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二四章 秋水不暖春恐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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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蒼隱曆六三三年二月四日傲龍宗、玄水派人馬未到,風平浪靜。

    蒼隱曆六三三年二月五日,細雨綿綿玄水派來人,其中倒是有一位故人。

    蒼隱曆六三三年二月六日,早,傲龍宗修士踏光而至。

    從千符門抬頭仰望夜空,會看到和星辰閣不同的夜色。

    彎彎的月牙,比星辰閣的星空多了幾分朦朧的溫柔。

    紫蘇以為今夜來訪的會是傲龍宗的淵瀾,卻沒想到敲門的另有其人。

    深藍的法袍,水色的腰牌,來的卻是玄水派的弟子。

    來人提著一壇靈酒,微笑著衝著紫蘇打了一個招呼。

    笑吟吟的樣子衝淡了記憶裏的嚴肅模樣。

    “不請我進去坐坐嗎?”

    “趙道友說笑了。”紫蘇側身讓開,邀請來人進了星辰閣的小院。

    “如此生疏,那我是不是該換您一聲永清道君?”

    “你想起來了?”

    “想起一些。我記得子辰是被一個自稱昨非的少年帶走的,這個少年又似乎與我交好。可回去之後我打聽了好久,近幾年才聽說了星辰閣多了一位名譽長老,他的名字就叫做昨非。”趙越彬一邊說著一點緊緊的盯著對麵的少年,意圖從他臉上看出點兒什麽。

    為何他的記憶裏,柳素娥死了,子辰和夢雪茹也一起死了。他的二哥,偌大一個安定王府隻剩下子康一個孩子。

    這幾年在修為突破元嬰後,他總會想起一些零星的畫麵,畫麵裏的身影有著與眼前人一樣的容貌,他說……

    “越彬。”紫蘇突然出聲喚道,很是親近的一個稱呼,讓趙越彬微微驚訝,如此熟稔嗎?

    說實話,他自己也知道他的行為稱得上有些失禮。

    沒有拜帖不請自來,言語之間又有咄咄逼人之態。

    畢竟,他其實與這位道君並沒有什麽交集,在他想起來之前,他一直一位這隻是一位普通的過客,不過是在戰場收集血煞時認識的。

    “你要不要見見其他人?”

    “星辰閣的弟子?並無不可。”正好看看眼前人被擺在什麽位置上,到底與星辰閣是何種關聯。

    “牧奚,黎九城,阮媛,車沢,東甫安定,藏穀,風半刃,閆陽,閆明,你們幾個出來見一見玄水派的前輩,戰場上說不得還要勞煩泓明道君援手一二。”

    “見過泓明道君。”九人齊聲見禮。

    修為不多錯都是精英弟子。

    “哦?我的結嬰大典你可不僅僅是沒參加。”擺擺手示意起身,泓明道君趙越彬敲著酒壇,橫了紫蘇一眼。

    “禮物,在下不是早就送了嗎?”紫蘇動動嘴唇,看她的口型說的是‘墨蓮’二字。

    “你還真是……回頭讓你這些弟子和玄水派的弟子見見吧。”

    “還不趕快謝過泓明道君。”

    “謝過泓明道君。”

    “行了!行了!我和你們的道君有事相談,你等自行修煉去罷。”

