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得萊德的心情很差。他自覺不能因為個人原因影響士氣，從而減少了語音發令的次數。隻是這樣一來，艦上的氣氛更顯陰鬱。

    “這樣不是很好嗎？”，成熟穩重的艾維娜，像個知心大姐姐，啟動了開導模式。

    “哪裏好了。我最看不慣有人被誤解，被不公平的對待，更何況他們還是我的戰友。”

    自知情緒不好，他有意使用中性詞匯，意在緩和說話的語氣。

    可惜他忽略了神態在對話中的作用，特別是用一種極端蔑視的神態同人說話時，更是如此。

    艾維娜瞬間露出了委屈的神態。她的神情變化落入他眼裏，讓他開始厭惡起自己來。遷怒於人違反了他做人的原則，更何況其對象還是個為他著想的女人。

    想要道歉，考慮到艦長的身份以及現在的特殊時期，隻能作罷。這讓他的心情更加糟糕起來。

    4號艦切換成深海加速模式。待得所有人都被加速液浸沒，突擊艦的航速開始成倍的增加。看似遙遠的太空戰場，正飛速接近過來。

    突擊艦群組成大而無當的矩形陣，落後於宇宙戰機群，從另一個方向侵入帝國軍的陣地。

    迎擊他們的是帝國突擊艦群。數量是維京級的兩倍。敵人陣型嚴整又是以逸待勞，怎麽看都是場無懸念的對抗。

    維京艦群在還有兩倍射程的距離時，聰明的放棄裝逼和擺譜，重新排出適用於突擊的紡錘陣。雙方艦群以交換猩紅色的彈道為起點，開啟了艦隊戰模式。

    能源洶湧，光之火雨肆虐，場麵熱鬧火爆。不過這些在愛得萊德看來，隻不過是惺惺作態而已。不管是維京級還是帝國軍，都沒有拿出全力。雙方在射程的界限上交換炮火。無法對敵人造成最大傷害的同時，隨時向後脫離危險區域。

    就沒見過這麽打仗的，他差點大罵出聲。

    “根本是在浪費時間嘛！”，年輕的傑克率直的表達了感想。愛得萊德了解這個家夥。他是個火力至上主義，參軍的唯一目的是傾瀉火力。正規戰場上，他對於火力的執著，往往能夠為艦橋組創造取勝的契機，隻是萬一戰鬥的方式變化，取勝並非決定於火力時，他的弱點非常明顯，死抓住火力戰鬥方式不變，會把戰友一起拖下水。

    “我們的任務是佯攻，這樣的效果足夠了。”，愛得萊德的回應顯得興趣缺缺。

    “我們應該把3號艦替換下來，讓一艘殘廢艦執行關鍵任務，簡直太慫了。”

    沒好氣的看了傑克模糊的身影。他何嚐不是這樣想的，可惜他不能替別人做出決定。除了它們兩人外，艦上另外11名官兵，不該被送入死地。

    戰鬥持續了30分鍾之久。雙方把不要臉的戰術發揮到極致，始終維在最大射程的界限上浪費彈藥和能源。

    戰場的另一端，勝負分曉。法爾肯的黃蜂機群功虧一簣，大批人造光點群在宇宙空間中追逐和逃逸。場麵愈發混亂起來。

    “長官，有什麽指示？。。。長官？”

    艾維娜的催促下，愛得萊德把思緒從戰機的廝殺場收回。

    “什麽？”

    “呼。。。您一定是世界上第一個在戰場走神的艦長呢！”，艾維娜的調侃讓他臉紅，幸好加速液遮蓋了細節。

    “請您下命令吧。”，艾維娜收起了調侃的語氣。

    他不理解她的意思。

    戰場的火線交集猛烈，但是對抗程度卻在降低。很默契的，敵對雙方的陣型稀疏起來，終於脫離火力接觸，並逐漸回歸各自的陣營。

    艦橋是沉默的，通訊回路裏隻有沙沙聲。

    他意識到下屬們正在等待他的決定。他真的能夠那樣做嗎？艾維娜、傑克以及另外10人，10個人生，就要因為他的決定而發生改變。

    “長官，猶猶豫豫可不像你啊！我們都討論過了，放心，你的決心也是我們的決定。下命令吧！”

    傑克那輕狂的語氣，平時一直為他所厭惡，可是今天聽來格外的順耳。

    戰場趨於平靜，連往來應酬的火線也開始消失。艦群接到回撤修整的命令。他深吸一口氣，“好，我命令4號艦脫離現有戰鬥序列，我們去把貪玩的戰友接回來。”

    整齊列隊的突擊艦群，位於右翼第二艘的4號艦，其尾部引擎光斑遽然明亮起來。像是漆黑暗室中突然亮起的火炬，以4號艦為中心，星艦群沐浴在聚變引擎的強光下，變成了黑白色彩的剪影。

    光芒消失的刹那，4號艦化身為流光消失在虛空裏。

    。。。。。。

    伊萬很想問，怎麽就能在敵陣中央置之死地而後生。可惡的是，茉莉竟然相信了撲克臉的騙子。方虎山個缺心眼的更別提了。

    所謂的英雄、榮譽、烈士等等，在他看來都是狗屁，是大人物們騙人的把戲。他是個混混，相信的永遠是現實和利益。不知走了哪門子****運，竟然有機會成為烈士。他又沒有什麽親人，烈士慰問金也沒人領吧。

