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雷走進公司的時候，又一次習慣性地看了那兩個緊挨他的辦公室的空位一眼。

    對他的秘書呂倩說道：“方格和沈嫣離今天還沒有來上班？”

    “是的，莫總。”

    呂倩的臉色有些擔憂。

    莫雷昨天來公司的第一件事也是找她問這個問題，不知道他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方格在公司的人員很不錯，休息時間經常會說些笑話給大家聽，如果他走了，對她們來說也是一種遺憾。

    “沒有打電話到公司來請假？”

    “沒有。”

    “今天已經是第二天吧？按照公司的規定，無故曠工三天就要被辭退。”

    莫雷臉色平靜地說道，然後對呂倩揮揮手，“好了，你去忙吧。”

    “是，莫總。”

    呂倩答應著，關門出去了。

    看來莫雷是想借機炒掉方格了，能容忍自己的競爭對手在公司那麽久，還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不過，這些不是她一個小秘書應該關心的。

    莫雷等到呂倩出去後，就撥了沈嫣離的號碼。

    接通了，遲遲沒有人接。

    再次撥通，還是沒有人接。

    莫雷沒有泄氣，再次按了重播鍵的時候，電話通了，話筒傳來沈嫣離的聲音：“我正在去公司的路上。”

    莫雷還沒有來得及說話，電話裏已經被掛斷。

    這個女人還真是野蠻。

    不過，不正是這樣，自己才會喜歡上她的嗎？

    莫雷不止一次地審視過自己的內心，他是百分之百地愛上那個有些暴力的女孩兒的。

    也許從第一次在大廳的邂逅，也許是她凶狠地扯上了自己的衣領，對自己說“把你的醜臉挪開些”時的表情，或許是她已經明了自己的身份還敢搬磚塊砸自己的寶馬的勇氣……反正，莫雷知道，自己是真的很認真、很深沉地愛上了這個女孩兒。

    本來以為以自己的條件一定會手到擒來，所以他才主動提出要和方格來個半年之約。

    可是，半年過去了，局麵比不想自己所想象的那樣。

    她拒絕了自己的愛情，心卻向另外一個男人靠近。

    每當看到自己喜歡的女人和另外一個男人嬉笑打鬧，他的心就會火急火燎。

    沒有照過鏡子，但他知道，那個時候他的麵孔一定很猙獰。

    所以，他不能再忍了。

    方格，必須要離開。

    雖然手段有些卑鄙，但假如是以愛的名義來做這些是事的話，就算是上帝也不會責怪自己的。

    沈嫣離是和方格一起來到公司的，沒有理會周明坐在角落裏對著他們擠眉弄眼，兩人直接就闖進了莫雷的辦公室。

    呂倩為了盡責想要過去阻攔，可是遇到沈嫣離殺氣騰騰的眼睛時，腳步便情不自禁地慢了下來。

    “你們幹什麽？你們想幹什麽？那是經理辦公室，不能亂闖……”呂倩在後麵喊道。

    “呂倩，你出去吧。”

    莫雷坐在辦公椅上對呂倩揮手，非常悠閑地看著兩人。

    方格笑而不語，他的表情比較值得玩味，而沈嫣離卻已經到了爆發的邊緣。

    真是個可愛的女人。

    “不用，你讓她留下吧，這事讓越多的人知道越好。”

    沈嫣離說道。

    呂倩自然不會聽沈嫣離的，用眼神詢問了一下莫雷的意思後，關上門出去了。

    “方格，你已經兩天沒來上班了，有事也應該向公司請假。如果你在曠工一天的話，我有權利把你開除。”

    莫雷看著方格說道。

    “莫總，不勞煩你了，我這次來就是向你辭職的。”

    方格笑眯眯地說道，“你的手段我領略過，雖然卑劣，但是技術性極低，我們很早就不這麽玩了，也就是你這智商還把這種辦法當個寶似的拿出來賣弄。哦，對了，你製造的那張假體簡單我還保存著呢，我保留著隨時起訴你的權利。等到哪天心情不好了，或者沈嫣離又揍我了，我就把你搞到法庭上玩玩。”

