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二零章 夢中疑善惡非絕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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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間一天天的過去,距離傲龍宗給的赴約之日也越來越近。

    紫蘇與元莫在邊營監察著萬人坑的情況,不斷地對陣法進行微調,防止刺激到下方的亡者。

    順便看著軍營裏氣息一天一變的星辰閣弟子。

    隱忍了多日,窮奇國與昆俞國的將士都火氣暗漲,兩方進行了一次大範圍的廝殺。

    與甚少飄雪氣候和暖的窮奇國不同,一條不知誰人劃出的邊境線,另一邊的昆俞國則是氣候陰冷,多風雪細雨。

    不同的氣候環境也養育了不同的地域特性。

    窮奇國人雖悍勇好戰但也多熱情奔放,昆俞國的人就顯得給為纖細一些,冷靜自持又心思細膩。

    窮奇國士兵的彪悍讓昆俞國的士兵頭疼,昆俞國將領的計謀也讓窮奇國的將士跳腳。

    單對單,小範圍不需要太多配合的交戰,昆俞國的士兵幾乎必輸。

    但範圍一大,殺起性來忘了命令的窮奇國士兵又基本注定要被謹記將令的昆俞國士兵給圍捕。

    兩方各有優劣輸贏,交手的次數多了,仇怨也就一點點累積的深了,都有兄弟的命死在對麵士兵的手裏,血仇如何不血報?

    怕是上邊的將令說不打了,下麵的士兵也未必會甘心共處。

    這一次,昆俞國巨門城的將領帶著士兵叫陣窮奇國巨守城。

    這兩個敵對國家的邊關重鎮似乎起名也要對著來。

    令有尾脊城、齊林城調兵潛入窮奇國邊境劫了窮奇國國內對邊營的補給線,燒了這次的糧車。

    就算窮奇國氣候和暖,適宜栽種,這次也將金鳴城內的大人物們氣得不輕,邊關的將士更是火冒三丈跳腳。

    當下百戰城、千仞城的守將就挑齊人馬到昆俞國的尾脊、齊林二城下麵叫陣去了。

    這兵對兵將對將,雙方三個重鎮都兵馬齊出了,正好大家也不用顧忌有沒有援兵了,索性打上一場泄泄火氣。

    窮奇國的將領含憤出兵,昆俞國的將士也正欣喜意氣。

    一場麵對麵的大範圍廝殺,是一場徹底的蛻變。

    參與了這場廝殺的星辰閣弟子,徹底明白了再這樣的大範圍的戰爭中,他們與敵人,有你無我。

    你一個疏忽心軟,丟的不隻是你的命還有你的同伴的。

    在這樣單人無力,必須抱團生存的地方,圈子一旦破開口子就是被敵人分而食之的下場。

    下了戰場的星辰閣弟子們,身上多了冷厲森寒,他們也有了一份茫然。

    他們都被自己小隊的夥伴救了好幾次也訓斥了好幾次,交戰之時總覺得對麵的小隊隨手可殺,眼高手低配合就出了破綻跟不上其他人,差點送了自己的小命,也牽連了他人的性命。

    第一次,他們產生迷茫。

    我,到底是誰?

    真的是他們口中的那個二狗/鐵柱/王二/趙麻子……嗎?

    腦海中一瞬間有什麽浮現有沉底,睡夢中一幅幅畫麵走馬燈一樣的閃過,熟悉,卻記不得……

    於黑夜之中驚醒,掀開帳篷看著滿天的星辰,茫然中他們無意識的采擷了一縷星光之輝,盈盈幽藍小小的一絲在指尖繚繞。

    “嘿!王二,你小子幹嘛呢?燈禁了知不知道!”黑暗中營帳裏傳來一聲呼斥,嚇散了青年指尖繚繞的微弱星光。

    茫然的王二不知道,他背對著老兵也沒看到,點點的幽藍微弱的和灑下的星光一般淺淡,老兵隻以為是新兵掀簾瀉進來的星光。

    “我知道。”王二看看自己的掌心,“我隻是睡不著。”

    “嘖,第一次都這樣,習慣了就好。”老兵不勝唏噓的感慨了一句:“老叔我當初也是這麽過來的。”

    “行了,你小子趕緊放下簾子,帳子裏的熱乎氣都讓你小子放沒了。這邊境靠近昆俞冷的厲害,可不比國內。繼續吹風,當心染了風寒。”

    “哦。”王二又忘了忘星空才收手壓好簾子,其實他剛剛想說的是不會,他不會感冒。

    可老兵說的又沒錯,直到重新躺到自己的木板床上,王二還在想自己的失常。

    或許真的是如老兵們太緊張了吧……

    唉——!

