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不經風雨難成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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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索酒托人送來書信,告知隼堡大軍情形。原來發兵之時,約定兵分兩路,索酒由西,血雲由東,攻打蒼朝各城池。索酒一身武功,越是打鬥,進境越快,這般接連交戰,張千峰料定他定又有突飛猛進。

    索酒信中言道:他途中命人找尋固本培元、寧神定心的大補良藥,全數托大軍送來,望能助東海萬仙緩解病情。

    張千峰讀到此處,不禁苦笑,雖知無用,但也感激索酒一片誠意。

    此時,血雲傳令:命大軍進發,總攻蒼國各城,步步為營,不得急躁。

    張千峰大驚,直入血雲大帳,道:“為何如此急著行軍?能否再延些時候?”

    血雲從容說道:“為何還要拖延?正當一鼓作氣的,將這北妖的皇帝擊敗。咱們這數十萬兵馬,豈能幾個月幾個月的幹耗著?”

    張千峰心急如焚:“那食人病狀每隔十年便會發作,如今算算日子,日益緊迫,決不能再分心打仗。”於是道:“還請掌教再寬容一個月,一個月後,我等傾力相助。那廊駿供給糧草,加上途中征收,絕不會短缺。”

    血雲搖頭歎道:“宗主,大局為重,不能再等了,先前來了黑蛇,爾後來了這聖靈,今後更不知蒼國還有甚麽手段。按兵不動,任由蒼國調度兵馬,你可是要讓大夥兒葬送於此?”

    張千峰心知他說得有理,但總覺得此人有意刁難,瞧他神態,雖頗為恭敬,卻著實油鹽不進,知道勸他不動。

    張千峰道:“我東海萬仙願駐紮後方,伺機而動。”

    血雲道:“宗主,憑什麽我龍血天國的士兵衝鋒陷陣,你東海諸國卻可悠哉悠哉的?如此動搖士氣,大軍有潰散之虞。”

    張千峰一時衝動,險些說道:“那我退出盟約!咱們各走各路!”但總算他仍有一絲冷靜,不發一言,轉身而出。

    來到大本營,他召集眾遁天門人商議,眾人皆已得到消息,神情憤怒,千靈子道:“離渡舟層的病症發作,還有多久?”

    張千峰心知自己決不能流露焦躁之情,道:“應當還有六個月,這六個月內,非擒住那曲封不可。”

    雨崖子黯然道:“那些弟子....都沮喪的很,若非對咱們信服,相信自己有救,早就有人自尋短見了。可我...我實在..”

    淳邪息哀歎道:“若他們能進取些,用功些,抵達遁天境界,如今也不會麵臨絕境。”

    千靈子、雨崖子、黃徒忠齊聲斥道:“你眼下還說這些風涼話?”

    淳邪息掛不住臉麵,怒道:“我是實話實說,這些萬仙弟子,以往不思用功,貪圖玩樂,這才停滯不前....”

    千靈子罵道:“你是說他們該死麽?”

    淳邪息急道:”我何時這般說了?我隻說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凡是皆有因果。那盤蜒常說咱們生於憂患,死於安樂,眼下想想,豈非有理?”

    眾遁天門人劍拔弩張,千靈子隻想與淳邪息打架,忽然一道白光閃現,一隻仙鶴攔在兩人之間。隻聽陸振英沉聲道:“若你們鬧內訌,走漏風聲,渡舟門人立時就會崩潰。”

    張千峰道:“振英說的不錯,如今還不是絕望的時候。我這就去找神裔五祖,求他們指點迷津。”但想起那廊駿說神裔五祖多年之內,絕不會再度露麵,此去希望渺茫。

    就在此時,有一人腦袋從營帳下鑽出,眾人嚇了一跳,霎時數柄劍刃指著那人腦袋。

    那人喊道:“莫殺我,莫殺我,我知道一個法子,不知管不管用。”

    張千峰喜道:“麵具?你真有救人的妙法?”

    麵具從地下鑽出,整個人髒乎乎的,滿身泥沙,千靈子道:“你從正門走進來就行了,何必挖洞?”

    張千峰袖袍一抖,麵具身上沙土盡消,麵具笑道:“若不挖洞出場,怎能現出本公子的能耐?”

    張千峰心知這麵具雖腦筋不太對頭,但實有過人之能,正是他領自己找到麒麟環。沒準當下開竅生出靈感,又有救命手段。

    麵具說道:“這麒麟環可從輪回海中取來真氣,對不對?”

    張千峰暗想:“你怎地知道?這位仁兄總是出乎意料。”笑道:“兄台所說,半點不錯。”

    麵具道:“如今渡舟弟子,還有多少?

    張千峰道:“算上雪嶺國的,共有一千二百三十四人。”

    麵具道:“那可得勞煩摯友先生,每天從輪回海,取一千二百三十四口呼吸之氣,命渡舟弟子吸入。若每日從不間斷,六個月後,可延緩病症一年。”

    眾人一聽,喜出望外,張千峰卻皺眉道:“但這真氣極為霸道,若進入口鼻,隻怕會損毀經脈,轉眼倒斃。”

    麵具歎道:“想要治絕症,就得下猛藥,況且這藥也不算什麽。世間若有患肺癆者,當遷往南邊明媚溫暖之處;若不耐炎熱,當前往北方冰雪之地,這是三歲小娃娃也知道的道理。如今萬仙門人,因與輪回海斷了關聯,這才患病,吸此鴻源真氣,雖稍傷身軀,卻也能夠救命。此乃水土養人之說。”

    張千峰深覺有理,立時取麒麟環,放置身側,取出一口鴻源真氣來。他自己冒險一吸,胸口沉悶,腰部劇痛,暗暗心驚:“這渡舟弟子如何承受得住?”

