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 青蝶繞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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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四小姐。”來人便是傅九君身旁的老管家傅叟。傅叟親自前來,無非也是想看看,這個少爺所說的陳四小姐是生的如何模樣。 “是。”陳欣有禮貌的點了點頭,眼神不自覺的朝著周圍瞄了一圈,沒有看到傅九君,心中有些失望。 傅叟是從小看著自家少爺長大的,更是在臨安城傅家中呆久了,是識得看人的。他看著麵前的麵前穿著長裙,長相標誌靈動且帶著不可多得書卷氣的陳四小姐陳欣,很是滿意。這樣的氣質,跟自家少爺,倒是有幾分相像。 “少爺今日有事,未能登門拜訪,實在抱歉,所以托了老叟前來,遞上帖子給陳四小姐和陳二公子,請小姐笑納,並且代為轉達。少爺說,之前與二公子相見,甚是投緣,隻希望有機會能夠好好的暢聊一番。”傅叟道。 “多謝老叟,傅公子的意思,我定會轉達給二哥。”陳欣點了點頭。 “哦,對了,少爺說,那日拍賣會上,救了自己一命,陳家的小丫頭,也順便帶上吧。算是還了個人情。“ “請老叟放心。“陳欣仍舊微笑的應下了,這報恩,也算是天經地義的。 傅叟點了點頭。這個陳四小姐,倒是十分的大氣。不過,他心中卻有些不解。既然是遞了帖子,少爺也是親自來了,為何,卻在後門,不願意進來呢?難不成,少爺,對這個與他傳了八卦的陳四小姐不感興趣? 傅叟點了點頭,拱了拱手便走了,他也是不敢多猜測,畢竟是自家的少爺。隻能按照自家少爺吩咐的那般,說完便告退了。 待到院落之中,那急促的腳步傳來,隨後出現的,便是陳府美豔絕倫的三小姐,她看著空蕩的院落,用力的跺了腳,急切地喊道:“人呢,人呢?“ 隨行的幾個奴婢看了看周圍,道:“小姐,沒有人啊,莫不是,走了?“ 三小姐皺著眉頭,沉思著:“哼,不是你們說傅公子來府的嗎?“ “小姐,莫生氣,沒見到小姐的模樣,是那傅家公子沒福氣。小姐可是平城最美的人,多少王公貴族前來求親。“ “就是就是。“那幾個小婢女你一眼我一語的道。 在重重的馬屁之中,那小姐的顏麵才好了一點。 其中一個婢女道:“小姐,過幾日就是那花燈節,不是也請了傅家公子?之前是因為傅家公子沒有見到小姐的容貌,才覺得四小姐好的若是見到了,那豈不是,以後都圍著小姐了?“ “就是就是。“ 傅家三小姐陳琦想了想,的確是這個道理,心情便完全舒展了,道:“那便回去吧。我要好生準備,在花燈節上好生亮相一番!“ “是。“ 倒是陳冕這邊,陳欣剛走,陳冕便沒有看書的興趣,心中猶如小貓擾爪,想著那小花,今日為何遲遲未來。 於是陳冕便下了床,小安急忙給陳冕套上了件外袍,在他的手中加上個手爐,道:“少爺,現在已經快到了冬天,外頭的風也寒,還是套上吧。” 陳冕也不拒絕,道:“你就不要跟著了,我出去散散步就回來。” “是。”小安也不懷疑有他,畢竟陳冕也在床上躺了三四日,大夫也囑咐過,有空要多走走。 這本是個角落的小院,陳冕裹著外袍,才剛經過,便被這個角落中的場景給吸引了。 他微微一笑,看著蹲在角落之中的粉紅色,頭頂兩側綁著兩隻小髻的小花,嘴角不由得勾起了笑容。不知道為何,麵對著小花,總是有著特殊的感情,讓自己十分的舒服。也許是因為小花的身上,總有種自己十分渴望,十分歡喜的生機? 踏出了屋簷之下,一股清冽的涼氣迎麵而來,陳冕的身子一直不好,況且如今還大病初愈,幸得手爐的溫度,讓他有了護心鏡一般。 “小花。“陳冕走到了小花的身後,輕輕的喚了一聲。 小花回過了頭,那從陳冕麵前揮過的青絲,帶著淡淡的香味,還有那燦爛得如同陽光般的笑臉,讓陳冕的心頭,不由得一暖。連周圍的風似乎都感覺不到了。 “二少爺。“小花揮舞著粉嫩的小手。“你看看,花!“小花顯得十分的興奮,陳冕都懷疑,那小花粉嫩臉蛋上的紅暈,也許都是因為興奮而紅的通透。 花?這個季節有花,有...什麽奇特的? 陳冕順著小花的方向看去,那裏竟然是從圍牆那頭的裂縫之中,奮力鑽出的一朵開得豔麗的小花。 陳冕彎下了身子,打量著這渾身粉紅的花朵。這樣的野花,路上是見得多了,從縫隙之中開出的花,也不是沒見過,卻著實沒有這般仔細的打量過。如今一看,心中卻是升起了敬佩之感。連這個一朵不甚起眼的小生命,也許花開花落一輩子,沒有人會瞧上她一眼,但她卻毫不猶豫的,奮力的活著,努力著。 “是不是很厲害。”小花蹲在了陳冕的前頭,她仰起頭,那額頭的劉海碎落的灑在了臉頰上,小臉紅彤彤的,睜著大大的眼睛看著那頭頂上,彎腰的陳冕。 