    “方格，你這話什麽意思？我不明白。”

    莫雷板起臉問道，心裏卻是暗叫糟糕，哪個環節出了問題？

    “莫雷，你這人真的很低級。”

    沈嫣離冷笑著說道，“啪”的一聲把手裏的最新肝功能檢驗單拍在莫雷的辦公桌上。

    “你自己看看吧，和你這種人多說一句話我都覺得髒了自己的嘴。方格，我們走。”

    “莫總，拜拜。記得，我們的工資是雙份哦。”

    方格笑嗬嗬地說道。

    “沈嫣離，嫣離，你聽我解釋，我這樣做也是為了你，我喜歡你你是知道的，可是你卻拒絕了我三番五次的好意。我實在是沒有辦法，隻能把他給趕走……”一看沈嫣離也要跟著方格一起走，莫雷急了，從椅子上跳起來就去拉沈嫣離的手。

    “放開。”

    沈嫣離突然停住步伐，一臉寒冰地對莫雷說道。

    “嫣離，你聽我解釋，我知道這樣做不對，可是我……啊！”

    在公司數十人的見證下，沈嫣離抬腳踹向上她的頂頭上司莫雷的胯部。

    莫雷疼得蹲在地上打滾的時候，方格和沈嫣離揚長而去。

    方格現在的心情可以用一句詩來形容：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

    遇到這樣的事，自己辭職是理所當然的。

    可沒想到沈嫣離也會跟著他一起辭職，這讓他覺得有些夫唱婦隨的味道，心裏熱乎乎的。

    可是，想到臨走時沈嫣離那技術型極高的一腳，方格就覺得身體裏麵直冒寒氣，莫雷應該很疼吧？自己在旁邊都感覺到痛了。

    方格雙手合十地虔誠地祈禱：阿彌陀佛，但願沈嫣離永遠都不會這麽對我。

    兩人並肩在大街上，和那些捧著病例到處播散希望的人們一樣，他們也成了無業遊民。

    隻是，和他們不同的是，他倆臉上沒有焦急和疲憊，反而更多的是解脫後的欣喜。

    “你以後準備怎麽辦？”沈嫣離將自己的小包拿在手裏蕩來蕩去，跟隻秋千似的前後飛舞，看起來極其低輕鬆愜意。

    “不準備找工作了湊點兒本錢，準備自己當老板。”

    方格笑嗬嗬地說道。

    自己創業的想法在大學就開始了隻是想先在社會上打拚一陣後在考慮，沒想到會那麽快。

    “是嗎？”沈嫣離驚喜地問，“那我就要當老板娘。”

    “老板娘？”方格笑哈哈地笑了起來。

    “沒問題，別人要當我還不幹呢。”

    “你什麽意思？我說的老板娘，隻是幫你收錢的那種。你想到哪裏去了？”沈嫣離飛起一腳說道。

    方格可不是莫雷，他對沈嫣離的進攻時間了如指掌，她剛剛抬腿，方格已經閃到幾米之外了。

    “我說的就是那種。你想到哪兒去了？”

    兩人在步行街上閑逛著，對這兩邊的店麵和擦肩而過的行人指指點點。

    這個時候方格才發現，原來他和沈嫣離不鬥嘴不打架的時候，竟然會有這麽多共同語言。

    沈嫣離抬頭，看到上麵掛著“飛揚影院”的牌子，拉著方格的手說道：“方格，我們去看電影吧。”

    “現在大白天的看什麽電影啊？沒氣氛，咱們先去吃飯吧？”方格委婉地提出了自己的建議。

    當然，他知道提不提的結果是一樣的。

    電影院牆上的大海報上張貼著紅遍大江南北的電影《色·戒》宣傳畫，方格想，去看看也好。畢竟是梁朝偉主演的，憑兩人的外號相似這一點上，自己也是應該支持他一下。

    是的，方格說他小時候被一群叔叔阿姨稱為“電眼”。

    至於多小的時候，那就不得而知了。

    “我們去看這個。”

