧、潔澤聯手稍勝,且武功招式平平無奇,按理擋不住張千峰三招兩式,可誰知竟有料敵機先之能,無論眾人怎般變招,皆被四人輕易躲開。而四人一旦命中,傷害直抵心腦,叫人難以防範。

    陸振英絕技無效,張千峰也奈何不得敵手,而泰慧、潔澤更招架不住,十招一過,兩人各自中了三招,昏昏沉沉,那盲目女子與聖僧神色貪婪,張嘴朝兩人腦袋咬下。

    麵具搶上,將兩人抱起,飛起兩腳,將那兩人踢開,那兩人驚叫起來,大顯慌亂,竟畏懼這麵具毫無力道的反擊。

    張千峰明白過來,道:“他們能看穿咱們心思!”他們先前說麵具並無魂魄,隻因他們看不穿麵具念頭,連這亂七八糟的腿法都躲不了,而張千峰等人所有招式皆無功而返,並非敵人武學深湛,隻是能窺探人心之故。

    陸振英怒道:“原來如此!”那藍發女子笑道:“眼下知道,又有何用?”猛然一拳打向陸振英腦門,陸振英想要往下躲閃,藍發女子袖袍一折,氣力劇增數倍,正中要害,陸振英眼前漆黑,虎鶴雙絕自行飛出,將藍發女子逐走,陸振英吐出口血來,一時再無力氣。

    張千峰見同伴接連落敗,反激起敵愾之心,沉住氣,取出夔龍琴來,奏響浩蕩琴音,這琴音並非真氣,速度更快,籠罩更廣,叫敵人再無法躲閃。

    誰知那四人心意堅定,屹立不動,一齊張開手,對準張千峰,刹那間,張千峰頭疼欲裂,隻覺意誌急速流逝,手指一停,口中驀然吐出血來。他苦苦忍耐,想要與敵人兩敗俱傷。

    盤蜒喝道:“夠了!”落在張千峰前頭,說道:“這四人一招一式,皆能吸人心智,轉為己用,越戰越勇,你四人不明底細,今夜勝不得他們。”

    那黑發男子冷笑道:“你倒知道的清楚。”

    張千峰喘了口氣,忙道:“莫要硬拚,還是先走為上。”

    忽然間,盤蜒手中多出一柄黑劍來,他黑劍一閃,刹那間黑暗驟起,萬象沉淪,那四人齊聲悶哼,似受了些傷。

    那黑暗轉眼散去,張千峰、陸振英齊聲大叫,心下驚懼,原來盤蜒劍上架著四個腦袋,正是這輪回海四人頭顱。

    四人身軀仍直挺挺站著,盤蜒手掌一揮,四具屍體一齊倒地,鮮血止不住的泄出。

    盤蜒道:“我這燭龍劍所造黑暗,**魄而非雙目,他們武功粗淺,如何能躲我這無影之招?”

    張千峰心想:“不,是你那一劍太快,若我全無防備,也非重傷在這一招之下。此人武功,實則遠勝過我。”

    盤蜒冷冷說道:“張千峰,我萬鬼一門,雖不再作惡,卻也不是心慈手軟、臨事猶豫之徒。我說要與萬仙結盟,實是極看得起你們,望你好自為之。”說罷收起長劍,形影一動,已消失於月光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