陳冕原本便是彎著腰在小花的身後,聽到說話,自然的低下頭,便不設防的撞進了那雙大大的眼睛之中,不甚沉淪了。 兩個人離得很近,近到,陳冕都能聽到,能感覺到小花的呼吸拍打在自己臉上。 “砰砰砰砰。”陳冕隻覺得自己的心中驀的響起的心跳聲十分劇烈,他呆愣了一下,隨後連忙直起了身子,撇開了臉,那炙熱的溫度,頓時從心中蔓延而起,上升到陳冕的麵容之上,那俊美的麵容也染上了幾點的紅暈。 “二少爺?”小花仰起頭,再次呼喊了一聲。 陳冕清了清嗓子,道:“你,你就是一直蹲在這裏看這朵花?” 小花點了點頭,說:“對呀,她也在喊我看她呢,她想讓我看看她開出的花是多麽的美麗。” 陳冕不自主的輕笑了,這般童稚的話,小花說出來,卻是沒有一點不合適。 “是啊,她如此努力的活著,的確是讓人敬佩的事情。”想到這裏,陳冕對於自己的身體,似乎又有了另外的領悟。世間生靈尚且如此,自己又有什麽資格如此頹廢呢? 生命的偉大,不就在於活著,更好的活著,努力的活著,去欣賞那一次次花謝花開,雲卷雲舒。去珍惜,那一次次的擦肩而過,一次次的驀然回首嗎? 想到這裏,陳冕的心中,不由得豁達開闊,看向了那小花。 突然淡淡的暗香,輕輕的帶著清風,撫摸上了小花的發鬢,沾染了那香氣,竟然,一隻蝴蝶翩翩然的飛了過來。 悄悄的停在了小花的發鬢,偷偷的親吻了下小花粉嫩的臉蛋,惹得小花咯咯咯咯又笑了起來。那蝴蝶在小花站起身,伸出手的時候,又翩翩然的飛起,朝著那剛綻放的花朵飛去,停在了花朵上。 陳冕被眼前的青蝶繞佳人,又惹暗香的場景給怔住了。那咯咯的笑聲,如同冬日的暖陽,又如同春天的柳枝,在自己的心中的繞出了圈圈的波瀾。 “二少爺,你看,蝴蝶,蝴蝶。“那小花開懷的笑聲咯咯咯的在這偏僻的小院中散開。驅散著那秋意的蕭瑟。 若是有人誤入了這個小院,便會感歎,這個場景,是多麽美好的場景,有少年,有少女,有花,還有蝴蝶。少年是俊美的,蝴蝶是靈動的,偏偏這個少女,卻是十分普通的。 這一刻是美好的,但是下一刻的現實,也都是殘酷的。那蝴蝶的翅膀在寒烈的秋風中,越發的僵硬,下一刻便如同斷線的風箏,掉落在了地板上,那枯草之間,無論如何努力,都再也無法飛起了。 陳冕歎了口氣,看著驚慌失措的小花,心中,臉上,有著不由自主流露出來的憐惜。若是可以,他恨不得將這個世界最美好的東西都放在小花的麵前,隻可惜。 他想說什麽安慰小花,卻始終開不了口。 小花蹲在地上,小心翼翼的捧起了那虛弱的蝴蝶。蝴蝶的翅膀仍舊無力的撲騰著,那觸須卻萎靡的彎起,能夠看見,它的生命力,正在逐漸的流逝。 小花心疼的雙手微微合攏,想要溫暖那虛弱的蝴蝶,將雙手放在了自己的鼻尖,緩緩的閉上了雙眼,似乎在虔誠的祈禱。接著溫柔無比的放在了地上一個小土堆上,那是最靠近那花朵的地方。 “小花。“陳冕輕輕的歎了口氣,生怕小花會難過。 那小花過了一會兒,放下了手,睜開了雙眼,微微一笑,將那再也不動彈的青色蝴蝶,放在了地麵上。站了起身子,雙手交疊放在身後,身子前傾,看著陳冕,期望的問著:“二少爺,你說,...是不是,萬物生靈,隻要有人記得它,它便會開心了?“ “對。“陳冕微笑著,確定的點了點頭。“每個生命總會有走到盡頭的時候,隻要有人的心中,還記得,那也不枉來這世間走上一遭。” “那便好。“小花開心的笑著,出於陳冕的意料,小花似乎對著這殘酷的死亡,看的要開。 “小花,小花,小姐在找你呢。“那偏僻小院外,傳來了洪亮的聲音。 “來了。“小花則邁著輕快的步伐,帶著清香,從陳冕的身旁輕盈的掠過。 看著小花的背影,陳冕不由得自言自語道:“記得嗎?記得,便會開心了嗎?“說完不由得苦苦笑了下,陳冕想著,若是有日,自己去了,是否還有人記得自己? 回身,看了看那地上安然躺著的青色蝴蝶。他將手爐靠近了自己點,沒有小花的院子,竟然覺得生冷了不少。想著,陳冕便邁開了步子,離開了這個偏僻的,似根本無人注意的院子。 院子,重新恢複了清冷,那寒風仍舊呼嘯的吹過。這個偏僻的院子,再無人注目,就算有人匆匆而過,也不再有人,因為那牆角縫隙無名的小花,而多做停留。 緩緩的,輕輕的,那地上無人注意,如同塵埃一般的蝴蝶,突然,震了震,它的觸須重新伸直,那輕盈的翅膀,有力的扇動了下,又一下,再一下。那蝴蝶竟然奇跡般的重新飛舞在空中,悠悠然,如同來時的一般,輕盈的飛出了那牆頭。 緩緩的,它停止了翅膀的扇動,落在了一根修長的手指上。 那一襲藍衣,披著貂袍的男子,不知道什麽時候,倚靠在了那牆頭,頭上的花朵在寒風中,緩緩掉落,落在了男子的肩頭。 那男子看著這重新恢複生機的青色蝴蝶,嘴角微微的拉起。 眼睛深邃而幽深,不知道,正想著什麽。 “我,找到你了。”(www.101noveL.com)