    不及兩指厚的木板往地上一鋪,攤上一床薄褥子再加一床冷硬的棉被就是他們床。

    聽說這木板還是因為他們來的是這邊的邊境,體諒他們氣候濕寒才有的。

    聽說去比鄰趙國邊境防守的袍澤連木板都沒有。

    其實許多人都不覺得那邊需要防守什麽,有出雲山脈做天然的屏障,趙國那些醉生夢死的綿羊還能翻越山脈打過來不成?

    夜色更深了,王二也閉上了眼睛,明天還有訓練呢。

    夢中,許多畫麵籠著薄紗輕煙一頁頁的浮現一篇篇的翻過。

    他的生活似乎不應該是現在的樣子。

    就如這張他不習慣的木板床,似乎總有哪裏不對……

    黑水城裏依舊人來人往,才發生的大戰似乎完全沒有影響到這個相距不遠的城市。

    就連昆俞國於幾日前的劫糧,那個距離更近一些的埋伏廝殺也沒有給這座城市帶了什麽恐慌的影響。

    生活在靠近邊境的城鎮,他們早就熟悉了這些,或許唯有邊境的巨守城或者說巨守關破,這些人才會變得惶恐吧?

    巨守,巨守,對這些靠近邊關的百姓來說,那座城就真的是一座巨守之城,隻要城在他們就永遠不用擔心邊關失守,遭受兵災成為流離失所的難民。

    一封則帶著淩霄走街串巷,跨村過鎮。

    他帶他看了下鄉進村主動成為遊方大夫為貧苦百姓看病的醫者,也帶他看著不守醫德隻為金銀的醫者,還有為權貴舌燦蓮花指鹿為馬的醫者……

    他也帶他看了手藝技近乎於道的老木匠,也帶他看了一知半解還未出師就誌得意滿自立門戶的學徒。

    有人默默的用一輩子完善一門手藝,爺傳子子傳孫。

    也有人不擇手段強取豪奪搜刮其他人的家傳鋪麵、本事……

    有父母愛護孩兒舍命相救,也有父母溺愛孩兒殺子而不知止,更有甚者對自己的血脈棄如敝履,主動送與人為奴為婢視作工具,甚至為了多的一點銀錢將清白的好孩子賣入煙花柳巷之地。

    有人懲惡揚善嫉惡如仇,也有人拐賣人口無惡不作……

    一封帶淩霄看了許多,先見善再見惡,相似的本事相似的事情,不同的境遇不同的人,卻有百種千種的不同。

    同樣的醫術高超,卻是截然不同的德行。

    同樣的為人父母,卻是南轅北轍的行事。

    一樣的修習武義,有人為惡有人揚善。

    ……

    一方水養百樣人,一樣的事也有兩種截然不同的含義。

    有人賣兒賣女隻為自己享受,有人賣兒賣女卻是無奈之下為他們謀劃一條出路。

    一路走一路看,淩霄眼中的動容越來越多。

    紫蘇也想過淩霄自幼多逢惡意,是否隻帶他看盡善事。又轉念一想其性執拗,怕是不妥。

    若有一日,眼中所見皆為惡,有意及幼時,怕不是要一念歧途,棄道入魔斬盡天下之人。

    倒不如讓他看盡善惡,明悟人心返照己心來的妥帖。

    善與惡重來沒有一個明確的標準,端看自己如何選擇也看世人如何評說,不隻是一時的還有千百年千萬年之後的……

    興人道,滅外道,何解?

    暫看,與人即為善,與異即為惡。

    長遠視之,此舉即為大惡!

    天地自有製衡,萬物同為生靈。

    相依相生,相克相殺,此即為恒衡。

    獨木如何成林?

    孤陽如何長久?

    滅盡外道,人道泯矣——!

    所謂之興,不是過曇花一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