    千靈子嚷道:“讓我試試?”

    張千峰道:“小心了。”送入一絲真氣,千靈子頭暈腦脹,喊道:“這比浸泡仙露泉還要難受!”

    張千峰略一沉吟,已知其理,道:“咱們浸泡仙露泉時,一旦功力不足,被泉水排出,立時身受重傷,這道理與此相同。吸入真氣時,需全力用飛升隔世功抵擋。”

    眾人皆是飛升隔世功的宗匠,依次嚐試,果然好過許多。

    張千峰心裏沒底,但眼下唯有死馬當活馬醫,當即召集所有渡舟門人,講述其中過程,需以麒麟環醫治。眾弟子聽得有救,無不高興,皆踴躍請纓上前。

    張千峰暗暗禱告:“隻盼真能管用,我張千峰縱然耗盡一身修為,哪怕淪為廢人,又何足道哉?”

    頭一個渡舟門人吸入真氣,哇地一聲,口吐鮮血,眾人看的臉上變色,麵具卻道:“他死不了,萬仙的體魄,每天就算吐血一升,這條命也丟不掉。”

    眾人暗想:“這人說的倒輕巧。”

    陸振英替那人把脈,點頭道:”並無大礙,修養一日就好。“

    眾遁天門人放心不下,隻得將更深層飛升隔世功的心訣分別告知,眾弟子臨陣磨槍,以此抵擋,竟果然大有改觀,不再吐血,隻鼻子流血,且並非血流不止。

    張千峰竭力施為,治了六百多人,即便他已超乎破雲境界,仍折騰的精力枯竭,但這麒麟環除他之外,陸振英也施展不得,她那虎鶴真氣也來自輪回海,卻絕無救人功效,見狀隻能幹著急。

    麵具胸有成竹,道:“那位索酒劍仙送來的藥品,你隻管當飯吃吧。”

    張千峰苦笑道:“連這你也知道?”

    麵具道:“我早都嚐過了,味道難吃得緊。”

    眾人大皺眉頭,卻不能與他計較,立即動手熬藥,張千峰服藥之後,情形好轉,加上對麒麟環運用更熟,又花了半天功夫,將剩餘一半也全數醫治過了。

    次日眾人拔營啟程,到晚間駐紮,張千峰再度運功救人,比前一日稍熟練了些,至淩晨已畢。

    如此停停走走,打仗攻城,修養療傷,索酒送來靈藥,早被吃個精光,但張千峰頻繁運用這麒麟環,百尺竿頭,更進一步,自覺境界已與初來時大不相同,治療同門之後,仍稍有餘力,恢複也比以往快些。他再用夔龍琴調理氣息,不多時便能複原。他自詡若能同時運用夔龍琴與麒麟環,兩個時辰之內,哪怕是閻王來襲,自己或也能支撐。

    張千峰無法上戰場,一應戰事,皆由陸振英與遁天門人代勞。那蒼國皇帝兵法了得,麾下猛將如雲,加上雙方偶然皆遭聖靈、黑蛇騷擾,戰況焦灼,陷入僵局。張千峰聽報軍情,卻無人再見到蒼國戰神陳靈虛的蹤跡,不免微覺奇怪。

    戰戰兢兢熬過六個月,眾渡舟門人全無發病跡象,再過一個月,依舊完好無礙。張千峰這才信了麵具所言,眾人歡天喜地,大肆慶賀,將麵具奉為上賓。

    隻是這麵具雖立下大功,可行狀太過討厭,不是偷瞧女子洗澡,便是偷看男人洗澡,加上不幹正事,遊手好閑,瘋瘋癲癲,莫名其妙,眾人雖與他相熟,對他感激,到頭來仍不免將他當做小醜,麵具毫不在乎,隻稀裏糊塗的跟著大軍度日。

    到了北妖境內深處,黑蛇出沒,寒冬頻發,大軍不得不在昔日觀國皇城常駐。廊駿已全落入血雲掌控,不得已入了龍血教,成了吸血的鬼人,亦是政權傀儡。血雲與蒼狐劃地而治,暫且不再進逼。

    這一日,張千峰替眾門人運功之後,回到住處,忽然有人造訪,來者共有三人,正是索酒、江苑與盤秀。

    張千峰又驚又喜,慌忙將三人迎入屋內,誰知三人之後又跟著一人,張千峰一見,不由一愣。

    來者眉清目秀,氣度森嚴,正是萬鬼宗主吳奇。

    張千峰不願失了禮數,道:“吳宗主,別來無恙,八個月前,我受你大恩,至今仍想著該如何報答。”

    索酒道:“我聽說你離我大營不遠,前來探望,與吳奇大哥在途中相遇,說起你這邊情形,大哥說要隨我來瞧瞧你。”想了想,又笑道:“宗主莫要懷疑,我與他是老相識了,咱們今天就別管什麽萬鬼萬仙,聚上一聚。”

    當年張千峰與“吳奇”分別時,自知遠不是此人對手,但眼下境況已頗為不同,他心想除非這吳奇另有奇遇,一舉抵達閻王境界,自己或許勝算更大,是以並不驚慌,點頭笑道:“如此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