    沈嫣離指著立在地上的宣傳板上的一排紅字說道。

    “《我的野蠻女友》？我們不是看過嗎？”方格問。

    記得上次和梅心蕊一起來看的也是這部電影，而且還被坐在他後麵的沈嫣離給暴打了一頓呢。

    “你早上吃過飯了。你剛才怎麽還要去吃飯？”沈嫣離瞪著大眼睛反駁道，“別囉嗦了，快去買票。”

    方格委屈的快哭了，讓人掏錢也就罷了，連話語權也被剝奪了。

    我們要強烈呼籲男女平等，不能再被女人這麽欺負了。

    方格買好票，兩人進電影院去找座位。

    飛揚影院裏的內部設施非常不錯，和每人六十塊一張的票價還是成正比的。

    這部電影已經是幾年前的老片了，沒想到到現在還有這麽高的上座率，而且大多數都是和方格、沈嫣離一樣的年輕男女。

    電影還沒有開始，方格瞄了一圈，到處都是少兒不宜的畫麵，就對沈嫣離說：“我出去給你買點兒吃的。”

    “好，記得要買爆米花，大包的。”

    沈嫣離說。

    讓女孩兒看電影的時候不吃東西就像讓她們上街之前不化妝一樣難受。

    五分鍾，十分鍾，十五分鍾……沈嫣離每隔一會兒看次表，二十分鍾過去了，可方格仍然沒有回來。

    “這個死方格，跑哪兒去了。樓下不是就有家KFC嗎？這個白癡。”

    在方格沒有回來的時候，電影卻開始了。

    沈嫣離正由於著是不是給方格打個電話，催一催他快些回來的時候，視線被字幕上的畫麵所吸引。

    方格。

    方格竟然出現在屏幕上。

    這混蛋什麽時候拍過電影了？

    “Hi，沈嫣離，不用奇怪。當你看到我出現在電影屏幕上時，那就是我準備向你表白的時刻。似的，就在這裏，就在這一刻。”

    沈嫣離差異地張開了小嘴，圓溜溜的眼睛也瞪得大大的。

    四處尋找方格的身影，卻一無所獲。

    因為原定要播出的電影變成大家不熟悉的畫麵，影院開始騷動起來。

    “在我心中，你一直是都是一個很獨特的女孩兒。所以我想，如果有一天我要向你表白的時候，就一定要選擇一種最獨特的表達方式。雖然在學校時也曾經這麽做過，但那是玩笑的成分居多，而且，那個時候我還不像現在一樣堅定我對你的感情。”

    “沈嫣離，如果我今天不說出來，你永遠不會知道我是什麽時候開始喜歡你。那是大一的下學期，我逃了上午的第三節課，走出教學樓的時候才發現外麵淅淅瀝瀝地下著雨，我沒有傘，隻好站在二教的大樓門口等著雨停。這個時候，一群學生三三兩兩地撐著傘來上課，在人群中，穿著白色長裙、撐著吧粉紅色小傘的你格外顯眼。真的，一大群人擁在一起，我第一眼就看到你了。”

    “自從發現你的存在後，我的視線就沒能從你身上挪開過。我知道，這回本大帥哥中招了。突然間，你從人群中走到路邊，緣來是你的布鞋鞋帶散開了。因為地上濕，你穿著裙子蹲下來很不方便，當時，我真的很想過去幫你係上。可是，我就那麽傻傻地站著，知道你很無奈地把傘收起來任憑雨水淋濕在身而上而自己艱難地係好了鞋帶。我不知道有沒有人對你說過這句話，但是我現在要告訴你，沈嫣離，你係的鞋帶真的好難看。”

    “初遇你的那一幕我可能一輩子都忘不了。我總覺得我心裏虧欠你什麽，我想，我當時應該去幫你係鞋帶的啊。從那天開始，我到處收集你的信息，知道越多心裏也越是失落。千萬富翁的兒子對你發起攻勢，失敗了。學校有名的帥哥追求你，失敗了。校長的孫子追求你，也同樣失敗了。於是，有人說你其實早已經有了男朋友，甚至有人把你男朋友的身份和相貌都編排了出來。我看著千辛萬苦搞到的你的照片，心想，一個長得這麽禍國殃民的女人如果還沒有男朋友的話，說出去沒人會相信。”