    紫蘇微微頷首,牧奚幾人拜別。

    地位很高嘛!不是甩出來頂鍋的。

    趙越彬取出杯子一邊倒酒一邊打量著對麵那個和記憶裏相差頗大的人。

    臉還是那張臉,身形依舊瘦弱,但氣質變化可就大了去了。

    他沒有昨日就來也是因為,這個看起來淡漠孤高的少年,怎麽也無法和記憶裏那個愛嬌任性的少年聯係到一起。

    不過,還是一樣的壞心眼,不肯吃虧。

    “來,嚐嚐我這酒比之你的如何?”趙越彬衝著填滿的酒杯做了個請的動作。

    鵝黃的酒杯有著瓷器獨有的溫潤細膩,淺翠的酒液色澤澄澈,清麗好看的如同二月的河柳,細長的柳枝剛剛冒出芽孢臨水照影,春風微暖春色清媚。

    這是一杯看起來就讓人覺得舒心的酒。

    紫蘇衝著趙越彬微微舉杯示意,仰頭將杯中酒水盡數吞入口中,在舌尖逗留片刻之後讓其化作一條細線吞咽入腹。

    酒液在胃中擴散開來,有一種暖洋洋的疏懶。

    嗓中不見灼燒,口中沒有辛辣,唯有一種輕柔微澀的草木氣息在口中彌散開去。

    但你也不能說這不是酒,那種暖洋洋帶來的微醺之感,反倒讓人從其中嗅到了幾分酒氣。

    “不錯。”也不用趙越彬動手,紫蘇自己提起酒壇倒上一杯淺翠。

    二杯入喉,暖洋洋的令人不自覺的疏懶幾分,那種微醺之感也再次加深。

    這次趙越彬就很自覺的在紫蘇回味之時,提起酒壇給對麵的少年添上一杯酒水。

    “子辰這麽樣了?”

    少年小小的抿了一口,斜眼看他,似乎在說:我說你怎麽會好心來請我喝酒……

    趙越彬笑笑,沒了二哥的遮風擋雨,獨自成長起來走到今天的泓明道君,可不會有什麽不好意思。

    他打量了一下對麵少年的手腕,當初那抹火紅的印記已經不見了蹤影,他記得,那是一朵紅蓮……

    “他很好。要是這裏戰況焦灼,拖得時間長些,你大概就會看到他了。”

    “這樣啊。那這些魔物還是及早剿滅的好。”

    “嗬!你覺得可能?”

    早早剿滅了,上哪裏再去找這麽一個光明正大排除異己的機會啊。

    “沒什麽不可能。”

    “你的人緣似乎並不好。”

    “一劍在手就可以了。”

    “我和淵瀾有隙。”

    “勞煩了,多謝。”

    兩隻酒杯碰撞,發出瓷器特有的脆響,如鍾如磬。

    酒盡醺醉,紫蘇送客。

    將元莫從床上丟到軟塌,紫蘇褪下大氅和衣而臥。

    元莫在軟塌上打了個滾,似乎對這個鬆軟度還算滿意,懶洋洋趴下用胳膊支起腦袋問裏屋裏的人:“這就是你要等的人?名字還挺有趣的,紅名找月餅,那藍名?吃月餅?”

    “不是。”

    “哦?那怎麽不等了?”

    “不會來了。”

    ……

    泓明道君踏著月色而歸,卻路遇攔路之徒。

    玄色的法袍上用金線繡出一枚枚龍鱗,在月光下若隱若現泛著冰冷的色澤。

    月光再冷也比上男子眉宇間的冷厲。

    眼睛烏黑發亮,開闔之間有著冰冷的殺機與刀劍的森寒。

    趙越彬認識這個人,此時這個人眉宇間再無往日的憂色,氣勢逼人的像一把出鞘的利劍。

    他看到對方的手扣在劍柄上,他聽到對方冷冷的警告他:“莫要自誤。”

    趙越彬笑了,和對方一樣的冰冷:“你是以什麽身份和我說這話?”

    複又道:“淵瀾道君的結嬰大典,泓明不曾觀禮。都道‘青鋒出鞘春恐早,又懼風雪不肯行’,相逢不如湊巧,今日還請淵瀾道君指點一二。”

    “過後,泓明道君便會識趣嗎?”

    “傲龍宗再霸道,也管不到別人交友吧?”

    “不知好歹!”

    月光下,兩柄劍同時出鞘。

    一位結嬰不久,劍道資質出眾,劍若深秋潭水似暖實涼。

    一位成名多年,滅盡無數仇敵,劍出風雪隨行寒冬突至。

    更深的暗處與高空有無數的目光暗中打量,場麵一但滑向失控過度,就會有人出手打斷。

    總不能魔還未誅,自己人就打了個生生死死,那誅魔聯盟就真的成了個笑話了。

    魔門那邊肯定會嘲笑,一個個平日裏裝模作樣,事到臨頭還不如他們魔修懂得輕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