    想到吐血虧本的前景他就抓狂。用吃人的眼神盯住炮術長的撲克臉，可惜打不過這家夥，隻能瞪瞪眼睛，過把幹癮。

    他的不合作態度，在戰時沒什麽意義，艦橋照常運作。小丫頭像是著了魔似得相信這個騙子，所謂的流浪號突圍的瞬間，敵人的視線會被引開，那才是3號艦的活路所在。竟然有人會相信他，這人的腦子一定是被燒壞了。

    最後時刻即將到來，他心裏很不是滋味的想到，還沒有娶妻生子，連女人的手都沒碰過一下，真是失敗的人生。

    逐漸歸於平靜。突圍部隊漸漸散去。衛星炮周圍，護衛的帝國軍正著手對艦群進行再編組。

    “就是現在，我們走！”

    熊不得不承認，騙子對於激發士氣很有一套。他那冷漠中帶著溫度的話語，很能激發某些人的行動力，至少丫頭著了道。

    3號艦從垃圾帶中竄出。它選擇的時機非常好。為了迎接下一波的攻勢，防禦部隊中的自動裝備基本都在修正調試，而那些需要人下達指令的武器係統，因為操控者來不及反應，這時候也都是些擺設。

    偌大的衛星炮周圍，火線寥寥。反倒是紅色誘餌彈的數量更多一些。3號艦的速度不快，它靈活的避開航路上的阻礙，在帝國軍來得及反應之前，接近衛星炮的腹部。

    無事可做，熊像是個看客般注視著一切的發生。他毫不懷疑他們能夠順利破壞衛星炮。問題在於退路，這個該死的任務中，根本就沒有退路。幹掉了衛星炮，流浪號也跑了，留下半身不遂突擊艦，以及憤怒的帝國軍，這結果還用想嗎？他們不會被允許投降的，他們甚至不一定有機會痛快的死去。想到即將遭受的殘酷對待，他那三人份的軀體，禁不住打起冷戰。

    從近處看，衛星炮稱得上雄偉，巨大的磁軌炮口，看著讓人眼暈。

    四下裏，數不清的光點向他們匯聚過來。一個中隊6架紫電級宇宙戰機，出現在必經之路上。

    通訊回路響起嘯叫，艦橋的照明變為橘黃色，內部的一切在加速液的填充下顯得模糊，這更突出外部冰冷宇宙中，那些銳利的威脅。。

    廖凡不但是個騙子，還是瘋子。他不在乎他人的死活，更不在乎自身的安慰。這種家夥最危險，因為他們心裏，就沒有什麽需要在乎的，人也變得愈發極端張狂。

    僅剩兩門磁軌炮，射出危險的火線，紫電戰機靈巧非常，輕易躲過突擊艦主炮的攻擊。

    4枚格鬥導彈，以黃色光球的形式先是緩慢，隨後加速向前。宇宙戰機群裏，射出近百枚幹擾彈，形成猩紅色的雲朵，把格鬥彈包裹進去。

    戰鬥雙方錯身而過。眼看著敵人近在咫尺，匆匆而過。熊很好奇，帝國軍士兵是不是正通過監視器望向這裏？

    他更好奇的是，這個什麽都能坦然麵對的廖凡，到底想怎樣解決這6架紫電？不會嘴上說的好，實際上連機架戰機都搞不定。到時候3號艦算是犧牲了，流浪號也出不來。他即使做鬼，也不會原諒這麽個瘋子加騙子的。

    異常的震動來自於艦腹部位，遽然提高的加速度，讓人熊緊張的停止了呼吸。

    “被擊中了嗎？我們要完了！”

    即使做好死的準備，事到臨頭，他還是忍不住大叫。他緊張的轉頭四顧，也許就在下一刻，艙壁破裂，他會被吸入虛空，在冰冷、滿是輻射的虛空中慘死。亦或者烈焰吞噬艦橋，他將經曆一次火浴。

    神經崩到極點的熊，對於下一刻的猜測落空了。追擊他們的紫電中隊，迎麵遭遇碎裂開來的大塊艦體結構。一架紫電躲閃不及。對稱的機體缺少右半邊。靈動的機身飛出了不正常的軌跡，隨後駕駛緊急撤離，宇宙戰機繼續向深空飛去。

    突擊艦扔掉了近三分之一的質量，速度猛然上升。衛星炮在眼前急速放大。

    “我去！要在撞了，能不能慢點。”

    艦長椅上，茉莉撇來白眼，“閉嘴你個懶熊！”

    劇烈的減速，讓熊極不適應，努力控製嘔吐的欲望，猩紅色火線和格鬥導彈的光球，向衛星炮腹部的輔引擎發射。

    引擎裝甲龜裂，碎片趁著能量的亂流飛舞，白色氣體和墨綠色的填充夜匯合。隨即小型的爆炸下，輔助引擎部位露出難看的坑洞。

    “好！任務完成，發信號！”

    明亮到超越了太陽，亮白色光芒在虛空裏緩緩飄過。即使通訊幹擾，相信流浪號也不會錯過這個信號。

    極遠處的陰影中，多數的人造光點群接近。帝國軍正處於慌亂的狀態，他們無暇顧及突圍部隊，也來不及搜捕躲進陰暗角落的3號艦。

    流浪號戰鬥群化作光之瀑布，一往無前的流進衛星炮身旁，並向港區外圍，極遠的方向航行。

    人熊開始理解，廖凡口口聲聲所謂的追不上是什麽意思。緊急撤離期間，戰鬥群所有單位都以3個宇速疾馳，借機脫離敵人的追捕。而主引擎受損，隻能以1.7個宇宙航行，3號艦麵對的將是被俘或者被擊沉的命運。

    接下去該怎麽辦？熊開動差不多生鏽的大腦，考慮未來的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