    “我失戀了，那天晚上我敲詐了王磊的一頓飯，而我也在人生中第一次嚐試到了醉酒的滋味。”

    方格一臉沉醉地說著，臉上的表情安詳而充滿了溺愛。

    沈嫣離跟著他描述的場景而回到了青春飛揚的校園，以及那一幕幕早已經被她塵封在心裏又再次被翻出來晾曬的畫麵。

    “這段感情我壓抑了三年半，當那次玩遊戲輸了時的一個騷擾電話後，再次把我們聯係在一起。當你走進我們的教室並主動和我說話，天知道我的心跳的是多麽激烈。等到你舉起書打了我的腦袋時，我感動的快哭了。真的，那一刻我覺得很幸福。我的人生，終於和你有了一些交集。”

    “追求你是王磊向我建議的，說追上你才能報複我被一個女人敲腦袋的奇恥大辱。這一次我的心動搖了，還有幾天就要離開校園了，也許，我們今生今世將再也難以見麵了。想起這個，我覺得我好難受。然後，在王磊的指導下，各種奇怪花哨的攻勢開始了。我雖然在王磊編排好的劇中是一個傀儡般的人物，甚至在很多人眼裏是一個小醜，但我知道，我是很認真地演出。”

    “真的，在我嬉笑著表演的時候，我的心是真誠的。當然，這些沒人相信，你也不會相信。”

    沈嫣離想起方格當初追求自己的那一場場無厘頭似的表演，一箭穿心、穿著中學校服扮清純、每天不厭其煩的短信騷擾、摘了學校池塘裏所有的荷花送到寢室……

    “你約我在後山的情侶亭見麵，我開心得像個孩子。雖然這個個時候我有種將要進入考場等待判決的感覺，可是想起亭子的名字，我就開心得不得了。這次是我們第一次說那麽多話，直到現在，我仍然能清晰地背出你對我說的每一句話。當你對我說不會喜歡一個把愛情當做兒戲的男人時，我的心就像外麵下的雨一樣，濕淋淋的。三年多的時間，一千多個日日夜夜的思念，他當真是兒戲嗎？”

    “在我以為我們今生再難相見的時候，上天讓你在一次出現在我麵前。我對自己說，如果這次我在抓不住機會的話，就讓我，娶你做老婆。沒辦法，這是我能想到的最嚴厲的懲罰了。我們一起上班，一起回家，每天喊你起床。上車時幫你搶座，不允許別人欺負你，甚至你受到一點點委屈我都會心疼。你雖然野蠻暴力，但是你的心卻是單純善良的，而且，在我眼裏，連你發飆時候的樣子都是可愛的。”

    “沈嫣離，看著我的臉。現在不再是兒戲，這是我這輩子最嚴肅認真的一刻。沈嫣離，請接受我的愛吧！讓我給你係一輩子的鞋帶。”

    方格的影子在屏幕上消失，而新的畫麵卻沒有傳上來。

    整個影院靜悄悄的，有女人小聲哭泣的聲音。

    這時候，影院頂棚地道強光打了下來，一個男人手捧著鮮豔的玫瑰花出現在入場口，隨著他向前邁進，頭頂的燈光便隨著他前行。

    黑乎乎的電影院突然出現這樣的場麵是非常耀眼的，所有人的視線都聚集在方格身上。

    方格心想，這胖子經理還真夠意思。

    本來隻是讓他播放事先錄好的視頻，沒想到還給自己來了這麽一招，跟明星似的。

    隻是腳下怎麽是飄的？

    方格在沈嫣離的位置停下來，看著她早已經哭花的臉，說道：“哭什麽啊？人家還在等著你的答複呢？答應不答應，總得給個話啊。”

    沈嫣離從位置上站起來，抬起自己的腳，對方格說道：“我的鞋帶鬆了。”

    “好的，老婆大人。”

    方格把手裏的玫瑰花塞到沈嫣離手裏，蹲下身子給沈嫣離係鞋帶。

    在沈嫣離把臉埋在玫瑰花裏痛哭出聲時，影院裏響起如雷般的掌聲。

    這是幸福的樂章！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